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戎聽見吵嚷聲，從馬車里出來，看了一眼怯生生的云佑。

“沒事吧？”

蘇善兒揉了揉被撞的肩膀，“沒事，就是撞了一下。”

她朝著云佑招了招手，“小啞巴，別行禮了，你能聽見我說話不？”

云佑怯怯的低著腦袋，點了點頭。

看他這樣，蘇善兒也不好埋怨什么，“行了，你走吧，以后看著點路，別總是低著頭走路。”

云佑連連點頭，剛要離開，就見遠處一個人騎著馬朝這邊奔來。

馬背上的人他認識，所以多看了兩眼。

云佑瘦瘦小小的，讓人看不出年紀，眉清目秀的只要肯抬起頭好好看人，倒也不丑。

見云佑一直盯著她身后，蘇善兒回頭看了一眼。

“吁——”

宮厲行一拉韁繩，滿臉的笑意如沐春風，“小六，你怎么在這？”

看到是他，蘇善兒轉身走到他腳邊，抬著頭說：“這話應該我問你吧，你怎么跑來了，你不是回了軍營嗎？”

宮厲行皮膚黝黑，笑起來傻乎乎的，他伏著身子離她近了點，“這么久沒看到你，想你了，正好趕上年還沒過完，過來看看外公，順便給舅舅和舅母拜個年。”

蘇善兒嫌棄的嗤了一聲，“馬屁精。”

膽小鬼，馬屁精這些詞宮厲行早就聽慣了，他笑著說：“你怎么一個人在大街上？”

說著，宮厲行看了一眼云戎，又看了一眼云佑，“嘿，你不是穆王府的小世子嗎？”

云佑難得見到一個熟悉又不欺負他的人，他輕輕頷首，稍稍抱拳。

宮厲行再次看向帶著面具奇奇怪怪的人，“這位是……”

“云戎。”云戎頷首，算是招呼。

聞言，宮厲行臉色一僵，驀地看向蘇善兒，“他是鬼王？”

蘇善兒：“.…..”

這是什么口氣？

蘇善兒扯了一下他的袍子，“不是說要去看爺爺嗎，我跟你一塊回去。”

蘇善兒手一伸，宮厲行一把拉住，直接把她拽上了馬背。

宮厲行再次看了云戎一眼，緊著眉心說：“小六是不會嫁給你的，你死了這份心吧。”

駕馬而去，留下的人只得看著二人走遠，云戎斂回視線看了一眼云佑，見云佑也在看他，云戎微微點頭，隨后上了馬車。

——

宮厲行將馬駕的很慢，身后的人閉口不言有關婚約之事。

“你該不會真的要嫁給這個鬼王吧？”

聽不見回應，宮厲行微微側首，“小六，我問你話呢。”

蘇善兒云淡風輕的說：“不然呢，抗旨一次從太子側妃變成了鬼王妃，若是再抗旨，誰知道他要將我指到哪去。”

“可他是鬼王！”

鬼王，這個名字對于整個云夜國的人來說都是魔障，可是誰又能體諒云戎的無奈？一個出生就被冠上“鬼王”名號的人，有誰去問過他的意見，誰又管過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一想到剛剛云戎說讓她不要再去找他，蘇善兒氣他隨意指使她，更多的卻是不是滋味。

他回京，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她，谷枯山腳雖不是什么好地兒，但這么多年過去了，不會再有殺身之禍找上門，可是這次回京半路就招來了殺手，他一句話輕飄飄的就想把她推的遠遠的，可在這偌大的京城，如若沒了國公府的庇護，他該落到怎樣一步田地？

“連你也相信那些無妄之災？”蘇善兒問，

宮厲行最不理解的的就是她對任何事都不在乎，這次已經關乎她的終生大事了，她竟還是這般。

宮厲行說：“這不是信與不信的問題，鬼王在京中無權無勢，你若嫁他，可有想過往后的日子？我雖不贊成你嫁于太子，結果你卻選了鬼王，這豈不是出了虎口又入狼窩？”

聞言，蘇善兒笑了，只是那笑意格外幽深，“云帝何曾給過我選擇的機會？他不過是想逼我選擇云淮，所以才會用命中入煞之人來點醒我，可他卻忘了我是誰，區區一個鬼王就想逼我嫁給那個草包，他這算盤打的一點都不精明。”

“可你的決定又精明到哪里去了？”

宮厲行自小跟她一起長大，她在別莊的這些年也都是他時常去陪她，雖然年長她三歲，但有時候她說出的話他卻聽不懂。鬼王與太子，若是換做常人定是巴不得往太子府爬，即便他知道太子是爛泥扶不上墻，那鬼王呢？豈不是連爛泥都不如？

“我不懂，云帝到底為什么一定要你做他的兒媳婦，當年你在宮里鬧出的亂子還少嗎，他一生氣把你趕出京城這么多年，如今一開口便是要他的兒子迎娶你，一個不行就來兩個，根本就是欺負人。”

蘇善兒笑了笑，伸手逗弄了一下他氣呼呼的臉，“嘖嘖，我們的宮小將軍居然也會生氣，我還以為你生來就是被我欺負的呢。”

宮厲行推開她的手，不溫不火的嗤道：“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沒個正型，看到時候婚期定了你要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不就是嫁人嗎，早晚都要嫁的。”

“胡說八道！”

就算嫁人也不該嫁于這樣的兩個人，不管國公府的人怎么想，他宮厲行第一個站出來反對！

——

云戎今日來太傅府為的是確認劉明康所中的毒是不是他所說的那種，看著太傅府敞開的大門，大夫進進出出，他就知道自己猜的沒錯。

不過，那丫頭倒是厲害，這種毒他不過是在書上見過，而她卻可以信手拈來，倒是讓他長了見識。

回到王府，云戎渾身寒氣不減，即便是坐在火爐前也不覺半分暖和。

白湫走進，見云戎手里把玩著那顆精致的虎牙墜子，她垂首道：“王爺，屬下已經打聽過了，方才不小心撞了蘇小姐的人是穆王府的世子云佑，穆王爺兩年前被派去通州，路上遇到搶匪至今下落不明，其母逝世多年，如今家中只有一位嫡母，嫡母待他甚為不好，所以這些年這位小世子就如同太子腳邊的一玩物，任人欺凌。”

云戎摩挲著虎牙的手頓了頓，“另一個呢？”

有關云佑，聽起來雖然悲慘，但于他而言這世上任何的悲慘都不值得他一屆鬼王去同情憐憫，他的憐憫已然全數給了自己，無暇分心顧及他人。

說起宮厲行，白湫看了他一眼說：“帶走蘇六小姐的那位是宮將軍的獨子，宮厲行，去年被云帝封了宮小將軍的名號，其母是蘇國公的長女，蘇丞相的親妹，多年來蘇小姐獨自一人在別莊，也是他時常去相陪作伴，兩人關系極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