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夜色靜謐，大雨瓢潑，風嘯四溢。

時家酒館里，昏黃的燭光搖曳。

年輕的酒館主人打量了天色，時辰已經不早最后一位客人剛剛離開。也該打烊了。

這么想著，酒館的門突然就打開了，冷冽的風席卷而來，門窗沙沙作響。一位戴著斗笠，披著黑色面紗黑衣姑娘出現在酒館里。腰間佩著一柄長劍。

“打烊了”?黑衣姑娘語調清冽。卻難掩一絲失望。未及時辭回答，黑衣姑娘自顧自地轉身準備離開。

“等一下，姑娘，本店還未打烊，不知您想要哪一種酒”，這種時候，孤身只影尋酒的想必也是一個傷心人，時辭忍不住出言挽留。

“秋渡”，面紗下，黑衣姑娘眼睛似乎亮了一下，尋了個臨窗的位置坐下。

時辭并不多言，秋渡是清音的名酒之一，十分純烈。少有年輕姑娘點這般的烈酒。

黑衣姑娘自酌自飲，一壺酒不多時便喝完了。

“老板，再來一壺”頓了頓，自言自語道“已經這么晚了呀”。

時辭少見到如此喝酒的姑娘，忍不住出言勸道，“姑娘，酒多傷身”。

“又不是不付你錢，放心好了，不會白喝的”，黑衣姑娘似乎有些生氣，從腰間拿出銀子隔空丟到時辭面前。

“少廢話，酒錢已經給你了，快些把酒拿來”。

時辭不動聲色的嘆了口氣，拎了一壺酒放在黑衣姑娘面前。不多時，又端著一碗醒酒湯出來。

“姑娘，用些醒酒湯吧”。

黑衣姑娘似乎有些醉了，搖搖壺中還有一半的酒，看著眼前傻乎乎勸酒的人，好笑道。

“你這賣酒的，不勸客喝酒，怎么勸人醒起酒來了”。說罷，也不待回答，一手執劍，一手拿酒，輕飄飄就已經站在了酒館門前。

“多謝款待，酒可忘憂，可解憂”黑衣姑娘朗聲道，回頭看了一眼，昏暗燈火中，風雨搖搖中，方方正正的匾額上只有時家酒館四字。

真是個奇怪的酒館呢。黑衣姑娘無視風雨，一面喝酒，一面縱聲大笑。只有笑，才能將想流的淚給逼回去。今夜，又一個人死在了她的劍下，這樣無窮無盡的殺人的日子什么時候才能結束。平平淡淡的生活，注定與她無緣嗎？

還真是悲情啊，黑衣姑娘自嘲地笑了笑。眼睛里盡是死靜。普通人，她這輩子都是沒有可能的，十三年前開始，就沒有可能了。

壹

“聽說了嗎，邃陽王府今天到慕家提親，那排場，那場面，可壯觀了”，大街上，路人甲興致勃勃地分享自己聽到的消息。

“那算什么，聽說還是皇上親許的姻緣，可謂是風光無限”，路人乙道。

“可不是嘛，想慕大人多年來是為國為民，兩袖清風的好官，深受皇上恩寵。邃陽王府又是皇室，這次聯姻，真真是門當戶對”，路人丙道。

“慕小姐還被封了郡主頭銜呢，以后就是言陽郡主了。邃陽世子據說喜歡郡主多年了，此次終于是抱得美人歸了”，路人丁也插言道。

……

不過幾天沒出門，莫琬沒料到外面已經是這么個光景了。

“看樣子慕姑娘真的是已經忘記了，也算是有一個好歸宿了”，莫琬說不上什么感覺

“這樣不好嗎”，月晚風頭也不回道，“她畢竟是個普通人，尋一良人，相濡以沫，就是幸福了。或許有的人可以帶著回憶過一生，有的人帶著回憶是徒增傷感”。

“但愿她可以幸福，邃陽世子那么喜歡她，肯定會好好待她吧”，莫琬不喜歡深究，反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哎，你師兄不是說那里有家酒館嗎？不如我們去看看”，難得有致一都會夸贊的地方，莫琬自是好奇得很，還是個酒館，那就更對她的胃口了。

“你看我都把青若帶出來了，早就料到你會去酒館了”，月晚風拍拍小師侄的肩膀，

“麻煩青若帶路了”。

莫琬還沉浸在傻笑中，她家晚晚就是好，什么都替自己想到了。

“還不快來，等著我找人八抬大轎請你呢，莫女公子”，見莫琬沒有跟上來，月晚風白了一眼。

“這不就來了嗎”，莫琬樂呵呵地幾步跟上，“你真是太好了，晚晚”。

“這便是師父說的酒館了”，七繞八繞，終于到了目的地。

“看起來也沒什么不同啊”，月晚風喃喃道。

“這你就不懂了吧，酒香不怕巷子深，越是不起眼地方，好酒越多呢”，莫琬恨鐵不成鋼道。

“想必你師兄是這里的常客，這種小酒館可是只招待真正的酒友的，看不出來啊，你師兄看起來仙風道骨的，居然也喜歡喝酒”。

“師兄是修道，又不是要成仙，再說了，神仙不是也有愛喝酒的嗎，你這是偏見”，月晚風立馬回話。

“我不說了，反正馬上就有好酒喝了”，莫琬在酒面前，可是好說話得很。

青若在一旁聽得一個頭兩個大，兩人天天斗嘴，他一個小輩，實在不敢說什么。雖然，他在內心已經無數次吶喊。

白日里來喝酒的人占少數，進來的還是看起來很陌生的客人。時辭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

“幾位不知想要喝點什么”，時辭輕聲道。

“青若”?

“時叔叔好”，青若乖乖問好。

“你怎么來了，你師父呢”?時辭問道。

“師父今日進宮去了，我是和師叔一起來的”。

“師叔”?時辭將目光投向月晚風和莫琬。

“在下月晚風，是致一的師妹。這一位是我的好友，莫琬。好友平生最是愛酒，我二人今日來就是來討一杯酒的”，月晚風致禮，自報家門。

莫琬也起身致禮。

既是致一的師妹，到這兒來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原來是月姑娘和莫姑娘，先前失禮了”，時辭淺淺笑道。

“不知兩位想喝點什么酒”?

“白梅引可否”?

“自是可以，稍等”。

不多時，時辭便將酒拿了出來，還未打開，便已清香陣陣。莫琬輕輕抿了一口，好不愜意，喜笑顏開。

“此酒有梅花風骨”。

時辭暗自點頭，果然是懂酒之人。

月晚風雖不是那么精通，也覺得莫琬說得十分對，確實有梅花風骨，令人無端想到冬日里迎寒而來的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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