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在榛子樹頭轉了十幾圈，跳下樹來，對著四人吱哇亂喊。

方顏妍不懂猴子的意思，只好問“各位高人，誰懂猴語，它這是想說什么？”

“師兄你平日那么猴精，本家的語言應該懂吧？”陶桃笑道。

言朔一拱手“抱歉，我雖博學廣識，但還未涉獵動物語言。”

“帶我們去見你的主人。”江歲豐輕輕一句，猴子像聽懂一般點點頭，扭身繼續向東奔去。

陶桃驚奇“原來這猴子懂人語，江公子你怎么知道的？”

方顏妍猛然醒悟“對，我們先去找那猴戲父子。他們昨日在街市耍詐訛人錢財就很古怪，長庚失蹤可能和他們有關。”

“顏顏果真冰雪聰明。”江歲豐一雙桃花眼真誠地夸贊。

夸方顏妍長相美的人很多，夸她聰明的至今為止還是少數，她略顯心虛，面上卻依舊淡然回應“是你先想到的。”轉念一想，他這聲“顏顏”叫的可真親昵又怪異，挺直腰板“你還是和跟陶桃一樣，叫我顏顏姐吧。”

他并未接話，只深深地盯著她看，方顏姸不自然地轉開視線。

“你們趕快跟上來。”言朔在前方催促。

四人又往東南奔了半個時辰，猴子在道旁的一座娘娘廟前停了下來。方顏妍吃了江歲豐的藥丸后，跑到現在不喘不累，連腳步也輕的沒有丁點聲音。

猴子看了眼停下的四人，翻身三折爬進了廟。

言朔打手勢示意，利用在滄云山和陶桃圍捕獵物的方法分工：言朔和方顏妍走前門，陶桃和江歲豐從廟后圍抄。

言朔輕推了舊山門，門從內里鎖住了。他攬住方顏姸的腰側，順著廟墻邊的古柏樹無聲溜了進去，這個廟不大，正殿的碧霞元君已破損了半邊的身子，用一只灰蒙蒙的眼珠盯著走進的言朔和方顏妍。側殿傳來陣陣男子的哀嚎和一個老邁的嗚咽聲，言朔和方顏妍走近，透過破損的窗紙看去，昨日訛人錢財的年輕男子側躺在塌上，“死去”的老人在一旁哭的戚戚然。一個面上有大片胎記的年輕女子，左手端著一顆血淋淋的新鮮心臟，右手正在男子的胸膛里掏來掏去。

“元娘，你可下手輕一些呀，我兒喊疼的厲害。”老頭擦了擦淚又扶緊抽搐的兒子。

女子尖聲喊道“閉嘴，少說廢話。”她薄唇一吐，一顆亮著紅光的珠子就懸在了男子正上方一尺處。

就在這時，言朔從方顏妍身旁躍起，拔劍出鞘，利劍刺碎舊木窗，劍尖直指向那女子。

“啊！”女子撤手不及，一陣尖叫，老頭突的撲到她的身上，一顆血淋淋的肉球朝言朔砸來，言朔偏了力道躲閃老頭，劍尖“鐺”的一聲插進了土墻，再轉身看，那老漢身下已無女子的影子。

“她變成狐貍，跑向后面了。”方顏妍急言，指向破廟的后院。

“今天就讓她逃不出我的掌心！”言朔說完，雙掌齊措向身外，一面銅制羅盤鏡出現在他手掌間，啞光的銅面盤著龍騰云中的暗紋。言朔口中念訣，食指中指豎于胸前，房梁簌簌有蛛塵滾落，他將指尖露出的強光引到羅盤上，羅盤光柱越變越大，蹭的一聲穿透房頂，震得方顏妍一陣耳鳴。待她恢復過來，言朔已給青年點了穴道止血，又敷了隨身的金瘡藥。

老頭在一旁一愣，撲在虛弱呻吟的兒子身上又哭起來。

言朔嘆了口氣“他的心臟都壞掉了，應該活不了了。”

老頭忽然回過頭，惡狠狠地盯著言朔“是你害了我兒，我和你拼了。”他被言朔鉗住手臂狠命掙扎。

“你這老頭，別倒打一耙，害你兒子的是狐妖，我是來救你的。”

“元娘正好好的在給我兒醫治，是你嚇走了她。”老頭朝言朔吐了口唾沫“你給我走，走！”

言朔避開唾沫，單手拽緊老頭“你別不識好歹，我且問你，這個心臟是誰的？”他朝地上一指，那顆沾了泥土的新鮮心臟躺在地上。

老頭諾諾不看言朔“那定是狐仙變出來的，你趕快走吧，不然狐仙回來要了你們的小命。”

方顏妍似想起什么，腿一軟“啊！這不是長庚的吧？”

“看大小，這是個成人的心臟。”

“言朔，為什么靈云罡在你手里。”陶桃沖進來怒對言朔，言朔松開老頭“當然是師父命我帶走的。”

“好，你帶著本門的至尊法器，就隨便用來捉一只小小的狐妖嗎？”陶桃怒道。

“怎么不能？我這青陽劍還能砍柴切魚，這靈云罡用來捉妖，很是正統。”

“你不可理喻，不尊重師門。”陶桃甩臂破音尖叫。

在他們爭論間，江歲豐走近青年男子，翻開他的傷口檢視，又喂了他一粒褐色藥丸，男子呼吸逐漸順暢和緩。

“兩位咱們先找到狐妖再辯論這個問題吧？”方顏妍上前拉架。

他們三人各自分開，方顏妍和言朔翻遍了后院也沒有狐妖的影子，方顏妍不禁疑惑“她是不是早已經跑了。”

“靈云罡一開，鬼神都難出入，放心她一定還在廟里。”言朔說完，就看到猴子蹲在一棵棗樹枝上，輕輕指向正殿。

言朔和方顏妍互看一眼“走！”

陶桃正在正殿甩九節鞭抽打半邊身子的碧霞元君，土筑的塑像只剩三分之一的身子。

“陶桃你怎么能對仙君塑身這么不尊重？”言朔微詞。

“神仙？呵呵，我爹娘死的時候神仙在哪？滄云派覆滅的時候神仙在哪？我怕什么？這世界上就我一個人了。”

方顏妍上前委身陶桃耳邊“小姑娘可不要這樣說哦，你還要向神仙求姻緣，求個好郎君，求子孫福蔭，咱們打呀，就打這天君身邊的仙女小童。”

陶桃怒氣稍緩，帶著一絲赧然“為什么？”

“你看這天君神仙們都這樣落魄了，唯獨她這身上不染一塵，可不是該打嗎？”方顏妍對陶桃一眨眼。那泥塑仙童似活了一般，簌簌發抖。陶桃會意，一鞭甩尾，就將泥塑捆了個結實。

拽到眼前，果真是那只棕色赤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