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只留下了司徒文靖一人，他不覺有些憋悶，這冰水森森刺骨，仿佛溫水煮青蛙一般...呸呸呸，我才不是青蛙。

不過沒一會兒他就覺得有意思了，他發現自己的體溫正慢慢升高，身體里有一股子熱氣往上頭涌動。水的顏色也慢慢變化，從透明無色變得有些昏黃。

“怕是該到了。”門外江依掐著時間覺得差不多了，“十二！十二呢？”

凌十二從院子里的樹上忙翻下來，三兩步竄進耳房，抱拳道：“小姐請吩咐。”

“哎呀，弄得我都緊張了。這副藥你送進去，一會兒要是昭王殿下吐了血，就把這藥灑在血上蓋住，一定要蓋嚴實了。”

十二從江依手上接過了一...一盆藥？？

他迷茫的樣子逗笑了江依：“哎呀還不快去。”

這事也是看時機的，剛好十二前腳踏進去，那邊五皇子就噴了一口血出來。

司徒文靖起初以為只是內里有熱氣，散出來自然就好了，結果這熱氣竟然是從嗓子往外冒。不多時胃里一陣翻涌，他一個沒忍住就吐出了一口血來。

他趴在桶邊，看著滿地的鮮血，第一個想法是“還好沒吐在桶里”。

十二聽了江依的吩咐，也忙將手中的那盆藥傾倒在了鮮血之上。這藥也神奇，仿佛是在啃噬一般，所到之處，血跡皆被吞沒了。

五皇子驚訝道：“這是什么？消除血跡的嗎？”

“小的不知，這是小姐給的。”凌十二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一心檢查是否還有被忽略的血液。

地上的藥吞噬血跡后，竟然又起了變化，仿佛是在掙扎一般令人作嘔，沉寂下來后又慢慢變干，最后成了粉末。

這時，江依也端著另一碗藥進來了，看見趴在桶邊的人，一個臉紅轉過身去：“哎呀，都這么半天了怎么還不穿衣服。”

她嘟囔著嘴，一副小女兒嬌態的樣子讓人忍不住想逗弄，只是二人一個不敢冒犯，一個吐完血冷的打顫。

背后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江依聽著便知道這是穿好了，忙轉過身來把藥遞過去：“預防風寒的，快趁熱喝了吧。”

她熬的藥帶著一股子濃郁的藥香，聞著一點苦味都沒有，倒像是養生湯。司徒文靖嘖嘖稱奇，怪不得江若總說自己師妹多么多么可愛，這么體貼，就連自己這個剛見面的人都忍不住對她抱有好感。

這邊五皇子喝著藥，那邊江依掏出了一個瓷瓶，將地上的粉末盡數收集起來，五皇子很是不解：“你要這些做什么？”

“殿下有所不知，您中的呀，是杰越邊疆特有的蠱毒，剛把蠱蟲混著腐敗的血液逼出來，與我調制的藥材混在一起，便又是一味藥。”江依手下沒停，“您身強體健，方才看您面色就知道這蠱蟲被您養的很好，這樣的話這味藥效果也會很好。”

“蠱蟲？如果我一直沒發現它，會有什么后果？”五皇子受驚不小，蠱毒歷來都以毒性霸道著稱，死狀較其他藥材更是慘烈，不由得心有余悸。

江依安撫道：“不會有什么事情的，這種蠱是女子養的，而且看上去似乎是年輕女子，毒性柔和，應該只是為了連心。”

“連心？”

“就是若你情緒有變化，對方也會與你相同。你害怕時，她也會害怕，你開心時，她也會開心。”

五皇子想到了被自己一刀劈成兩半的女子：“若她已經死了呢？”

“所以我才會給你解毒啊，下蠱的人一死，蠱蟲不受控制就會肆虐，殿下現在的情況，那女子應該過世不足月余吧。”江依也不在乎是什么樣的姑娘做了這個事情，反正這東西是敵國的，不會是什么好的目的。

“是一個公主，杰越送來一個公主，說是想和親，本該由我帶回京城來，但是她半夜進我房間，我以為是奸細便一刀殺了。”司徒文靖語氣涼涼的，應該是十分痛恨這種事情吧。

江依沒準備多問，粉末太多不好收集，她更是心無旁騖了，可是司徒文靖卻自說自話起來：“你大概不知道，早先的皇貴妃，是蘇氏，你該知道定國將軍吧，那是她娘家侄子。”像是漫不經心的將別人的事情一樣，他盡量將事情講的平和些。

“彼時蘇氏風頭正盛，良妃江氏看不過眼，毒害了蘇氏，推到我母后頭上，最后又指使太子旁敲側擊，這才坐上了皇貴妃之位。”

“蘇...啟？”江依聽到定國將軍四個字，愣了愣神，“哎呀壞了，怎么把他忘了。”

不等五皇子反應過來，江依就已經飛奔出去了：“阿織！阿織！救命啊！”

“小姐小姐怎么了？”這幾聲喊把四周的暗衛都驚動了，紛紛現了身，有長得一樣的也有長得不一樣的，七娘都停下了給陵陽喂藥飛奔出來。

“哎呀，急事啊！”江依沒見到阿織的身影，就知道她大概跟喬先生出去陪江若辦事了，“七娘，你快換了衣裳，跟我去定國公府一趟。”

七娘不疑有他，匆忙換了尋常富戶人家管事嬤嬤的服制，與江依上了馬車一路疾行而去。

到了定國公府門口，七娘按著江依的指示，先去扣門，一個小廝探出頭來，見是位普通的女婢，問道：“請問姑姑是有什么事情？”

“我家小姐姓江，與貴府少爺有一面之緣，說少爺有一劫，今日便可化解。”七娘說的是江依囑咐的原話。

小廝聽了本覺得是哪家姑娘要糾纏公子，但是轉念一想，公子自邊疆受傷，再也沒出過門，里面應該也是有別的事情，便咽下了打發的話：“姑姑請稍等，小的要去通報一聲。”

定國公府是妥妥的五皇子黨，這就是五皇子在京城唯一的朝堂勢力，剩下的都在軍中了。如今蘇啟中毒的跡象已經開始顯露了，與江依當初不同，他受了外傷就更明顯些，身上的傷口反復潰爛，就是不愈合，這讓蘇國公也心急如焚，本打算先為他娶妻生子，結果沒想到是這般光景，事情也就擱置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