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站在臺下，李二起身走到宦官身前，向著周圍文武群臣招呼：“來，諸位猜猜這里面是何物。”

有人猜測道：“難道這是天降之物中的寶物？”

那人剛把猜測說出，便有人反駁：“陛下先前不是說了嗎，天降之物有三，這東西肯定不是天降之物。”

“那你說，這里面是什么東西。”

“這……我也不知道，但能入陛下法眼的，定然不是凡物。”

“……”

文官那邊吵得熱鬧，但武官這邊則安靜的出奇，各個眼觀鼻鼻觀心，兩耳不聞窗外事。

今天上朝前，秦瓊、長孫無忌與程咬金三人一起把武將集團聚集起來開了一場小會，特意叮囑他們今天無論陛下說什么，做什么，不要管、不要問、也不要說。

剛開始眾人還不明所以，但見李二連續兩次提議被反駁都不惱不怒，心中便了然了。

這里面有東西啊！

武將集團靜靜看戲，文官那邊也有不少人察覺到了問題所在。有不少人在好友的提示下紛紛收聲，大殿中逐漸安靜下去。

李二左右打量，疑惑道：“猜啊，諸位怎么不猜啊？”

太常少卿王懷名出班道：“陛下還是揭曉答案吧，讓我們繼續猜下去什么時候是個頭。”

“嗯，也對。”李二深以為意。

雙手按著屁股下的軟墊撐起身體，小步走到宦官身邊。單手扯著紅布一角，用力拉開，被盛在木盤上的一堆精鹽顯露真身。

“這是……”房玄齡疾步上前，小心地圍著精鹽查看一圈，隨后又探頭靠前嗅了嗅，不可思議道：“陛下，這是鹽？這般精細的鹽粒除了海鹽，微臣還是第一次見到。而且為何微臣居然聞不到一絲海腥氣！”

文官們瞬間沸騰。

“房相你是不是弄錯了？如果是鹽，而且那般精細，肯定是海鹽，你再仔細聞聞。”

“這不會也是天降之物吧？”

除了沸騰的文官，武將那邊也稍微有些騷亂，不少人都將詢問的目光投視在秦瓊、長孫無忌與程咬金身上，以求他們給出一個答案。

不過讓他們失望了，這三人完全處于靜心忘我的狀態，根本不管外界的狀況。

“房相可沒弄錯，諸位也可以細細查看一番。”李二說著，揮手讓宦官托著木盤在文臣中走了一遭。

文臣里不少人連嗅帶嘗，最終才不死心地承認，木盤里那細如沙粒的白色晶體是真的精鹽。

王懷名出聲問道：“不知陛下此精鹽從何而來？”

“這個嘛……”宦官回到李二身邊，李二伸手捏出一點放入嘴中。可能是捏的有點多了，咸中帶苦，苦中帶澀。

“其實天降之物，很久之前便出現過。不知諸位還記得一個月前，魏相曾質問盧國公為何出城嗎？那次朝會之后，盧國公曾私下找到朕，告知了朕關于天降之物的事情。而這精鹽，便是頭次天降之物。”

群人介是恍然，接著有人面露喜色，而有的人面露落寞，更多的則是用看小氣鬼的眼神看向程咬金。

程咬金暗自嘆口氣，這鍋是背定了，權當是免去杖責的處罰吧。但想想總是覺得好吃虧啊，明明是憑自己本事拍馬屁免去的杖責，為什么還要作出補償。

李二轉了一圈，打量文武百官臉上的神色。忽然他灑然一笑：“諸位怎么突然都垂頭喪氣起來了？”

房玄齡先是拱手然后搖頭道：“回陛下，這天降的精鹽雖好，但實在是太少了。可惜了……”

“哦，國公是說數量太少啊。”李二大笑道：“可朕何時說過只有這么一點了？”

“嗯？～”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天降的可不是現成的精鹽，而是石鹽、海鹽、井鹽和湖鹽，這四種食鹽的煉制工藝。”

群臣張大了嘴巴：“啊？！”

李二揮揮手讓宦官退下：“在這精鹽出來之前，我與王愛卿想的一樣。以為這是妖人作祟，想要以此來騙朕。但這種東西，朕又不得不慎重，無論是真是假朕都得試上一試，畢竟食鹽牽系著大唐數萬萬百姓。

為掩人耳目，朕特地選擇了石鹽的工藝，讓工部派出一隊十人的工匠，秘密前往巴蜀，進行實驗。終于在昨天百里加急趕到，現在事實擺在眼前，提煉工藝的真假想必諸位都已經心里有數了。”

“那不知陛下接下來作何打算？”王懷名出班問道。

“王少卿的話問得好。”李二親自為他鼓掌：“朕打算設立官坊制鹽、售鹽，全力提煉精鹽。盡早讓大唐百姓吃到平價的精鹽。”

王懷名聽李二說完他的打算，連忙打斷道：“陛下不可！此事事關重大還得從長……”

“等下，王少卿。”李二抓著頭發不確定地問：“朕記得，王少卿是太原人吧？”

王懷名心里莫名的有些慌，但仍舊強裝鎮定道：“陛下記憶過人，微臣的確乃太原人士。”

武將集團集體屏息凝神，要來了。

“是就行。”李二又是抓頭又是拍臉，好像渾身刺撓一般：“剛好朕最近抓到了一個人，一個在大庭廣眾下公然侮辱皇權的人。他自稱是太原王氏的旁支，如果是真的，說不定少卿你和他也許還有點外親的關系。”

說完李二朝殿外揮手：“把人帶上來。”

很快，兩名著甲的侍衛架著一名衣衫有些凌亂的青年入了殿中，這人不用猜就知道是被張嵐帶溝里的王慶元。

兩名侍衛剛松手，王慶元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懇求道：“陛下饒命！”

李二沒回答他，而是單手搭在他的肩頭，毫無感情地問道：“朕聽說你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侮辱皇權？……”

瞬間，王慶元額頭滲出密集的汗珠，李二的話讓他想起了昨晚收到的一張白紙。

白紙上的內容很簡單，只有一句話：“配合，生；抵抗，死。”

在收到白紙后，王慶元心知自己可能要被卷入一個陰謀中，而且結合他被關押的罪名，這場陰謀很可能是有人對王氏有什么謀劃。

一夜無眠，本來他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哪怕自己死也不能讓陰謀得逞。但當他被人送到皇宮，送到李二面前，聽到李二那毫無感情、帶有暗示的話語時，他的內心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