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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 雙岑之約
  • 晗炘
  • 5048字
  • 2019-06-05 12:41:15

最近的天氣總是很異常,時而狂風大作時而打雷轟鳴,我坐在餐桌旁咬一口面包喝一口牛奶,井然有序毫無滋味,父親坐在對面,他的面前擺著兩片雀巢面包,一杯速溶咖啡和一個略顯青色的蘋果,他的早餐一直是這樣的搭配,多少年從不膩味。

我忽然想做點什么,很想很想,或是往他的咖啡里倒入少許的辣椒醬,或是把他抹在面包上的草莓醬換成辛辣的芥末汁,父親會作何反應呢?說不定他會被辣的掉下眼淚,或者打一個大大的噴嚏……那可真是有趣多了,我妄自猜想著,腦海中又浮現出岑揚的模樣和他唇邊揚起的笑容。

“下面開始播報近期的天氣狀況,由于七日后會有元日日出,百年難遇的罕見狀況,故而這幾日天氣會有些異常,還請大家做好防范,要對此進行拍攝的人員可以提前準備……”

元日日出?這該是太陽最壯觀的一次現身了,那個通紅通紅的火球離這座城鎮最近的一次,只是還需要七天,整整一周的時間,真是太過于漫長,人總是這樣的吧,生命中一旦有了等待,便都覺得漫長起來。

學校的生活還是緊張急促的,而我的狀況卻有些糟糕,確切的來講,應該是糟透了。

一個女人急匆匆的沖進教室,她的聲音尖利到可以穿透人的耳膜,刺啦啦的有些折磨人,她就捏著這樣的嗓音說“岑湘,出來!”,我聽到了,而且聽得真真切切,可我卻沒有動,那女人又喊了幾遍,我卻仍舊呆愣愣的看著前方,目光空洞無神。

忽然,我看到岑揚轉過頭急切的沖我打手勢,我才漸漸回過了神,對啊,“岑湘”,這是我的名字,那個尖嗓門的女人是在叫我,我連忙站起身,緊緊跟在她身后,走出了教室的門。

她拿出一張試卷,抽出一本課本,我瞄了一眼,看到那張被批改的亂七八糟的試卷上赫然寫著兩個字:

岑湘。

而這個女人,是我的老師,老師的職責——教書育人,她的任務很艱巨,要教會我們考出滿分,還要教會我們循規蹈矩;要教會我們順勢而變,還要教會我們自圓其說,她的任務,真的是很艱巨。

“你看看,這里我上課有勾畫過嗎?”

“勾畫過”

“那你為什么不寫我勾畫的那兩句詩?”

“我覺得這兩句更好”

那是考關雎的題目,要求寫出能表達君子對女子思慕之情的詩句,老師上課的時候劃過,應該是“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填寫的是“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我心里覺得比起用雎鳩之鳥化為男女之情,不如寫獨自一人在夜里輾轉反側不得入眠的糾結,這豈不是將一個人的思念愛慕之情表達的更淋漓盡致?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走在街道上,站在小河旁,若有漂亮的女子立于水中央,誰都會駐足一看心中一賞,可總也不過是如此,又有多少人會記得于心,夜夜思念呢?

可“尖嗓門”卻不懂,不懂就罷了,她似乎還很不滿意,她在生什么氣呢?你喜歡你的,我喜歡我的,怎么可能要求全世界的人都信仰同一個神呢?

她將卷子嘩的翻過面,又指著一處說道“這道題,上面寫著是或否,你卻填了不一定,你知不知道科學中是就是是,否就是否,不可能有不一定……”,她講的神情激動唾沫橫飛,我的思緒卻飄向了遠方,沒有不一定嗎,可就連牛頓入學時都不能將一切肯定或者否決,我清楚的記得,記得他鄭重的給一切選題都畫上了問號,他說他沒有試驗過,他說他不知道。

“尖嗓門”講的有些累了,她終于停了下來,過了許久,她指了指釘在墻面上的學生守則,她有些怒氣的說“大聲的念出第七條”,我抬起頭,一個字一個字的念著:

第七條在校學生不得早戀。

未等我反應過來,“尖嗓門”又開始絮絮叨叨“你和新來的岑揚上課下課都成雙入對的,行為舉止實在令人猜疑,你有什么想解釋的嗎?”,我低著頭沉默不語,心中實在有些煩亂,“尖嗓門”見狀只得作罷,她擺了擺手又說道“以后,記得和他保持距離”

“我不要!”

我的話語直接簡明,利落的三個字像是一道閃電生生的脫口而出,“尖嗓門”好像被我驚住了,而后,她燃起了不可遏制的怒火,她厲聲道“違反學生守則的學生是拿不到畢業證書的,你若愿意,就一輩子待在這學校里,待在我手下,永遠別想長大畢業!”

看著“尖嗓門”咄咄逼人氣急敗壞的樣子,我再也無話可說,她身上的肥肉都在憤怒的抖動著,面具在這時已沒有太大的意義了,再純白的面具,再簡單的五官,也掩蓋不住一個人的惡毒與無恥。

若是給她燙一頭的大花卷,再配上一張濃妝艷抹的花臉,尤其是她那雙厚嘴唇,一定要鮮紅欲滴的一號色口紅,該是像極了聊齋中的女鬼,也不對,聊齋中的大多是狐貍精,她們婀娜多姿艷麗漂亮,不會是她這個樣子的,這么的丑陋不堪,令人作嘔。

我動了動有些愚鈍的大腦,我明白了,她現在是打算威脅我,在這個可悲的世界,沒有畢業證沒有就業證沒有結婚證是萬萬不能的,請試想一下吧,一個十八歲的青年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相信他十八歲,直到他學業期限和身份證年齡到了,他拿著一張證書重新站在你面前,你便相信了,他確實是長大成人了,可是真的是這樣嗎?這個人十八年來都過著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日子,只因他今日證書到手學期畢業,他就真的長大了嗎,可是今天的他和昨天的他又有什么區別呢?

因為父親的緣故,我也參加過很多的婚禮,人們都傳說著,傳說那里有著愛情最美的樣子,新娘穿著潔白的婚紗,佩戴著珍貴的珍珠項鏈,新郎穿著整潔的新裝锃亮的皮鞋,他們擁抱,他們親吻,他們交換戒指,他們展示那份紅色的結婚證書。

那本紅色的小冊子,可以證明他們結婚了,可以證明他們成功結下了婚姻。

卻唯獨證明不了愛情。

看啊,我結婚了,我不是個異類,我也有了合適自己的愛情,它在我最適宜的時候出現了,這個人跟我有著相當的學歷水平,跟我有著門當戶對的門第之禮儀,這個人能給我想要的,這個人是能滿足我所需求的,故而,他該是我愛的人,他該是我結婚的人。

如果換了一個人呢?

如果將他換成了另一個他,跟他有著相似的學業水平,跟他有著相似的家庭背景,而且,他對新娘似乎也很不錯,新娘是不是,也會愿意結婚呢?

愛情取決于那個人對你的好壞嗎?取決于他所擁有的嗎?取決于你所需要的嗎?

紅色的結婚證又能證明些什么,它根本不堪一擊。

我才十五歲,我還這么小,我卻都已經感覺到這有些不對勁,可那些考過了一摞子證書的人卻深陷其中難以自拔,“尖嗓門”的話荒誕可笑,她說她可以讓我一輩子待在學校里,待在她手底下,可若我執意要長大成人,她又怎能留得住我;若我執意要摔門出行,她又怎能攔得下我?

不過,她有一句話沒有說錯。

是啊,我是喜歡岑揚。

我喜歡他清澈的眼睛,喜歡他深邃的瞳孔,喜歡他額前飄揚的劉海兒和微笑起來的唇形,我喜歡和他看花花草草,喜歡和他嬉戲打鬧,喜歡和他在一起心臟砰砰跳動的感覺。

遇見他之前,我覺得世界很小,乏味無趣,我只想一個人冷冷清清的過著直至終老;遇見他之后,我覺得世界很大,萬紫千紅,我想和他一起策馬奔騰領略世間繁華。

只可惜,這些“面具臉們”將我釘在了十字架上,他們痛恨無比,以證書和前途實施綁架,想活活的勒死一株脆弱的幼芽。他們要用一個十五歲女孩的朦朧心事交換幾張愚不可及的試卷分數和紅紅綠綠的證明書。

如果我此刻死了,他們大概也不會覺得難過,不是因為他們戴著面具無法哭泣,而是他們沒有心靈。

在世上,總有些人念著慈悲為懷,卻行著殘忍之事。

不知有沒有人看見,那紫檀香的佛珠已經染上了猩紅的鮮血了!

放學了,我一個人慢吞吞的走回家,右手邊的一個路燈壞了,燈光忽閃忽滅的,破敗的事物總會徒增傷感,我心中的憤怒和悲傷逐漸放大,它們猶如洪水擊打著我的心腹,忽然,我的臉部疼痛不已,痛得我不得不蹲下了身子,我用雙手撕扯著面具,硬生生的疼揪著心的痛,半晌,這感覺才停了下來。

我抬起頭看了看天空,還是一如往日的漆黑黯淡沒有光彩,只是,那厚重如墨水的濃云后面,似乎冒著淡淡的金光,分明是太陽的一輪化身。

還早著呢,還有七天需要等待……

我回到家時,父親已經睡著了,他工作了一天實在太過于疲憊了,我簡單的梳洗了下,就躺進了被窩里枕著自己的手臂,慢慢的合上了雙眼。

“砰砰砰!”

突然,一陣敲打聲將我驚醒,我一下子坐了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就打開了不遠處的窗子。

清清月色如水,潮潮夜幕如墨。

眉宇英姿颯爽,眼眸似水流年。

若是有人問我,你來到世上這么多年,給你留下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我一定毫不猶豫的告訴你是這一瞬間。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

一個戴著黑色鴨舌帽的男孩子在窗下站著,層層銀白的月光籠罩著他的周身,他的眼睛亮的迷人,笑起來露著俏皮活潑的虎牙。

“快下來,我帶你去個地方!”岑揚朝我喊著

我的頭腦發昏發脹,卻是披了件外套就像上一次一樣,穿過窗子一躍而下,跌落在了他的身上。

我深深的呼吸了幾下,大自然的泥土芬芳混著岑揚的少年氣進入了我的身體,浸潤了我的肺腑和心靈“你要帶我去哪?”

“你不是說想翻一座山,見一個人嗎?”岑揚忽然將我緊緊抱住“我即刻帶你去,現在,閉上眼睛”,我想我沒有任何拒絕他的理由,便順從的閉上了雙眼,靠在了他的肩上,我能感到岑揚的一只手按在我腦后,另一只手輕輕拍著我的后背,似在安撫我快快入眠。

不過是默寫一句詩的工夫。

岑揚拍了拍我的肩,我便睜開了眼,他的眼睛閃著耀眼的光芒“我們到了?!?

我轉過身,這才感覺腳下的路都有不同,不再是堅硬冰冷的水泥地,不再是四四方方的瓷磚和木板,而是黑中泛黃的泥土,它踩上去松軟舒服,身心都放松了不少,我站在山腳下,凝神環顧四周,只見峰巒起伏重疊環繞,山路蜿蜒深邃,漫山的紅花綠葉織就了這一份彩錦。

清晨,大山中霧氣彌漫,朦朦朧朧的霧氣像一層華麗的幔帳,罩著一片耀眼的新綠,一排排的玉蘭樹矗立其間,好不美麗?!澳阆肟纯袋S昏嗎?”,我已被眼前美不勝收的景色吸引的說不出話來,忽而聽到這么一句,我有些傻傻的點了點頭,岑揚輕笑了幾聲,打了個響指,眼前的一切就都變了模樣,山間的黃昏和日落,來的是那樣迅速,是那樣的躡手躡腳,了無聲響。

恍惚之間,漫山的雨水伴著霧氣飄落而下,一路追著我們,不知不覺,松也肅立,石也黯淡,影也婆娑。

我們置身于山頂,觀賞著遠山近嶺,只見風兒輕輕拂過森林,隱去了陣陣濤聲,耳邊有蟲兒呢喃,潮濕的夜幕上,點著晃人眼睛的星星,原來,星星發出的光芒,也是可以這般明亮的。

山依偎著水,水映照著山,我依偎著岑揚,岑揚也輕輕搭著我的肩,靜靜如水,淡淡如山,歲月靜好。

“謝謝你,帶我來這里”我輕聲說道

“這樣的美景,自然該帶美的人來觀賞”

“美的人……可你為什么帶我來呢?我們的面具明明都是一個模樣”

“不一樣,在我心里,你是這里最美的人”

岑揚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砸在我的心間,我感覺自己的心跳又有些亂了,這次和以往又有些不同,我很高興,我又擁有了一種情感,“你會記得我嗎?”岑揚忽然問道,此時的我已被快樂沖昏了頭腦,只覺得他這問題來的傻氣,“當然會啊”我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聽說七天之后會有元日日出,你這么喜歡光明,我們可以一起看?!?

岑揚愣了愣,很快,他就恢復了如往常一樣的笑容,他握著我的手,點了點頭。

“這里的風景實在好看,只是我們從山腳走到山峰又爬到了山頂,卻沒有看見一個人影”

“怎么,你想見到誰嗎?”岑揚問道

“你忘了嗎?在我的夢里,還會有一個人的,一個好像跟我差不多大的人,可我轉遍了這里,都沒有看到他……”我皺了皺眉,有些憂愁的道,卻久久沒有聽到岑揚的回答。

突然,我往日的夢境如電閃火石般閃現出來,那個人,那個很熟悉很熟悉的人,他一定不會離開,他一定在這里,在這里等著我的到來……

我慢慢轉過身,看著沉默不語的岑揚。

“是你嗎?”我有些顫抖的問道

他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我的面前,一雙眼睛中飽含著說不出的深情,良久,他拉起我的手。

“是我”

“岑,是我”

岑…岑…岑…男孩低沉憂傷的聲音,我的大腦瞬間閃出往日記憶,他曾在萬分焦急時呼喊我的名字,他曾流著淚獨自念著我的姓氏,他曾站在這座大山中激動的喊著我,是這個人,是他,不會錯的,錯不了的。

我抱了上去,心中是說不出的激動和喜悅,若不是這副面具禁錮著我的臉龐,只怕此時我已跟岑揚一樣掉下了淚水,揚起了唇角,綻放了徐徐笑容。

“你不好奇我是什么人嗎?”

岑揚低聲說道,言語間有些擔憂。

“我不在乎,就算你是什么怪物,也沒關系的”我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回答道。

“何必與那些人計較,他們不過是一具空殼,跟他們比起來,我們是這樣的富有”

我附在岑揚的耳邊輕聲說道,他似乎也有些感動,他嘆了口氣,緩緩說道“岑,你不該在這里,你不是這里的人?!?

“可我一出生就在這里,我又能去哪呢?”我低下了頭。

“我會讓你走的,相信我”岑揚晃了晃我的手,他張開雙臂“好了,我們該回去了,那里還有我們未完成的事。”

我點了點頭,一頭埋進了他的懷抱,好像一艘漂泊的小船找到了休憩的港灣,我在心中默默的想著,想著有一天,我便再不要這樣的暫時???,我想要它永久封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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