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階高手幫忙按摩，高歡享受的快要叫出來了，哼著小曲，想到一件事，臉色又有些陰沉。

這幾年，許公跟他的想法有些偏離。

有范蠹加持，他一路扶搖直上，越發(fā)飄飄然了，竟然開始不支持他關于圓明園的計劃，準備一個人單干。

盡管只是苗頭，但并非好事。

“阿青，走，跟我再去營里逛逛。”

“是，公子。”

城郊軍營，他憑借關系安置了自己心腹五百人精英入駐。

都是他數(shù)年間培養(yǎng)起來，一度同吃同住，用禮賢下士的那一套籠絡人心。

再用西洋最新式火器武裝，又經(jīng)過現(xiàn)代戰(zhàn)法訓練，偶爾輪換著跟他出任務，見世面。

如今，這一營五百人的戰(zhàn)力絕對拿得出手，甚至可以說是冠絕京城！

只要這些人掌控在手里，他并不擔心許公那邊會出大亂子。

何況距離那一天已經(jīng)沒多少日子了。

……

年底的時候，高歡在城里偶然碰到了蘇燦父子，此時他們已經(jīng)被揭發(fā)考場作弊，京城中的家產(chǎn)全部充公，兩人流落到街頭乞討的下場。

高歡騎在馬上，還是阿青提醒，才注意到走在人群邊緣的兩人。

蘇燦早就發(fā)現(xiàn)了他，此時正拉著老爹背過身去，生怕被認出來。

往日他有多囂張，如今他便有多么自卑。

高歡跳下馬，邁出兩步，自有黑衣護衛(wèi)替他撥開人群，打開一條通道。

他走過去，在蹲下的蘇燦父子身前，忽然一腳踢出，把背對自己的蘇燦踢了個狗吃屎。

“廢材！當初叫你多讀書，不聽我的，現(xiàn)在武功被廢了，是不是趙無極那條狗干的？”

蘇燦趴在地上裝死，他老爹在旁邊連忙點頭。

“是啊是啊，趙無極這個龜兒子，不知道有多壞，打人也就算了，還故意把我家阿燦按在地上摩擦啊！我要不是當時被十個人壓在身上動彈不了，早就沖上去跟他拼命啦！”

“爹，你別說了，我們走！”

一個青衣少女卻擋在了他們面前，蘇燦早就知道阿青深不可測，無奈轉(zhuǎn)過身來面對高歡。

“公子，你要看笑話的話，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夠慘了，放我們一條生路行不行？”

高歡沉吟片刻，有些拿不定主意。

本來已經(jīng)決定不去干涉了，但現(xiàn)在當面看到，對方這么慘，自己不管的話有些于心不忍，他知道后面為了兒子，蘇父很是吃了一番苦頭。

后來蘇燦還要被逼吃狗食，面對如霜卻不敢相認，拿煤灰摸臉，故意裝作陌生……

但也正是這些磨煉最終成就了他的爆發(fā)，否則單純給他一本秘籍，并不能造就一個乞丐王。

“哼，當初臨別我給你一句忠告，你不聽，害的現(xiàn)在連老爹都要陪自己要飯，現(xiàn)在我站在你面前，你又要走，是不是嫌自己老爹被你坑的還不夠慘啊？”

高歡一語驚醒夢中人，往事如同走馬燈般從蘇燦眼前閃過。

他后悔！

當初妓院里，如果自己聽了高歡那句多讀書的忠告，面見皇帝時就不會連名字都寫不出，被坐實了考場舞弊的罪名。

跟同樣勸自己讀書的自家?guī)煚敳煌鞘撬旧淼穆氊熕冢@位公子，完全沒有理由提醒自己。

何況只是一面之緣，他為什么莫名其妙會提醒自己多讀書？

想到許公諸葛再世的名頭，他眼前一亮，果斷下跪道：

“我蘇察哈爾燦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公子不要怪罪，為我們父子指點一條明路。”

蘇父此時也是后知后覺，醒悟過來，這小公子當初必定是算到了他們的命數(shù)，可惜指點的話兩人都沒在意，如今又肯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無疑是天降機緣，于是也拜了下去。

黑衣護衛(wèi)們已經(jīng)在旁邊圍成了一圈，驅(qū)趕不相關人士。

高歡皺眉，嘆了一聲。

“好吧，我與你們有緣，就再開一次天機，蘇父我由帶入府內(nèi)，好衣好食供他用度，雖然沒法像以前那樣大富大貴，但也不必一把年紀風餐露宿，乞討度日，萬一有個頭疼腦熱，也有人給他照料。

蘇燦，你則有兩條路可選，其一，跟你父親一樣入我許府，做個護衛(wèi)統(tǒng)領，我自然會想辦法幫你恢復武功，但你這一生都要隨我做事，以報答恩情，若有子嗣，我必定好好教導，未來說不定還有重振蘇家的機會。

其二，我給你一年期限，指點你一條明路，其行坎坷，但走到盡頭自然有大光明，可你若是萬一中途身死或者一年后混不出名堂，你們父子倆還是要打回原形，一輩子行乞為生。”

聽他說完，蘇燦快速在心中計較。

前一條實際上便是賣身進入許府為奴，這一輩子要打上許公子的烙印，不可能再翻身，只是高歡答應幫他下一代恢復獨立，重振門楣。

對他驕傲的自尊心來說，這是在是一個艱難的決定。

而第二條路就充滿了未知，一年內(nèi)以乞丐身份做出些事業(yè)，簡直就是笑話，他現(xiàn)在這幅慘樣，能獨自活過一年都是個天大的奇跡。

“阿燦，咱們選第一條吧，當家奴也沒什么不好啊，你爹我當初對家里仆人很好的啊，他們有的吃有的穿，打賞的錢都夠娶媳婦的了，還不用煩心，簡直比老爺我都快活啊！

咱們別選第二條好不好？”

蘇父知道兒子脾氣，在旁邊勸阻，實際上心里一點把握都沒有。

良久，蘇燦抬起頭來，臉上帶著復雜的神色，看了看老爹。

“對不起！”

又迅速轉(zhuǎn)過頭，對高歡道：“多謝公子，我選第二條。”

“阿燦！”蘇父眼中含淚，叫了一聲卻拉不回兒子的心意。

蘇燦拍拍他的手，眼中同樣有水光，其實他們都知道，高歡有意照顧的話，許府收下蘇父做仆人就絕不會再趕出來，他們不差給這一口飯給他吃。

真正危險的是蘇燦自己。

他是在拿自己的自尊心來賭。

贏了，獲得自由與自尊，輸了，也無顏面一年后再見老爹，到時候勢必自裁以逼迫高歡收下蘇父。

“好！”

高歡示意收下帶蘇父一起離開，自己俯身到蘇燦耳邊輕輕說道：“機緣便在丐幫。”

他想了想又道：“再送你兩句忠告，棒子是用來對敵的，不要敲在地上，會碎！第二，裝神弄鬼糊弄人有奇效，偶爾不妨一試。”

蘇燦聽完一頭霧水，這三條建議好像都是廢話，卻又似乎大有玄機，他一時參不透，見高歡起身要走，便連忙拉住他，還想再問兩句。

“言盡于此，一年后你我有機會再見吧！”

高歡甩開他的拉扯，帶著依依不舍的蘇父就此離開。

……

1860年九月底，咸豐十年，秋風蕭瑟，冬意漸濃，

高歡早已把與蘇燦的約定拋在腦后，他剛剛接到一個消息，立刻帶齊人馬，從許府出發(fā)，直奔圓明園。

這里他已經(jīng)是常客，守衛(wèi)絲毫沒有阻攔，反而笑嘻嘻的向他請安，放其帶人進入園中。

前不久剛上任的管園大臣文豐聞訊立刻趕了過來，為人一身正氣，先后出任杭州織造、蘇州織造，粵海關監(jiān)督，后入宮署理御藥房、太醫(yī)院事務。

卻是高歡向皇上提議，他才獲得了圓明園管園大臣一職，由于皇上一年幾乎大半時間都滯留在園內(nèi)玩樂，辦公，他這一任職便十分招人羨慕。

看到高歡，文豐卻先是皺眉道：

“皇上此刻并不在園內(nèi)，公子為何而來，還帶著如此多兵卒。”

高歡早知道他的臭脾氣，卻也不惱，打個哈哈道：“文大人言重了，這些哪是兵卒，不過是我隨從而已，我有事找僧格林沁，聽聞他這會正在園內(nèi)就趕過來了。”

“如此還請公子從速，辦完事后早些出園，否則我對皇上不好交代。”文豐也不敢真的趕人，說完卻并不離開，而是一副跟定高歡的態(tài)度。

嘿嘿一笑，也不去管他，高歡帶人徑自往后園而去。

這管園大臣文豐在原本歷史上，可以說是此次英法聯(lián)軍入侵中清朝唯一一名以身殉國的大臣。

眼見不敵，園破時投海而亡，頗有幾分骨氣。

事后，清朝簽訂不平等條約，卻對文豐之死諱莫如深，因為如果對文豐殉國大加贊賞，那幾乎就是在打咸豐皇帝的臉，更顯得其他眾大臣都是茍且貪生之輩。

此人忠義節(jié)烈，史上卻名聲不彰，高歡因此憐他，對其不敬并不以為意。

反而心中慨嘆，若是大清多些像他這樣正直忠義的大臣，整個局勢說不定不至于如此頹喪，多一些人抱團反抗，也就不會孤枕難眠，落得以身殉國的下場。

圓明園后方建有地牢，幾名僧格林沁的護衛(wèi)看到高歡前來，都是一愣，隨即匆忙下跪行禮。

高歡也不問，直接就要帶人下去，對方攔也不是，放也不是，正猶豫間，已經(jīng)失去了機會，隨高歡而來的數(shù)十名黑衣護衛(wèi)更是貼近他們身邊，個個目露兇光。

“這，這不是閻老三嗎？這么兇作什么，上次咱們不是還同桌喝酒來著。”

護衛(wèi)中有一人試著拉交情。

他口中的黑衣人閻老三卻一點交談的意思都沒有，把手按在刀柄上，雙眼死死盯住對方，好像隨時準備動手殺人。

公子入園前已有吩咐，此行勢在必得，除了僧格林沁，他手下任何人敢阻撓，殺無赦！

地牢中，一陣陣鬼哭狼嚎，高歡聽得心煩，特意加重了腳步聲。

僧格林沁聽到動靜，讓手下停止拷問犯人，正要讓人去看看情況，高歡已經(jīng)過了拐角，走到他面前。

“原來是小公子。”

僧格林沁打了招呼，發(fā)現(xiàn)氣氛不對，接下來的寒暄話立刻止住了。

“叔叔，這些人我要帶走。”高歡掃了一眼牢房內(nèi)的慘狀，數(shù)十名金發(fā)碧眼的囚犯被鎖鏈拷著，有的剛被戴上刑具。

“這……沒有皇上旨意，恕難從命！”僧格林沁說的斬釘截鐵，他手下立刻把手放在腰間武器上。

齊刷刷一陣金鐵之聲，高歡帶來的黑衣人已經(jīng)先一步亮出兵器。

閃著寒芒的刀劍，黑洞洞的火槍口，全部對準了僧格林沁一行人，場面頓時劍拔弩張。

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