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秀眉一擰:“怎么,覺得我本事不夠?不放心我?”
這話說的。
“屬下這就出發!”惹不起還躲不起么?!
潛云落荒而逃的樣子讓長公主的心情稍微愉悅了些。可內心的陰霾還是揮之不去。
這火燒的旺,凡是還有生命的東西,都融在了火焰里。
反而大殿毫無損傷,只留下了一個空架子。
現在看著,這建筑極盡奢華,真金白銀堆砌出的皇帝寢殿,看著那么的諷刺。
“你的鄰國承受你的騷擾,你的百姓吃不飽穿不暖,你的邊境人心渙散,你的野心?”長公主想到傳記里的東西,“長生不老?荒謬,用天下百姓的血肉去換你的壽命?”
見方才的三人已經在向自己奔來,熊熊烈火已經漸漸熄滅,宮內混亂不堪。
長公主算著時辰,露出明艷的笑容來。
那三人撒下藥粉后,發現護城河里一團團黑色翻滾著浮出水面,才知道一直以來折損的人都是被漆黑的水蛇吃掉,也是紅了眼。
如今長公主所做的一切,雖是為了國家,卻也讓他們覺得痛快了一把。
“啟稟長公主,護城河內已無任何威脅。”
“走,隨我去軍隊!我們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幾人運功起身,在紅墻綠瓦上奔跑飛躍。不消片刻便出了皇城。
城外也是聚集在一起的人,似乎是聽到了風聲奔著皇宮而來。
“聽說妖類被滅的時候就會燃燒綠色的火焰!”
民眾嘰嘰喳喳湊在一起,對著皇宮的方向指指點點,也不知是誰蹦出來了這么一句話。
他們都知道是皇宮著了火,卻不知道他們懼怕的暴君已經被蠱蟲吞噬,死在了這場大火里,連尸骸都沒留下。
“這皇宮里有妖怪?”
“先帝爺那么好,這個皇帝卻這樣,指不定他就是被妖怪附身了呢!”
“噓!可別瞎說,小心被抓了去。”
“哎,在牢子里都比在外頭強。”
長公主一行人出了皇宮就找地方買了馬匹,快馬加鞭往邊境趕。如今她也不需要再探查什么事情,不必再費心思遮掩,這一路上遇到的守門士兵,擋她路的禁軍,都被她用鞭子抽開,人擋殺人,佛擋殺佛,愣是留下了一條血路。
這時便也看出百姓的態度,他們不但沒躲開,反而都一臉憤恨看著死在長公主皮鞭之下的人。
“活該,你也有今天!”先開口的是一個婦人,對著其中一具尸體連踢帶踹,腳下的是她的仇人,就是這個官兵借著征兵的名義奪走了她的丈夫,還霸占了她與丈夫辛苦耕作積攢的薄本。
似乎是見她有所動作,生下的人也都紛紛沖上來,甚至僥幸逃過長公主一鞭的都被包圍了起來。
長公主卻無暇顧及這些,她要抓緊時間,趁著杰越動蕩之時,將它一舉吞下來!
才剛出了城,長公主便迫不及待地發了信號。
姚安等人早已在收到她的飛鴿后集結了大軍,只等一聲令下,揮軍直上。
大軍開拔,頂著一股子士氣,行軍極快。
不出一日便和長公主匯合。
姚安這次隨大軍一同出發,騎著馬停在了前鋒,長公主接過喬先生遞過來的戰衣戰袍,英姿勃發,氣勢恢宏。
“救天下于水火!你們便是天下的英雄!”
一碗烈酒祭天地,短暫整頓之后,泱泱大軍直奔杰越皇城而去。
這邊戰況日漸激烈,潛云也在這個時刻將寒冰玉送到了藥谷之上。
凌江拿過玉佩,神色莫名。
他已經把江依放進了冰棺,卻始終沒有好轉,他第一次覺得這么束手無策。
“雖然知道你本不該在這世上,可你偏因為我扭轉了命格。罷了,你可要自己爭氣些。”
凌江把江依抱出冰棺,三兩步踏出山崖,騰云駕霧而下,回到了清心廬。
“怎么把小姐帶下來了?”
阿織正打掃著院子,就見凌江抱著自家小姐飛身而下。
“文君送了東西來,說要給依兒帶著。”
凌江回答的簡短,阿織也不甚明白。
“莊主不是說小姐該把身體冰起來才行?”
“再這么冰下去,她不死也要脫層皮。”
凌江把人放到庭院里的竹榻上,然后將玉佩系在了江依腰間。
或許是春暖花開的緣故,江依本來在冰棺里凍得發白的嘴唇,開始漸漸有些血色了。
頭發上凝結的霜漸漸褪去,看上去毫無生機的人漸漸面色紅潤起來。
“小姐的體溫降不下來可怎么是好?”
“有這玉,無礙的,總比那樣凍著強。”
過了一陣子,看江依已經與正常人一般無二,不再是掛著冰霜的模樣,凌江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發覺溫度是比平常人要低些。
又把了脈,發現脈搏雖有異象,卻比在冰棺內平穩的多。
阿織見江依移出冰棺,氣息更平穩了,也是嘖嘖稱奇。
“也不知小姐何時能醒過來。”
陷入昏迷狀態的江依,卻沒辦法聽到兩人的對話。
這兩個月以來她似乎活在了夢中。
數九寒冬,她衣不蔽體,在路上奔跑,仿佛才剛剛從火海里逃出,身上都是大片大片的,仿佛挫傷一般的疼痛。她感覺自己的皮膚都要被寒風剝去一般。
她跑啊跑,跑啊跑,終于體力不支倒在了路上。
卻沒遇到江若。
只是反反復復的,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起湘夫人對她說著殺父的仇,而后是烈火熊熊,她躲在人群里看著湘夫人被燒的焦黑的身體從姚府抬出來,最后又是無盡的奔跑逃離,暈死在路上。
不知道為什么,痛苦的畫面揮之不去,就算死去了,也會再活過來,一次次的,痛徹心扉。
不過這次,她的夢境有了變化。
或許是因為移出了冰棺,她覺得周身暖了些。
好歹,她可以看到師兄了。
不過師兄沒有像初見那般對她施以援手。
江若如天神一般降臨眼前,她看到了他的鞋面。
“什么東西,還讓小爺費心下來一回。”隨后便要再順著藤蔓爬上崖頂。
江依拽他不住,伸不出手,喊不出聲,她是那么渴望江若回頭看她一眼,可最終他還是把她一個人拋在了路中央。
夢里只有無盡的死亡。
她已然忘記了自己身處夢境,只覺得這世界崩潰了,讓她害怕、恐懼、在乎的事情,都一一呈現在眼前。
江依委屈極了,卻依然挺著,不愿意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