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城帶著部下們回到醫院一樓。
這時,區域頻道內響起一個聲音:“池頭兒,我是洞二,我們這里發現了疑似目標的可疑人物蹤跡。”
“在哪里?”池城問。
醫院八樓,洞二望著電梯樓層顯示屏,上面的數字是九,已經很久未曾變過了,他回答道:“九樓。”
洞二記得很清楚,十幾分鐘以前他們從一樓開始向上清剿時,電梯樓層顯示屏上的數字是一,現在卻變成了九。已知的是他們不會乘坐電梯,那么就只剩下了一個可能。
“知道了,我馬上到。”池城點頭,加快了腳步。
然后,他走到一樓電梯前,摁下了上行鍵。
“池頭兒,電梯動了,目標可能要往下跑!”洞二突然驚呼。
池城翻了個白眼,“別緊張,是我摁的,走上來太慢,還是坐電梯快。你帶人先從緊急通道上去,記住,不要輕舉妄動,等我來了以后再說。”
“哦,哦哦。”
洞二應了一聲,然后轉過身,命令眾人跟著他,尤其叮囑了兩個容易打草驚蛇的家伙,讓他們松松弦,別把槍把攥那么緊,之前就是這兩個人總是亂開槍,拖延了他們的清剿進度。
見到這兩人依舊滿臉緊張,洞二無奈搖頭,將他倆鍍銀面罩拉下。
他說,“準備行動!”
醫院一樓,池城靜靜等待電梯到來,一邊安排:“分兩批進,你們——”點了幾個起碼從外表看起來還算靠譜的家伙,“先跟我上去。你們——”指了指剩下的幾個人,“第二批。”
叮。
此時,電梯到了。
池城讓部下們先進,自己再舉步進入。
隨著他的離開,剩下的人紛紛降下鍍銀面罩,呼出一口濁氣,氣氛一下變得喧鬧起來,就像是班主任離開后的教室。由于先前那兩個后勤部隊的蠢貨的前車之鑒,這一回他們學聰明了,先將區域頻道關閉,以防說壞話被池城聽見。
“運氣真好,竟然是第二批。”有人慶幸。
“不還是得跟著一起上去,不過就是晚了一點罷了。”另一人輕輕嘆息。
“別抱怨了,沒有池頭兒,我們剛才可就危險了。”也有人心懷感激。
池城不知道他離開之人這幫人的放飛自我。
看著緊閉的電梯門,池城微微瞇眼,打了個哈欠。
電梯中,氣氛肅殺,鍍銀面罩下的一張張面龐,盡皆肅穆,不知道是裝出來的,還是確實緊張。
叮。
到達九樓。
電梯門緩緩拉開。
迷茫游蕩的喪尸們停下動作,僵硬地轉過頭,像是在跳機械舞一樣,望向電梯方向,恰巧和池城等人打了個照面。
池城面無表情。
無數只“螢火蟲”從喪尸后面飛來。
像是割韭菜一樣,他們顫抖著倒下。
他們身后,洞二帶人站在緊急通道口,手持電擊槍。
“干得不錯。”池城隨口夸了一句,向前走去,跨過腳下不停掙扎著的喪尸群。
兩隊會合。
洞二剛想說些什么,就聽見區域頻道內響了起來。
“頭兒,我們在一樓發現一個同事,鎧甲已經被人扒了。”
同事?池城疑惑地看了洞二一眼。
洞二回答:“是我留在一樓的,每一層樓我都留了一個,以防萬一。”
池城點了點頭,問道:“是死是活?”
醫院一樓,說話人走上前,摸了摸地上那人的鼻息,這人現在只穿著內衣和內褲。
沒有熱氣。
他說,“應該是死了。”
看了眼那人脖子不正常的扭曲程度,他補充道:“脖子被人擰斷了。”
“知道了。”池城頷首,接著說,“你們先別上來了,派兩個人,把他的尸體帶出去。剩下的人就守在病案室門口,保證嚴貞治他們的安全。”
盡管和嚴貞治不對付,但到底也是自己手底下的技術主管和后勤部門,戰斗人員死一個兩個沒事,反正都是臨時招募來的,只要有錢有資源,要多少有多少。這些技術人員就不一樣了,每一個高智商大腦都是不可多得的,死一個就少一個。
安排完畢以后,池城對洞二問道:“有發現嗎?把你知道的情況跟我說說。”
“很抱歉,池頭兒,我們也沒有什么發現,就是這架電梯莫名其妙停在九樓,我覺得奇怪,這才和您匯報。至于您說的那個目標,我們都沒有遇到過。”
洞二實話實說,他跟洞一是池城親手提拔的,因此關系比較近,說話也不至于像其他人那樣戰戰兢兢,有什么就說什么,這也就是池城脾氣好,換作是趙勾那個形式主義狂魔,但凡他說話口吻稍微隨意一點,等待他的就是魔鬼訓練。
池城點了點頭。
結合已知信息判斷,那個女人要么就是摁了九樓以后沒上電梯,殺了一個“政府軍”以后換上他的衣服,逃了出去;要么就是確實來了九樓,現在就在他們附近某個未知空間里。
前面那個可能,說實話,有點畫蛇添足的意味,利用電梯樓層信息誤導和換衣服這兩個行為之間并沒有任何邏輯存在。后面那個可能倒是說得通,她擔心九樓有“政府軍”出沒,于是提前換上了“政府軍”的衣服,以此來魚目混珠。
關鍵是,現在還有兩個疑惑未曾解開。
一是,這個女人她為什么要搶走那個孩子?難道是因為女性天生自帶的母性光環?
二則是,她被儲藏在營養艙里那么多時間,怎么會仍然有清醒的意識?如果這里真的是組織下屬研究基地,那么根據研究條例,每一個人造人都會定期實行記憶清洗。即便被她逃了出來,肯定會處于“人生三問”的狀態,哪還會有功夫跟他們打游擊戰。
“頭兒,接下來我們做什么?”
洞二打斷了池城少有的認真思考。
池城抿了下嘴唇,掃視眾人,洞二帶了六個人,他帶了五個,算上他們倆,共有十三人。
他吩咐道:“洞二,你帶兩個人,其他人,兩兩分隊,一共五隊,搜查整個九樓。記住,如果遇到目標,立刻在區域頻道內尋求就近支援,不要輕舉妄動。重復一遍,不要輕舉妄動。”
有人弱弱地提出異議:“池頭兒,萬一對方先開戰,我們難道不反擊嗎?”
“……對。”
沉吟了兩秒,池城點了點頭,“盡你們全力,且戰且退。實在逼不得已,也不要傷害到那個孩子,如果她手里有孩子的話。”停頓了一下,他接著說:“一旦聽到支援請求,立刻放下你們手中的所有事,前去支援。”
“等等,頭兒,您不是讓我們且戰且退嗎?那還要什么支援?”
“……且戰且退聽不懂?”池城瞪了提出問題那人一眼,“我要求你們既不能傷害到對方,也不能讓她逃掉。包圍,包圍什么意思懂嗎?”
“噢,就像俺小時候放完羊,趕它們進羊圈那樣。”
多么恰當而接地氣的比方,池城差點當場哭出來,他皮笑肉不笑說:“對,就是這個意思。”
好不容易讓這幫蠢貨手下明白了他的戰術安排后,池城便一人離開了,他生怕再待下去,要被這幫蠢貨氣死。
所以組織到底去了哪些該死的時空招募人手啊,怎么連放羊的都招進來了?
本來池城還覺得自己效力的勢力挺高大上的,突然一下子就變得低級起來。
.
.
“嗯,嗯,嗯啊。”
帶著氣聲的喘息。
劉宗仁總算爬到了轎頂(電梯頂部),邊長約為50厘米的正方形孔洞位于正中,可以看見轎廂內部。肯定是老錢或者柚子打開的,劉宗仁心想,這里只有這一條路可以出去,先前爬上來的柚里香和老錢都已經不見蹤影,不從這里走,還能從哪里走?
一只手搭在轎頂邊緣。
劉宗仁讓開位置,讓李玉龍爬上來。
李玉龍雙手撐起,兩條手臂的肌肉像鼓足了氣的氣球,盡管已經爬了九層樓的高度,他的力氣卻好像是用不完一樣,爬上來的動作看起來依舊十分輕松。
兩人下到轎廂,摁下開門摁鈕。
電梯門隨即向兩邊移開,迎面而來的是一個房間。
相當簡潔的裝潢,墻壁貼著草綠色壁紙,三四塊圓形地毯鋪在地上,月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將一切都蒙上了一層輕紗。
“看起來像是褚仁的辦公室。”李玉龍猜測。
劉宗仁斜了他一眼,“不用看起來,本來就是。”
他倆正前方的墻壁,恰巧懸掛著一幅畫像,其中人物就是褚仁。
“還真是自戀啊!”李玉龍感慨。
兩人走出電梯,開始在房間里搜索出口。
“柚子他們應該是從這里出去的。”劉宗仁站在打開的窗戶旁說道,敏銳地發現窗臺上有幾個半截腳印。
“出去以后是哪里?”李玉龍問。
劉宗仁旋即探頭看了一眼,“像是叢林。”
“叢林?”李玉龍疑惑地重復了一遍,“我們現在可是在高層,哪來的叢林?”
劉宗仁若有所思地回答:“可能是屋頂庭院吧,幾年前好像有新聞,說有家醫院為了病人有足夠的散步空間,特地在屋頂修建了一個屋頂庭院,大概就是這里吧。”
李玉龍冷笑:“這么人性化?褚仁看起來可不像是那么有心的人。”
“可能想用美談來掩蓋自己的罪行。”劉宗仁淡淡地說。
“有時候,拿刀的人不可怕。拿著刀還口口聲聲說為你好的人,才是真的可怕。”李玉龍突然發表職業生涯感悟。
“探長。”
“怎么?”
“實在找不到出口的話,我們也從這里走吧。”
劉宗仁看著李玉龍像拆遷隊一樣把房間里搞得一團亂,不禁有些頭疼,忍不住建議道。
“……行吧。”李玉龍欣然“納諫”。
兩人一前一后,艱難地翻過窗戶,進入叢林。
灌木叢里,一道凹痕向兩邊分去,是先前走過的兩個人留下的。
踩著這道凹痕,兩人向前走去。過了一會兒,可以看見前面變得空曠,應該是快要出去了。
輝月當空,夜色朦朧。
隱隱間,劉宗仁感覺有一絲不妙,但又說不上來是哪里出了問題。
隨著行走慣性,他們繼續朝前走去。
剛一踏上為病人修筑的鵝卵石路,劉宗仁突然停下腳步。
“舉起手來。”
熟悉的聲音。
感受到抵住自己太陽穴那冰冷的物體,劉宗仁猶豫了一下,聽話地舉起手。
跟在他身后的李玉龍也隨之停下,透過樹林縫隙,李玉龍看見了一個有點眼熟的側影。
“抱歉,探長。”
前面走來一個一瘸一拐的身影,走到李玉龍面前時,李玉龍清楚看見了他的臉龐。
是老錢!
老錢走到李玉龍身后,拿槍抵住他的后腰,帶著他走出叢林。
這時,借著月光,李玉龍總算看清了那個側影的真實面目。
竟然是他!
李玉龍臉上露出震驚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