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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空氣潮濕,門外的燈已熄了好久,他卻絲毫沒有睡意,身邊的小男孩打著很響的呼嚕,還不時迸出一句咬牙切齒的夢話。他翻來覆去地滾動著,想盡了各種各樣催眠的辦法,但一閉上眼睛,那張青綠色的紙就在他眼前晃動,像尖刺一樣扎著他的臉頰。他的心里一陣一陣熱,終于站了起來。間歇性的無名惱怒折磨得他幾次像吼叫起來。他不明白,為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是事要由父母決定,為什么你什么也不愿做,為什么...他惱怒著,吼叫著忽然猛地將臉砸在枕頭上,一米多的距離帶來的沖擊疼痛感由臉部開始向四周擴散著。他猛地咬緊牙關,卷起的舌頭第一次嘗到了甘甜的血液,他大概是瘋了。他開始強迫自己數枕頭下手表走動的聲響。手表機芯里的齒輪轉動聲驚天動地,震動得他耳膜痛,他小著,終于迎來了久違的淚水--順著臉龐流下,貼近鼻孔,流向酒窩,最后鉆進了嘴里。哈哈哈哈!他大笑著,血甜和淚咸交織混雜在一起,合成一種美妙的味覺,向咽喉里慣去。腥刺的混合液嗆著他,但他沒有停下,努力咬著牙關,使血液不斷流出。甘甜、腥咸,腥咸、甘甜,終于被他所適應。他享受著,歡樂著,淚流著......他大腦飛速運轉著各種畫面,這個學校,那個學校,牽手,蛋糕...他忽然感到一陣疼痛,腦海的畫面一飛而去。啊!他大叫了一聲,可又是那么小聲。血液與腥咸再也不能麻痹他的知覺,被咬爛的舌頭猛地將痛楚慣遍全身。此刻他已成了個血人,他的眉目不再清秀,各個地方染遍了血紅,枕頭,自然地紅成一片。他的眼睛不再清澄,血紅中透露出的是失落;他的發兒不再整齊,粘稠的血液染濕了一片,將頭發四處撥散著,粘在耳朵上;他的嘴巴,不再淺紅!一串一串的鮮血從口中吐出,將嘴唇抹得通紅。通紅、濕潤,濕潤、通紅,可誰知過多久,這張嘴會變為蒼白呢?男孩、他,他、男孩,此刻已失去了氣力掙扎,他只懦弱地緊抓著枕角。懦弱?呵,他比誰都堅強!他會在你面前大笑,讓你察覺不到他的悲哀。
他想的那個人,是誰呢
(男孩終于體會到了人們常說的“真正悲傷到極點,就只能以笑釋懷”)
《鬼面之說》
--若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