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回宮了呀。”

江依看著皇帝終于忍不住從被子里探出頭來，滿意地彎了彎嘴角。

“你，你不過去看看嗎？”皇帝小心翼翼地問道。

“那臣婦就奉旨過去看看。”

江依在殿內呆了許久，才用上了自稱。

皇帝點了點頭，然后突然抬頭，死死盯著江依的臉：“臣婦？你是誰家的夫人么？”

“父皇，你這可真是太過分了。”昭王無奈地一只手捂住了眼睛，“你給人家賜的婚，合著你還不認識人家。”

“你是嫁給蘇啟的那個醫女？！”皇帝的雙眼慢慢睜大，心中一片懊悔。

這么好看的姑娘！這么溫柔的姑娘！太子求自己賜婚的時候自己應該答應的！

皇帝還是向著自己的兒子，看著江依緩緩點頭，他忍不住肉疼。

昭王看皇帝的反映，就知道他這個父皇意識到自己做了件多蠢的事情了：“不過聽說婚禮那天不是很順利。”

江依似乎不太愿意提起這些，打斷了昭王的話，道：“臣婦去給皇后娘娘看診。”

皇帝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眼睜睜看著小姑娘轉身離去。

等到江依走后，皇帝猛地掀開了明黃色的被子，一把拽住了昭王。

“那個姑娘，那個姑娘！”

昭王被晃的頭暈，聲音顫著努力回答道：“人家不是姑娘了，是夫人。”

皇帝停止了動作，鄙視道：“這么好的姑娘，你怎么不來求？”

“兒臣喜歡方蘊，您也知道。兒子只喜歡她。”

“死小子，那也不耽誤納妾啊。”

皇帝從醒來那一刻，腦子里就有這個想法。這么漂亮的姑娘，一定得弄宮里來。

更何況她一劑藥下去頭也不疼了人也清醒了。

太可怕了。

司徒文靖沒想到自己眼中的慈父竟然只對自己“慈”。

“難道要我去搶臣子妻嗎？”司徒文靖突然覺得煩躁。他似乎理解了江若為什么對他這個父皇評價不高。

不可否認這是個好皇帝，沒有窮兵黷武，國庫向來充盈，對皇子們不溺愛也不放任。

皇帝發覺兒子的情緒低落，不明所以：“這天下都是司徒家的，不管是什么樣的女人，不管是誰的女人，都是要依順皇家而活。”

怪不得母后漸漸疏遠了這個夫君。

司徒文靖震驚地看著年紀雖大卻仍然精神矍鑠的皇帝，他敬愛的父親，居然是這個德行。

“父皇，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我知道啊，我對百姓殫精竭慮，讓天下安穩，這同我們現在說的事情也并沒有關系。”皇帝解釋了一些，卻又沉下聲道，“朕，是天子，是一國之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況是女人？”

“父皇剛痊愈，想必需要好好休息，兒臣就不打擾了。”

司徒文靖懷揣著滿滿的失望大步離開，不愿回頭。父皇從來在子女面前不會輕易自稱為“朕”，如今看來，皇帝的思想頑固，輕易無法改變。

看著兒子將自己當作洪水猛獸，在這大殿里半刻都不想呆的樣子，司徒瑾忽然過身沒了力氣。

他仿佛踩著棉花回到了龍榻，殿里靜悄悄的，裝滿了孤獨。

“這小子。”

兒子們一個兩個的，怎么都不讓人省心呢？

司徒文靖離開養心殿，到皇后宮中，發現皇后以淚洗面，江依手足無措地站在一邊。

“母后，您怎么了？”司徒文靖心疼壞了，幾步走到皇后跟前。

可她只是小聲抽泣，并不理會來自兒子的關心。

司徒文靖勸慰半天無果，只好看向江依。

江依也不知道因為什么，只能同樣無助地搖了搖頭。

“你們先坐會兒吧，本宮去更衣。”

似乎是將眼淚都流盡了，皇后抬起頭來，揮手招呼宮女上茶備點心，而后撇下兩人，向內室去了。

“你跟我母后說什么了？”司徒文靖沒有坐在江依對面，而是在她落座后一屁股坐到了她旁邊，“我可從沒見過我母后哭成這樣過。”

江依緊張的不行，雙手放在腿上，宮裝都要被她揉皺了。

“怎么你也不說話？”司徒文靖對皇后哭了這件事很著急，急的火上房的那種感覺，偏這兩人都不說什么，讓他憋悶的難受。

“你覺得會有人給皇后下毒嗎？”江依突然問到。

司徒文靖的心頓時提了起來：“我母后真中毒了？”

江依神情凝重，緩緩點了點頭。

“很難解？”司徒文靖不知不覺站起身來，直直對著江依。

“隨時能解。不過我想不明白。”江依擰眉，“我覺得，皇后有心結，怕是得要你來解才行。”

“不是，那你解毒了嗎？”

“皇后娘娘不讓解，我也沒法子啊。”江依攤開兩手，“我就問了一句，娘娘就哭了，然后就說讓我別管她，就當不知道這事。”

“為什么呀？”司徒文靖也覺著事情不對了。

二人都低著頭，良久無言。

皇后娘娘換了一身寬松的衣服，將長發隨意地晚起，獨自一人走過來坐到主位。

“母后，您有什么心事嗎？”

“我能有什么心事？”皇后娘娘下意識的瞥了一眼江依。

江依緩緩站起身來，走到大廳中央，跪下身去。只見她雙臂彎曲，高高抬起，隨后深深地拜了下去。

“唉，你這又是為了什么呀？”皇后捶著心口，忍著想哭的欲望，“孩子，你起來回話。”

可江依沒動，司徒文靖見狀也跪在了一旁：“母后不給兒臣個解釋么？”

“本宮有什么可解釋的？！”皇后激動道，“同你，同你們，本宮需要解釋什么？”

聽到這話，江依不卑不亢，大聲的說“娘娘，希望您站在母親的位置上，給昭王殿下一個解釋，或者讓臣婦為您解毒。”

“大膽！”皇后憤怒地一掌拍在了座椅扶手上。

“母后！”司徒文靖見狀著急的不行，悲切地喊出了聲。

皇后一個晃神，終是沉默地癱在了座椅上。

江依從懷中掏出藥膏，趁皇后娘娘還沒回神，幫她抹在了方才拍那扶手的手掌上。

多年養尊處優的手，該是嫩滑的，可皇后的手指尖有細細的繭子，甚至掌心略微粗糙。

這是長期做繡活兒才會這樣。

江依心中微有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