正在這時,兩道破空聲遽然傳來,兩道身影頓時出現在眼前。
劉華鋒感受到一抹熟悉的氣息,不由露出一抹溫暖的笑容,“是月輝吧?我就知道,你回來的,放心,我沒事的。”
月輝飛身下來,看著劉華鋒,久久不語。
“放心,真的沒事,你看,我這還不是活著嗎?對了,小狼你帶回妖林去吧,我把她放在不遠處的酒樓房間了,這會兒,應該快醒了,她以前可沒少被你欺負,等我離開了,你可要好好照顧她,不然,我可會好好收拾你一頓的!”劉華鋒笑著道。
“你騙人!什么沒事,什么要走了,都是騙人的!要照顧你自己照顧,我才不替你照顧呢!要是你不管了,我就每天都虐待她,每天都揍她一頓!”
月輝咬著牙齒,哭成淚人兒,啜泣著,狠狠地說道。
“聽話!不聽哥哥的話了嗎?翅膀長硬了啊!連哥哥的話都不聽了!”劉華鋒故意生氣地道。
月輝直直地看著他,當初那個帥氣溫柔,不時捉弄她的華峰哥哥已經完全看不出一點樣子,眼前是一位喋喋不休的,生命將盡的老頭。
沙啞的聲音格外難聽,懷里抱著兩個襁褓更是詭異無比。
月輝不愿相信,不愿相信那個承諾她會一直來看她的哥哥,就這樣離她而去。
“不,不對的,你騙人,你騙我!嗚嗚嗚……”
月輝哭泣著,飛身迅速離開。
“哎,這丫頭。”劉華鋒無奈嘆氣。
驀地,仿佛是心靈感應般,劉華鋒看向遠方,眼中是無盡混沌與黑暗,可是心中的感覺讓他知道,那里有他熟悉的,可愛的女兒。
小狼境界地站在窗邊,和它的血祭契約早已被劉華鋒用至尊境的力量強行斬斷,避免小狼和他落入同樣的結局。
既然一個人就夠了,何必牽累其他人呢?
劉華鋒朝著那里露出燦爛的微笑,他知道,小狼一定會看見!
小狼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無聲無息地離開了。
“走了,都走吧,最后的一段時間,你們讓我一個人度過吧,這不也是好事嗎?你看你們活著還有繼續承受一切,我這去了,什么也不用管了,也沒人來管我,多好……”劉華鋒微笑道。
枯槁的面容露出的微笑十分難看,眾人感覺心臟在劇烈的抽搐。
“哎,真是的,都散了,散了吧,這么多人我怪不好意思的。”劉華鋒無奈地道。
眾人繼續沉默著,陳汐瑤從劉華鋒懷里結果小孩兒,哼道:“你別想甩開我了,就算你不要我了,孩子都不要了嗎?再說,你這樣子能去哪里,還是我陪著你吧,我……就是你的眼睛。”
劉華鋒沉默一會兒,無聲笑道:“也好,甩不開就不甩了吧,真是的,還真像你以前說的,這輩子都脫離不了你的手心了啊。”
“當然!”陳汐瑤似是驕傲地說道。
二人的話語,宛若一把把尖刀,不斷刺入眾人胸膛。
“或許,你還缺一根拐杖呢?老了老了,走不動路了吧?這下想沾花惹草恐怕都沒力氣了吧?”凌寒霜淡淡道。
眼中帶著一抹回憶,那個壓制她,打敗她,又不斷引誘她,最后又畏懼她的那個少年,似是只能存在記憶中了。
劉華鋒身體微微一僵,隨即苦笑著道:“也好,也好,那就走吧,這一段時間,就當是補償的吧,雖然,或許你們并不愿意這樣的補償……”
“誰說的!這樣正好,你再也跑不掉了。”二人冷哼一聲,對視一眼,輕笑。
三人在穿透烏云的光輝中離去,眾人,沉默著,遠遠跟在身后,這一刻,所有人都仿佛忘掉了所有東西,只為這個他們熟悉,永遠在他們心中的少年……
送行!
翻越無數座山,跨過無數條河,在海洋中翻滾,天穹上逍遙,星空中廝殺征戰,最終,一切都像是回歸到原點。
劉華鋒用雙腳丈量著大地,一步步跨越著自己曾經的足跡。
中域,宇靈圣院。
劉華鋒再次回到這里,許多不熟悉的,熟悉的學員,看見這蒼老的身影,一瞬間愣住了。
漸漸的,劉華鋒被認出來,眾人沉默寂靜,只是靜靜的看著。
走出宇靈圣院,跨過宇靈城,去到幽域,神輝世家。
劉華鋒沒有進去,就靜靜地遠遠看著,聆聽著喧囂繁華。
他走后,兩道倩影神色復雜地注視著,或者說從劉華鋒到來的那一刻,她們就注視著,一直到劉華鋒離去的那一刻。
或許劉華鋒發現了,或許已經毫無力氣去發現。
只是依稀行走在自己曾經的路途上,只是換了雙眼,多了根拐杖。
天域,幽域,最終通過紫黎域,云天域,回歸到東域,烈焰帝國。
遙望烈焰帝國,灼灼的熱氣升騰,坊市繁華,百姓安樂。
一縷笑容在劉華鋒嘴邊綻放,默默的離開。
最終,一切都回到原點,那個曾經他來到的地方。
從這里來,回這里去,或許,死亡又是另一次重生呢?
或許這不過是一場大夢,夢中他結識了無數伙伴,遇見了無數長輩,經歷了無數磨難。
最后大夢初醒,回歸到那曾經的,夢中的世界……
眾人靜靜的看著,所有伙伴都在遠遠的身后,身邊是凌寒霜和陳汐瑤。
劉華鋒靜靜地躺在凌寒霜懷里,一個月時間,快到了……
陳汐瑤坐在一邊,呆呆地抱著兩個小孩兒。
三人靠在一起,兩個小孩兒露出純真的笑容,支棱著小胳膊短腿兒,無憂無慮,享受著無意識的歡樂。
一抹夕陽從天邊悄然綻放,橘紅的光輝溫暖絢爛,倒映的影子相伴,化作一副永恒的畫面。
劉華鋒的臉上悄然浮現出一抹暈紅,驀然笑了。
“時間,終于到了嗎?哎,不知道閉上眼后,會是怎么樣的世界。”
劉華鋒伸出手,陳汐瑤靜默地將兩個小孩兒放在他手里。
透過夕陽,劉華鋒隱隱約約間,仿佛看見一幅幅畫面。
廢墟,夕陽,遠處默默看著的伙伴,長輩,身邊的絕美女子,懷里兩張萌萌的,等著黑溜溜眼睛的小孩兒。
“真好……”劉華鋒露出燦爛笑容。
驀地,劉華鋒雙手貼在兩個嬰兒的額頭上,最后的兩縷生命之力融入了他們的體內。
“來這世間,總不能什么都不留下吧?以后我見不到你們了,可是或許你們還能見到我呢?這算是我作為父親,送給你們的第一份,也是最后一份禮物吧。”劉華鋒燦爛笑道。
黑幽幽的眼洞悄然彌漫上一層層死氣,渾身上下都似是擠壓出最后一縷生命之力,開始崩潰死寂。
“我死了,就埋葬在這里吧,從何處來,回何處去,或許,又是一次重生呢?說不定呢!”
劉華鋒帶著笑,帶著淚,沉寂在無窮黑暗中。
“嗚嗚,嗚嗚……”
低沉的,壓抑的哭聲傳遍四野,天穹淅淅瀝瀝下起小雨。
眾人沉默著,用靈力隔絕掉雨絲,在劉華鋒曾經居住的宮殿位置,挖出一個墳墓,將劉華鋒放置了進去。
幽幽的光輝閃耀,眾人用靈力在墳墓上催生了嫩綠的植株,在雨絲中越發的嬌艷欲滴。
兩個嬰兒已經沉沉睡去,臉上帶著甜美的笑容,似是做了一個好夢。
天穹放晴,眾人沉默,久久才有人默然離去。
逐漸的,所有人都離開了這里,畢竟,送這一程,終有一別,仇還沒全報,敵人也沒死絕。
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呢……
不知過了多久,一位嬌美的少女和一只雪白的小獸來到這里,靜靜陪伴著這個孤零零的墳墓。
風雨而過,日月流轉,少女離去了,小獸趴在墳墓長著的蔥翠樹木下,似是睡得正酣,無人知道它何時來,何時去,似是一只陪伴在這里。
日升月落,數年而去。
墳墓之上,永恒的是那蒼翠的樹木,流轉的是一個個熟悉,不熟悉的掛念之人。
沒人知道,幽幽的墳墓之下,一顆黑珠悄然釋放著微弱的光輝,不斷浸入劉華鋒近乎毫無生機的軀體。
破碎的造化鼎渣滓,血祭的破妄真瞳碎渣,無聲碎裂的帝尊劍,在這微弱的光輝中悄然變化著,緩慢但是穩定地融入劉華鋒身軀。
除此之外,一道莫名的法決在體內流轉,仿佛追根溯源,將三件器物徹底湮滅,溶解,向著不可測的方向蔓延。
……
轉眼間,數年過去了。
大陸風起云涌,無數勢力崛起,無數勢力湮滅。
一位罩著星辰般閃耀的衣袍,嬌美的女孩兒出現在荒域,紫族之上。
數年的時間,紫族還存活著的族人竟然莫名的不減反增,而且詛咒的力量似是也被他們用不可知的方法壓制了許多,即便是君王境之下,現在都有著不少人在詛咒爆發時存活下來。
但是,數年前的一場大變,讓整個紫族差點覆滅,還留下無盡的后患,此時的紫族已經不再是荒域的霸主,而僅僅是一個三流勢力。
若不是族內的底蘊還在,或許早已在風云變幻的局勢中徹底覆滅。
看見女孩兒走來,兩個守門的紫族修士大喝:“何人!這里是紫族之地,閑人不得擅闖!”
女孩兒看著他們額頭上的罪字,撲哧一聲,笑了。
“華鋒哥哥,我知道,你肯定會回來的,他們,我會留給你的,只不過,我幫你先小小的收份利息,你不會怪我吧?肯定不會的,你那么疼愛我。”
女孩兒呢喃著,倏忽間,兩名守衛臉色大變。
“轟隆隆!”
大地驟然開裂,整個紫族領地猶如地龍翻身,溝壑縱橫。
天穹之上,烏云匯聚,恐怖的雷霆宛若咆哮的怒龍,瘋狂轟擊下來。
霹靂擦火,熊熊的烈焰宛若死神的魔鬼,不斷收割這些“罪民”。
裂開的大地,猛地呼嘯而起洶涌浪濤,恍若搬來一座汪洋,淹沒此地。
風卷殘云,狂躁的風,奔涌的云,像是神的憤怒,絞殺,窒息。
無數的樹木生長,漫天的隕石砸落下來,鋒利的兵器像是發狂一般化作金屬風暴肆虐,絞殺一切。
瞬息間,整個紫族領地,至少十分之一的族人隕落。
“轟隆!”
領地深處,恐怖的氣勢爆發,似是暴怒準備出手。
驟然,一根蛇頭龍鱗拐杖擊出,轟隆一聲,化作通天拐杖,遮天蔽日,遽然砸落在那處地點。
一團血霧霎時升騰起來,靈魂瞬息間就被湮滅掉。
蒼老的老嫗聲音傳來:“我家女皇就是出出氣,若是你們繼續出手,那就直接覆滅吧……”
所有氣息靜默下去,無人再爆發。
女孩兒靜靜地站在這里,良久,嗤笑一聲,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