貼海報的事情就這樣告一段落了。

那個拍照的老太太也從來沒找上門過。

隔了幾日，沙丘又去之前貼海報的地方轉(zhuǎn)了一圈。之前貼的那些大部分都被新貼的海報覆蓋住了。只有很少的幾張角落里的還留在那里。

沙丘更加覺得這確實是一件辛苦的，而且需要每天都做的工作。于是也不再鬧著要去貼了。

隨著圣誕節(jié)一天比一天臨近，畫廊里的人多了起來。或許是很多法國人都需要買圣誕禮物吧！咨詢價格的人也比以往多了一倍。只是，依然沒有再賣出去。

新的展覽還沒有著落。之前宋婧推薦的幾個人大家的想法都很不一致。只能就這樣等著，等待一個機會，一個合適的人。

離沙丘搬家的日子也越來越近了。

這幾日她都不再去畫廊，而是在家里收拾打掃。

剛搬入這個房間的時候，她交了兩個月的房租作為押金，如果不能完好無損的退房，這筆錢就不容易退回來了。

現(xiàn)在正是財政危機的時候，這一千多歐顯得尤為重要。家里陳年累月的舊污漬實在太多了，她丟了一批又一批，擦了一遍又一遍，才勉強看得過去。

她決定就在圣誕節(jié)的前三天退房。所以連諾曼底都提前搬到了吳野家。

小貓咪一到新家顯得很拘謹(jǐn)，更不敢上樓梯。但是過了幾日就好多了。

由于貓咪搬過去了，他們每天都會在沙丘家吃完晚飯再回吳野家去住。早上他在把她帶過來，方便她學(xué)車和收拾屋子。

兩頭跑真的很不容易。沙丘還沒拿到駕照，也幫不上什么忙。只能每天收拾好以后提前做好晚飯，讓吳野一回家就能吃上好吃的飯菜。

就在圣誕節(jié)前的第八天，畫廊來了一位不一樣的客人。

這天碰巧吳野和宋婧都在店里。

這是一個氣質(zhì)很獨特的歐洲男人。他轉(zhuǎn)了一圈，便和吳野他們討論起來。了解到這是一家中國人開的畫廊，覺得很有興趣。

他自我介紹說，他是葡萄牙人，有一些法國血統(tǒng)，所以會說法語。他也是一個畫家，非常喜歡中國文化。

吳野最初還沒有放在心上。

但宋婧來了興趣，她問方不方便把他的作品拿出來看看。

男人表示自己的工作室在葡萄牙，但是可以給一些照片看看。

他打開手機相冊的瞬間，吳野和宋婧都震驚了......

晚上，吳野回到家吃飯的時候，還在跟沙丘興奮地描述這個叫達伽馬的先生是多么儒雅多么有才華。他告訴她，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外國人畫的水墨畫。而且絕不是那種培訓(xùn)班畢業(yè)的水平。這位先生臨摹的八大山人的作品，足以讓學(xué)了十幾年國畫的人自慚形穢。

起初沙丘也只是隨意地聽著他說。直到他提出要讓這位達伽馬先生來做下個月的展覽，她才警惕起來。

沙丘謹(jǐn)慎地問：“那他在巴黎做過展覽嗎？”

吳野：“那位先生非常謙虛，他說他完全沒有做過。所以這是第一次，對他來說也是一次挑戰(zhàn)。”

沙丘想了想，覺得不妥，“那如果他展覽一個月還是賣不出去呢？”

吳野很顯然根本就沒想過這件事，他一時失語了。

沙丘繼續(xù)說，“并不是所有買家都是你這種想法的，如果你僅僅以個人喜好來決定，我們恐怕會很難發(fā)展。”

“可是宋婧也覺得很好啊！”吳野說。

“可你們都不是法國人，也都不是買家啊？”沙丘一針見血。

吳野想了想，“但是我們不能總是就展出現(xiàn)在的作品吧！都已經(jīng)一個月了，來來往往的人都快看厭煩了？至少要做一些突破吧！”

沙丘點點頭，“但是像這個達伽馬先生這樣的人，從來沒做過展覽，也沒有買過作品。著急做展覽這不是肯定虧本嗎？”

吳野陷入進退兩難，一方面他覺得很欣賞達伽馬先生的才華，希望這種真正熱愛藝術(shù)的人能被大家看見。另一方面，他不得不承認(rèn)沙丘想得很多也很有道理。

“這樣吧！”沙丘看著他為難的樣子，幫他想了個辦法，“你這樣去跟這位先生說。你就說因為他還沒有任何展覽經(jīng)歷，如果在我們這里展覽會有很大的風(fēng)險。你問問他愿不愿意支付一部分展費。”

“那要他付多少？”吳野問。

沙丘想了想，“就1500歐，展覽半個月吧！”

“那就是半個月的房租。”吳野自言自語地說，“不知道他會不會愿意。”

沙丘又退了一步，“實在不行，就1000歐吧！總比沒有好。不然我們的風(fēng)險太大了。”

吳野說：“嗯，那就這樣吧！萬一之后我們賣出去了，還是可以賺的。”

沙丘想了想也是，萬一賣出去了呢......

第二天，沙丘早上照例去練車。一開完車，她就接到了吳野的電話。

沙丘：“怎么了？”

吳野：“你開完了車嗎？來畫廊吧！”

沙丘：“有什么急事嗎？”

吳野：“下一個展覽，我已經(jīng)談好了。”

沙丘：“談好了？那他愿意出展費？”她也覺得很興奮，這也算是這段時間難得的好消息。

吳野：“是的！愿意。就是......提成方面，他提出讓我們讓出百分之十。”

沙丘：“沒關(guān)系，賣不賣還說不準(zhǔn)呢！提成讓一點也沒事。”

吳野：“那具體的我們等會兒說？”

沙丘：“好的，我?guī)顼堖^去，你想吃什么？”

吳野：“隨你，都可以。”

沙丘：“嗯，那待會見！”

吳野：“待會見。”

掛掉電話，沙丘的心情大好。雖然只是一千歐的入賬，也讓她覺得很滿足。終于這么長時間有一筆入賬了，這對他們這個月的壓力實在是一次很好的緩解。

她買了一個肯德基的外帶全家桶來到畫廊。鎖上門跟吳野開開心心地好好吃了一頓。

吃完飯，吳野丟掉垃圾，急著敞開門。

“別開那么大，外面冷死了。”沙丘說。

吳野笑著說，“就開一會兒，散散吃飯的味道。”他的語氣明顯平和多了。

“怎么樣，跟我說說，早上怎么談的。”沙丘問。

“沒怎么談，就隨便說了一下他就答應(yīng)了。”吳野說。

“看來他是一個對自己作品很有信心的人吶！”沙丘點點頭，“這樣也好，有信心總比沒信心好。”

“不過現(xiàn)在的問題就是他說需要一份合同。”吳野說。

“合同？”沙丘還從來沒想過這一點。之前展覽的除了吳野，剩下三個人都是很熟悉的，所以都沒有糾結(jié)這些事情，就隨便把作品搬來了。這次牽扯到合同的事情，她就犯了難。她還從來沒有做過合同呢。

“怎么？有問題嗎？要不我找律師問問？”吳野說。

“為什么不找鳥人呢？”沙丘問。

“之前問過了，鳥人不是做藝術(shù)品商業(yè)店鋪這一類的。”吳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