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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羽之

  • 悲鏡傳
  • 白心佑
  • 7792字
  • 2025-04-15 01:31:35

行進多日,始終不見樂游回來。司徒慕遠一開始還擔心長孫恭宇起疑,但這位皚冬的老相國自從以皚冬全境為酬拜請樂游去救他的親孫女之后,似乎就不再憂心忡忡,成日慢馬輕車,也不多問。

慕遠一早和樂游商量好,長孫恭宇老謀深算,獻國一事不可輕信?,F在大局未定,鳳凰城內也不知是什么情形,還是先扣下敏蘭穩(wěn)住長孫恭宇比較好。

走著走著騎著馬的長孫恭宇突然回頭看著慕遠,眼神帶笑:“世子殿下怎么不走了?”

慕遠不動聲色:“馬有些乏,稍歇歇腳?!?

“長途跋涉,難免人困馬乏?!遍L孫恭宇有意無意說道,“世子領兵從烏垣來,未得進城又行軍數日,若是撞上了旁的人馬,還有些兇險。”

“旁的人馬?”慕遠似懂非懂念叨了幾遍,“哪有什么旁的人馬?”

前方煙塵驟起,四面八方忽然就喊聲大作,儼然是被圍了。烏垣將士連日行軍疲憊不堪,都是誠惶誠恐模樣。

“老東西?你玩我?”慕遠怒目相向,抽出弓箭就瞄準了長孫恭宇的頭顱。

“世子慌什么?”長孫恭宇面不改色,“途中多少荒山野嶺,若是你我猜忌,長孫府上養(yǎng)的刺客不少,何須等到今日?”

慕遠一箭飛出,直取長孫恭宇背后出現的皚冬士兵,沖進來的士兵們一身銀鎧,像是冰山鐵騎。

“我是皚冬相國,你們是誰的部下?”長孫恭宇大喝一聲,舉起了融雪權杖,四方風聲一肅,喊殺聲慢慢停下來。

從人群中走出年幼的佐卡伊莫王,穿著厚重的紅色王袍,后擺都拖在了地上。

“原來是相國大人,還以為是烏垣趁亂進犯呢?!弊艨ㄒ聊凵耖W爍,意有所指。

“王爺說笑?!遍L孫恭宇沒給他好臉色,“鳳凰城危,王爺帶兵潛逃,又伏于此地,是在等冰帝陛下的死訊么?”

此話一出,空氣冷得森寒,慕遠還不習慣皚冬的天氣,凍得直哆嗦。眼前佐卡伊莫王幼小的臉上卻沒有絲毫天真無邪,看著長孫恭宇的眼里已經溢出了殺意。但他只是拍了拍手,故作輕松地說:“相國還是牙尖嘴利,本王只是怕留在城中遭人陷害,畢竟皇兄的生死······”

說到這里佐卡伊莫嘆了口氣,幽幽地看著長孫恭宇:“畢竟皇兄的生死,自從凌霄戰(zhàn)敗,就已經不在他自己的手里?!?

司徒慕遠在旁聽著心驚肉跳,這幾乎是在明說冰帝已經不行了,權臣皇子各懷鬼胎,看來消息不假,鳳凰城里已經亂了。

長孫恭宇觀察了一眼慕遠的反應,不自然地笑了笑,只道:“王爺說的哪里話,冰帝陛下壽與天齊,身負凝冰之術,誰能左右得了他?”

佐卡伊莫在這時露出了鋒利的表情,像把淬毒的匕首:“【冰轉之術】中的異樣,相國可別說聞所未聞?!?

“十四殿下自作主張,可與老臣毫無關系。”長孫恭宇很快明白過來,佐卡伊莫早已經看出了冰帝的異樣,他們倆兄弟,遠比看上去要親近許多。在他幼小的心里恐怕早已認定冰帝自從【冰轉之術】回到鳳凰城就已經死了,他蟄伏于此,是要為兄報仇。

“有沒有關系,得要十四來說。”佐卡伊莫號令手下上去將長孫恭宇和司徒慕遠綁了下來,慕遠從始至終一直觀察著長孫恭宇的反應,看相國沒有絲毫抵抗,他知道反抗也是徒勞。

烏垣麾下眾人都被悉數拿下卸去衣甲劍戈,慕遠最后被押走,他回頭問了佐卡伊莫一句:“你要把我們送去見皚冬的十四皇子?”

佐卡伊莫年少氣盛地笑了:“只抓到你們倆怎么夠呢?要去見十四,不得把人先湊齊了?”

慕遠不得要領,搖搖頭看著前方的長孫恭宇,老頭倒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嘴臉,他又想起老頭剛說過的話。

“長孫府上養(yǎng)的刺客不少,何須等到今日?”

一路上老頭只帶了鳳凰城的冰山鐵騎宮衛(wèi),并無其他隨從,難道刺客都潛伏在軍隊里?或者,老狐貍還留有后手?

慕遠現在只希望樂游能早點回來,但他做夢也想不到的是,烏垣國土會因為他這次被俘而卷入戰(zhàn)事。

佐卡伊莫將慕遠和長孫恭宇關押在塔列摩,此地被譽為皚冬圣地,長年供奉著皚冬的歷代冰帝和王侯。佐卡伊莫為自己的王兄在這里做了新的牌位,盡管還沒有消息聲稱冰帝駕崩。

敬香之后佐卡伊莫會見了玄離。玄離從虛木趕來后與他商議許多,才在從鳳凰城到靈渠的必經之路上抓住了長孫恭宇和司徒慕遠。按照約定,烏垣衣甲裝飾和長孫恭宇都交給玄離帶走。對此佐卡伊莫倒是沒什么意見。他只是略有疑惑,都這個危急存亡的節(jié)點了,不去攻打靈渠邊上的十四,抓他們干什么。

玄離不肯多說,但笑不語,佐卡伊莫也只能作罷。王兄子嗣眾多,他唯獨信得過看得起的也僅有玄離。他擁兵雖多,但并非精兵,更難以抵御煉野北越,深知要想救國,只能聽玄離的。

“我這里的人,你要可以帶走。”佐卡伊莫誠懇地說。

“不用了皇叔?!毙x起身告辭,“我接下來要去做的事,可不是人越多越好?!?

夕允帶著人手在外等候,看到玄離作別佐卡伊莫,她迎上來道:“殿下,接下來我們去哪?”

玄離安排了兩人送長孫相國去虛木督軍,爾后輕聲對夕允說道:“我們要去做件大事,給白墨承來虛木增加一點阻礙?!?

凌霄城內,白墨承終日飲酒作樂,與眾將士圍坐商討不日進軍鳳凰城的宏偉計劃。舞女成群,笙歌不斷,百花翎在帳中一臉難掩的嫌惡。

直到那名探子回來飛報。

“什么?”白墨承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烏垣軍一夜之間打下了哪?”

“復榮城!殿下?!蹦翘阶涌雌饋韲樒屏四?,驚魂未定,“不知他們從哪里來的,城里忽然到處都是烏垣人,守城的北越軍一夜之間被清干凈了,為首一將殺得人仰馬翻,于城中穿梭十余次。于正將軍剛打算與他交手,就被他一箭射死在了城樓上,然后他們就往北邊撤走了!”

“他是誰?”白墨承要氣瘋了。

“彎月銀蛇弓,一箭破長虹。”百花翎似在調笑,只是不敢笑出來,“除了穿風箭士還有誰?”

言玨也在一旁問探子:“果真是銀蛇弓么?”

“弓上銀鱗閃爍,隱有蛇形,不會錯的。”

言玨暗自若有所思,按理來說烏垣絕不會挑這個時候與北越為敵,北越要跟皚冬斗,烏垣支持還來不及。

“殺我北越將士,那就將他烏垣先滅了!”白墨承怒摔了酒杯,“此恨若泯,誓不為人!區(qū)區(qū)烏垣倚仗天險肆意妄為,我北越將士最善越嶺,怕他虞淵?”

“此時北上攻烏垣實在得不償失,時局驟變,稍有偏頗我們將再無機會踏進鳳凰城!”言玨大喊。

狼骨也附和道:“風帝雖年邁體弱,其子尚有將才,一去恐怕曠日持久。煉野若先滅了皚冬,白老的仇就沒地方報了?!?

但白墨承一意孤行,聲稱復榮是回北越的退路,絕不能讓烏垣踐踏后毫無代價。若讓風帝認為他白墨承無暇顧后,要緊時讓他后院失火,將是最麻煩的事。

言玨氣到拂袖而去,走到殿外遙看著鳳凰城的方向,那方向星火點點,山水圍繞,是這天地間最鐘靈毓秀的所在。

百花翎的話在他耳邊響起:“先生,要不我們棄了這個傻子,去炎帝那邊如何?”

言玨想起那日在白府,他脫身去救那阿鏡姑娘,卻只發(fā)現石塊和冰板。那簪子不在了,興許是其他人救走了。

他就坐在冰板上看著淚河思索,白老死了他該何去何從。跟著白墨承造反?這孩子心氣比實力大太多,早晚被他害死。但他不能選這個時候去見她,他還沒有充分的準備。

言玨想過去投烏垣,可是風帝固步自封,恐怕難有機會能踏足鳳凰城。他不想離她太遠。

所以他還是去了北越,帶著那群頭腦發(fā)熱又能征善戰(zhàn)的北越人。白老的嫡系的確精銳,在他看來,即使面對冰山鐵騎和烈山鐵騎,也不落下風。他們拿下六郡幾乎不費吹灰之力,讓言玨一度認為,可以借此先滅了皚冬,再入鳳凰城。

現在看來還是不行,他絕不能跟著去打烏垣,那是條不歸路。

白花翎不知何時悄無聲息走到他旁邊,言玨忽然回神發(fā)覺,有些不悅。

“若是勸我去煉野一事,就不必再提了?!?

“先生說的哪里話?”白花翎笑得花枝亂顫,“那是弟弟希望我考驗一下先生,畢竟茲事體大,先生若是走了,北越可就沒希望了。”

言玨定定地看著白花翎,也看不出她說的是真是假。他心煩意亂無暇再想,轉身就要走。白花翎連忙在他背后輕聲喊道:

“先生可還記得晴雀?”

言玨突然站定。

“當日晴雀逃離白府,誰也不知去了哪里?!卑谆嵝Φ煤芾?,“今日終于收到消息,她去了東陽府那邊。東陽侯在戰(zhàn)亂中成了皚冬的逃將,據說被小夜魔抓獲,羈押在南郡,而其子東方策和晴雀都不知去向?!?

“你想要我做什么?”言玨不喜歡她說話拐彎抹角的方式。

“我想要他們死?!卑谆嵊米钐鹈赖男θ菡f著最陰狠的話,“若是東方策和晴雀死了,我送先生離開北越。據我猜測,將軍此刻最想去的,應該是鳳凰城吧?”

“晴雀是你親妹妹!”言玨聲色俱厲,“蛇蝎心腸,東陽侯衷心耿耿絕非逃將,該死的人是······”

言玨知道話出了口,在北越就已經待不下去了。

“先生離了我,可走不出北越軍?!卑谆崴坪醪灰詾橐?,“弟弟心思沉,監(jiān)視先生的人遍布北越,先生不肯去烏垣,就得聽我的?!?

烏垣·虞淵城

虞淵是傳說中太陽落下的地方,而烏垣首都之所以叫這個名字,得益于繞城一周的天塹,那道深不見底的裂縫在烏垣人心中是直通地府的黃泉之路,一旦收起裂縫上架設的水晶橋板,這道天塹將讓所有來犯的敵人望而卻步。

這也是為何烏垣是個人口和國土遠小于煉野與皚冬的國家,卻在兩國相爭的戰(zhàn)火中存活下來。

樂游帶著敏蘭回到虞淵之后本打算再去找慕遠,但卻被告知北越來犯,烏垣巡軍在燕胥嶺一帶碰巧撞上狼骨率領的北越先遣隊,吃了很大的虧。

“父王呢?”樂游把敏蘭塞給槐江,就去整軍準備迎敵,忙不迭還問上慶忌一句。

“父王這次不知著了什么魔,聽信讒言,領大軍帶著長留和不周統統去了龍息谷,說要一舉拿下煉野?!睉c忌從殿內轉出來,此時整個烏垣其實是身為王儲的他在主事,把這個白衣白面的書生少年忙得焦頭爛額。

“父王素來保守,怎么會這么冒險?”樂游清點了一下剩下的兵馬,才發(fā)覺事情的嚴重性,“龍息谷峽深林密,又濕熱難當,據傳有如龍一般的巨蟒棲息,若是有個萬一,烏垣必然滅國?!?

“我也是這么想,可父王就是不聽?!睉c忌無奈攤手,“烏垣現在國內幾乎無可用的將領,據諜網探查,人馬還不及北越一半。即便有虞淵,其他城池恐怕也保不住?!?

“他們現在已經入谷了?”

“大軍已近十日沒了消息,生死不知?!?

“真是瘋了!”樂游眉頭緊蹙,猛地錘了一下旁邊的水晶柱子,天花板都跟著晃了晃。

“北越為何突然來襲?”敏蘭在旁邊忽然開口。

慶忌客氣地回道:“逃回來的人說北越怒氣沖沖,口口聲聲要報復榮之仇。我還以為樂游和慕遠已經在幫皚冬攻向北越,遭到了報復?!?

“我和慕遠沒能進鳳凰城,本來也沒打算要打北越地界?!睒酚魏鋈挥行┏聊?,將說未說之際還是搪塞過去,“現在當務之急是攔住北越,守軍常年閑著早就沒了斗志,若圍住了虞淵,也吃不消?!?

“北越人心不齊,烏合之眾聚在一起只為報白老的仇?!泵籼m看著樂游翻了個白眼,“不會跟烏垣糾纏太久?!?

“報!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樂游今天聽多了壞消息,不耐煩地對探子說:“講!”

“煉野分兵了!炎帝攜軍返都,由大皇子宇文天權進軍鳳凰城!”

“而且剛收到消息,長孫羽之撤軍,東陽侯敗在小夜魔手里,沐王堡已經淪陷!”

“會出大事!”慶忌猛拍大腿,“父王若在龍息谷耽誤這幾日,出谷正好撞上炎帝和煉野大軍!度谷不易,人疲馬乏,要出事了!”

敏蘭聽到兄長撤軍,心里陰云密布,憂郁如織。樂游看了看同樣一臉擔憂的槐江,對慶忌說:“我去追父王,讓他們回來。你守住虞淵,必要的話,帶槐江和這皚冬郡主躲到忘川去,務必等我和父王回來。”

樂游說完就要走,慶忌在他身后默默說了句:

“那要是父王不肯回來呢?”

樂游心煩意亂,似沒有聽見。他孤身一人從城墻上一躍而下,踏風而行直入龍息深谷。

敏蘭這時才得空打量起這位烏垣王儲,年輕而俊朗的慶忌雙手捂額似乎很是頭疼?;苯采裆鋈煌翱谕饷?,虞淵城里已經有人拖家?guī)Э跍蕚涑龀翘油觥C籼m不禁會想,鳳凰城內是否也是如此。

她得回去,她深愛的皚冬絕不能亡。

阿鏡醒的時候,南塘坊的燈還亮著。辰又守在床前,黑眼圈很重,她忍著疲乏露出發(fā)自內心的笑容,說道:“你終于醒了,嚇了大家一跳。”

“我睡了很久嗎?”阿鏡腦袋仍然很疼,不斷閃回夜無郎系在她脖頸的絲線,她忘記了是什么時候受了傷,只朦朧記得受了傷的九殿下抱著她一路回來。“十三殿下和九殿下怎么樣?”

“十三殿下還醒不了?!揪藕畷r萵】的解藥據說現在在十四殿下手里?!背接帜虺錾?,“八皇子逼宮殺死了冰后,公良允謀逆死在這南塘坊門口,十四殿下在靈渠宣布造反,現在領兵到達了虛木,他也知道沒有解藥,十三殿下恐怕撐不過幾天了?!?

“九殿下先去了虛木設防,然后聽說小夜魔攻破了沐王堡,他率軍趕過去試圖穩(wěn)住一再撤退的長孫羽之,夕允也隨行?!?

“我睡這些時日發(fā)生了這么多事。”阿鏡突然有些哀傷,看得出宮內也有些蕭條跡象,聽上去戰(zhàn)事更是吃緊,“南薰公主呢?”

“公主去了靈渠與十四皇子談判?!背接诛@然非常擔心公主的安危,“十四皇子提出了難以接受的條件,用來交換【九寒時萵】的解藥?!?

靈渠·界橋

“十四,你應該明白,這絕不可能。”南薰眉頭緊鎖,看著久和帶笑的雙瞳,清澈的眼睛里沒有絲毫笑意。

“這有什么?你想救十三,付出些許代價也是值當的?!蹦饺菥煤推沉艘谎勰限箮淼娜耸?,不屑地哼了一聲,“不過是讓你向九哥求救,令他折返鳳凰城,守著你和十三豈不更好?這有何難?”

“玄離哥哥只要一退,小夜魔將直抵鳳凰城下,皚冬就真的亡了,你心知肚明。”南薰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個曾謙遜有禮的弟弟,“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讓你對皚冬恨成這樣?”

久和嘴角掠過一絲陰冷的笑容,他看了看別處懶得解釋,只說:“南薰,你只需要知道,皚冬遲早是要亡的,烏垣已經進軍焚河,搞不好煉野會給皚冬陪葬。玄離在虛木的布置雖然巧妙,也擋不住我手里的烈山鐵騎多久。等到我踏平皚冬,說不定還可以留你和十三一命。”

“你和烏垣什么時候勾結在一起的?”南薰聽出了話外之意,“難怪風帝這次如此激進,你怎么說服他的?”

“從我出生開始。”久和不愿多談起身離開,甩下一句:“我只給你一天時間考慮,不肯求援,我就把解藥用【冰轉之術】送去虞淵之下。”

南薰回城之后寫了求援信,她明白別無選擇。但同時她也假借焚河名義讓信鴿寄了另一封信到沐王堡,希望小夜魔知道焚河的處境后會退兵。

但遠在沐王堡的小夜魔收到信后只是輕蔑一笑,就將信紙隨手扔進火爐。他收到的軍令是一路東進直達鳳凰,焚河的事與他無關,何況炎帝本人撤軍回都,即便風帝真出了龍息谷,也沒有大礙。

這是個千載難逢的良機。小夜魔敏銳地覺察到,鳳凰城那邊之所以會通知他焚河處境,必然是因為已經快撐不住。長孫羽之無心與他抗衡一再撤退勢必也是因為鳳凰那邊出了狀況。只要跟緊他的撤軍,就能一舉滅了皚冬。

“傳令下去,”小夜魔露出狂放不羈的笑,舞著墨劍指著半空,“看緊皚冬駐軍,他們撤半步我們追一步,這次要趕盡殺絕!”

在沐王堡回都的途中,玄離截住了長孫羽之。羽之的部隊長途跋涉,勞累不堪,他本人英氣堅毅的臉上也露出疲態(tài)。

“長孫將軍,軍不能撤?!毙x先下馬,手撫羽之座下馬的轡頭說,“我知道你心系相府上下安危,但沐王堡以來無險可守,將軍若走,小夜魔必隨至鳳凰城,皚冬千年基業(yè),就毀于此。”

“皚冬如今還不夠亂?差一個小夜魔?”羽之沒有什么好臉色,“八殿下、公良允叛亂被誅,十四殿下靈渠起兵,北越煉野旦夕將至,九殿下不守鳳凰城,獨獨趕來勸我?莫不是爺爺與敏蘭已經淪為階下囚,殿下怕我也反了?”

“北越煉野自會退了,相國與郡主相安無事,將軍放心?,F如今唯獨十四與小夜魔是心腹大患,十四那邊以小十三性命要挾迫我回都,正是要小夜魔一路長驅直入。鳳凰城防形同虛設,萬不可讓小夜魔趁虛而入!”

長孫羽之顯然不信北越煉野會退兵,也不信長孫恭宇和敏蘭無事,畢竟書信已經斷了數日。他眼角一抹,已有輕蔑之意,手握寒狼銀槍,只道:“皚冬將破,冰帝現在何處?若是冰帝已死,羽之不必對你九殿下效忠,若是冰帝還活著,皚冬至此,他也該出來主持局面不是!”

雙方劍拔弩張,玄離輕騎而來,身邊不足三十人,長孫羽之雖沿路戰(zhàn)敗,仍有兩萬余眾。

“咳咳。”

三十多人的隊伍中傳來一陣老者的咳嗽,隨著冰山鐵騎列陣擺開,顯出一輛簡陋的馬車。

長孫羽之顯然意識到了里面坐著的是誰,趕忙下馬跪拜。

“陛下!”

冰帝掀開馬車的簾子,露出憔悴的面容,消失在皚冬視野里的短短這些日子,他仿佛老了十歲。

“長孫將軍,小夜魔隨你而來,對皚冬是個隱患?!?

“可是陛下······”

冰帝伸出手掌示意他不必再多說,夾雜著咳嗽冷冷說道:“相國和郡主自有人照看,將軍若是執(zhí)意因私廢公,他們才會替將軍先赴死?!?

羽之沉默不應,玄離又道:“將軍勿憂,玄離答應將軍,小夜魔不入鳳凰城,相國和郡主必將毫發(fā)無傷。將軍只需擋住小夜魔十日,待煉野退兵,我送將軍與他們團聚?!?

聞言,羽之也只好長嘆一聲,領上寒冷的野獸毛發(fā)讓他的臉色添了幾分陰冷。如今軍心動蕩,但僅十日為限,應該能抵擋得住。行過了大禮,他領軍轉頭,去再戰(zhàn)小夜魔。

在他走遠后,“冰帝”撕下緊貼皮膚的面具,夕允盤起的長發(fā)散落下來,她的臉頰都有些紅。

“他看出來了嗎?”夕允似乎覺得羽之的反應有些勉強。

“將信將疑?!毙x也知道瞞不了多久,但現在需要有人擋住小夜魔一些時日,皚冬已經快無將可用。他必須回鳳凰城,十四恐怕還有后手。

“我們回去。”玄離堅定地看著神色緊張的夕允,輕輕握住了她冰冷的手。

靈渠。

宇文天權比炎帝更加心狠,晝夜不停急行軍,很快就到了尚未完工的靈渠邊。十四皇子慕容久和親自接見了這位煉野的大皇子。

“宇文將軍,我們上次合作,廢了冰帝,你們也拿下了凌霄城?!钡搅司煤偷牡乇P,他一改當日的謙卑,居高臨下看著城樓底下的天權,有些惆悵地說,“可我非但沒撈著什么好,將軍還在我這里埋了雷,這可不太友好?!?

“知道就好?!碧鞕嗖幌攵嘣挘娋煤蜎]有開門放行的意思,他催動埋下的火種,要立刻就把久和燒成灰燼。

可是這火種卻遲遲無法被天權催動,這讓天權皺了皺眉,握著拳冷哼一聲。

“將軍也別動氣,”久和輕蔑擺手,“這【九寒時萵】真是個好東西,配上解藥,堪稱百毒不侵?!?

“白花翎那個毒婦,還想把本皇子變成傻子,也不想想是因為誰她才活到今日,”久和此時心情無比暢快,大笑著對樓下的宇文天權聊著閑天,“將軍有所不知,我來此地后便下令日夜趕工,如今靈渠已然不可輕越,無論北越還是煉野,沒有我慕容久和點頭,誰都入不了鳳凰城。”

天權抬頭盯著久和看了好一陣,眼里殺意漸濃。這人反復無常,天權早已有心把他除掉,只是在此地開戰(zhàn),勢必又曠日持久,只怕辜負了父王的意思。

“所以天權將軍,誰在高樓上坐著,誰才有資格說話,不是么?!本煤屯兄鶐妥佑檬种篙p點,又道,“我倒是也可以讓將軍過去,像之前約好的一樣,畢竟我留了一個缺口,可以讓將軍繞過靈渠。”

天權手里已經握得咯咯地響,仍回道:“條件?!?

“我要將軍這隨軍所帶的全部彩融石?!本煤妥孕诺赝χ绷思沽?,“還要一封帶有煉野印記的空白密信?!?

“你要來做什么?”

“將軍不必多問,”久和轉身就走,拋下一句:“東西送進城內,我自來迎將軍過靈渠?!?

天權恨得牙癢癢,下令給隨從:“給小夜魔傳信,這是最后一封軍令,速進鳳凰城,確保斬殺冰帝,找到王姬。此后所有信件,都不可信。”

沐王堡。

小夜魔咀嚼著快腐爛的蜜瓜,只嘗了一口就丟到一邊。沒想到長孫羽之去而復返,倒殺得急行軍的他有些措手不及。這個長孫家的老成少年還算得上用兵翹楚,不占天時地利,卻又以野營攔住他,現在看來沒有個十日八日,還真進不了皚冬都城。

“這幾日信件又多,還真是不勝其擾。”小夜魔用指節(jié)敲著桌案,上面擺放著沐王堡的軍陣圖,現在周圍都被標上了煉野的紅色,前路上只有長孫羽之一支軍隊還顯示著微弱的藍。

“其實他兵力不多,要繞開他也不算難事?!毙∫鼓в檬种副葎澲坏阑【€,但這道弧會撞到臨涯,也就是佐卡伊莫王目前駐扎的城邦。小夜魔也不太情愿在這個節(jié)點多生事端。

“所以你看我應該怎么辦才好呢?”小夜魔看似虛心地向桌案對面的銀發(fā)將軍請教道,“東陽侯,東方冕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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