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睡夢中的琚如凡，恍惚間聽見門外傳來敲門聲。“咚咚咚！”“咚咚咚！”剛開始還是禮貌的叩門聲，像是在有節奏的敲鼓，里面尚且含有等待客人的耐性。三分鐘后，敲門聲不再是有節奏的樂章了，取而代之的是不間斷的重擊聲，門已被震動。末了，是“咣咣”兩聲捶打，帶著憤怒的火焰和無望的發泄。

琚如凡覺得敲門聲太過吵鬧，于是翻了個身，用枕頭捂住了耳朵。

可是敲門聲依舊沒有停止，于是，琚如凡叫喊了一聲：“芃芃，去開下門。”

迷迷糊糊的中，琚如凡仿佛聽見葉芃芃在門外呼喚著自己的名字，然后琚如凡猛地驚醒過來，發覺現在已是上午9點多了，才想起昨晚葉芃芃被許維騏帶走后就一夜沒有回來。于是琚如凡爬下床，無力的穿上鞋子，走到了門口。

琚如凡打開門，一臉驚訝的說道：“你，你怎么才回來呀？”一邊說著還一邊揉搓著自己那睡得像雞窩一樣的頭發。剛剛醒來的雙眼仍帶著幾分迷蒙，琚如凡不由的覺得自己似乎醒了，又似乎睡著，迷迷糊糊的，一切好像還在夢中。

仔細一看才發現，許維騏就站在葉芃芃身后。于是琚如凡不好意思的理了理她那亂糟糟的頭發，尷尬的望著許維騏笑了笑。那種笑容是遍布滿臉的，里面還有折紋，還有皺紋，還有螺旋紋，就像你往池塘里拋了一塊磚的地方那個樣子多然后當他向那張鈔票瞟了一眼的時候，這個笑容就馬上牢牢地凝結起來了，變得毫無光彩，恰象你所看到的維蘇威火山邊上那些小塊平地上凝固起來的波狀的、滿是蛆蟲似的一片一片的熔巖一般。我從來沒有看見過誰的笑容陷入這樣的窘況，而且繼續不變。

“好了，你先回去吧。”葉芃芃轉過頭害羞的對許維騏說。許維騏看見，葉芃芃潔白的臉上飛起一道紅暈，她的眼光低垂，她扭轉腰肢，兩手不停地絞弄她的衣服的飄帶。

大自然使得每一個新的日子的誕生，都充滿了壯麗的莊嚴氣氛，一開頭既沒有銅號，也沒有鼓，沒有熱情洋溢、歡騰雀躍的呼聲，——只有光，只有彩色，它們代替了一切。

清晨一點風也沒有；只見晨光里面降著柔軟溫和的小雨；樹葉、樹技和小草上，都掛著水珠兒。除去新鮮的植物臭味以外，還有一種潮濕的臭味，從四周飄揚過來。葉芃芃發現許維騏緊緊的盯著自己看，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在她那美麗的、圓圓的、健康的臉上，每一處都閃著青春的光彩和活潑，她的眼睛是可愛的，從淡掃的眉毛下溫柔地而且注視地望了出來；一絲微笑掠過她的善于表情的唇際。

“好啦，你們不要在門口你儂我儂的了。”屋內的琚如凡大聲說道，心想，這兩個戀愛中的傻子，完全不把她這個瓦數很高的電燈泡放在眼里。

許維騏聽到琚如凡這么說，于是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后轉身離去。許維騏笑的時候兩只眼睛非常美，它們有一種女性的溫柔，而且十分柔和。他那種差不多是無聲的笑特別可愛。他笑的時候，他真正是在笑中感到了樂趣。

待許維騏走后，琚如凡關上了門。還沒等葉芃芃坐下想休息會兒，琚如凡就十分驚訝的問道：“一夜未歸，快說說你們去干啥了？’

葉芃芃紅著臉，兩條胳膊沒處安放，尤其一雙眼睛不知望哪里好。被琚如凡這么一問，葉芃芃不禁覺得顴骨以下的臉上似乎有些熱。葉芃芃沒有回答，只是靦腆地低著頭，繼續咬著嘴唇，大眼睛里含著天真純樸的笑，不肯說話。

琚如凡見此情景，于是端過來一杯水，遞給葉芃芃。自己則往衛生間去刷牙洗漱了。

葉芃芃雙手捧著水杯，不自覺的用她那修長的手指，劃過杯口。玻璃杯里的水，還有幾個小氣泡。不知不覺中，葉芃芃又想起了昨天晚上，在昏暗的燈光下，江邊下著牛毛細雨，燈塔的大燈照射下的細雨，就如同濃濃的薄霧一般。這一切就像一場美夢，而葉芃芃此時此刻，依舊沒從夢中醒來。

琚如凡洗漱完，從衛生間走了出來，看見葉芃芃正對著一杯水傻笑著，就不禁壞笑起來。

葉芃芃被琚如凡的笑聲拉回到了現實之中，然后葉芃芃突然想起，許維騏說要帶她去旅游的事情。所以葉芃芃朝著一臉壞笑的琚如凡說道：“我要請假幾天。”

琚如凡一邊擺弄著自己頭發，一邊走進葉芃芃。然后問道：“你有什么事情嗎？”

“旅游，好像好久都沒放松過了。”葉芃芃充滿期待的說道。這一種等待的心思，大約只有熱心的宗教狂者，盼望基督再臨的那一種熱望，可以略比得上了。

“去哪里？”琚如凡接著問道。

“不知道，維騏他不告訴我。”葉芃芃答道。

琚如凡有些抱怨的說道。一聽此言，琚如凡的臉變了顏色。慢慢睜大了眼睛，皺緊了眉頭，噘怨恨著嘴，搧動著鼻子，吱嘎吱嘎地咬著牙。這時但覺飄飄蕩蕩，身子仿佛是一片高梁葉；又仿佛被綁在老鷹和野雉的身上，騰空飛起，上入云霄，無邊無際，四無著落。于是說道：“你可好玩，我就慘了，還得一個人干兩個人的活。”忽然之間，琚如凡坐了下去，像是撒嬌似的坐在葉芃芃身邊，躺在榻榻米上，把頭擱在葉芃芃的大腿上。

葉芃芃覺得自己似乎有些過分，原本她和琚如凡總是形影不離，現在畢業后旁邊一直有個許維騏干涉著，任誰都會覺得，許維騏就像一個第三者一般，插足了葉芃芃和琚如凡的友誼。

“哎呀，別這樣嘛。”葉芃芃小聲的安慰道，還用手捏著琚如凡的臉，一臉尷尬的笑著。

“啊哈哈，好了啦，我開玩笑的，你們好好玩，等你以后當了有錢人家的太太，可不要忘記了我，我呢，就等著你接濟接濟我咯。”琚如凡打趣的說道。

歡聲笑語彌漫在這棟小小的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