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妹三人愣是在半日之內就找齊了藥材，緊張了許久，想不到這過程竟然是天時、地利、人和都占盡了。

“師父。”江依在床榻邊守著，見凌江服了第一帖藥，氣色已然好轉了，激動不已。

凌江悠悠轉醒，見女兒一般的徒弟跪在床邊，欣慰極了：“你懷著身孕，不要四處走動，免得累著你。”

“身孕？”江依瞬間愣在原地，想到之前方蘊中毒的樣子，也是說著根本不存在的事情。

這毒奇特，讓人在快樂的夢境里丟失自我，死的時候也是帶著笑的。

如今師父既然說她有身孕，只怕夢中也是惦記著她從前的傷勢。

可惜凌江此時身體虛弱，剛說了一句話，便又沉沉睡去。

江依雙手握著凌江的手，把頭伏在榻上，哭的傷心。

“你怎么了？”長公主端著藥碗進來，就見師姐趴在床邊哭的快暈厥過去了。

“我一直以為師父這人冷情，沒想過其實他心里都惦記著。”

“那當然啊，要不然為什么咱們都這么乖巧聽話呀？”長公主把藥碗放在爐子上溫著，在屋子里轉了一圈，見這地方不透風，皺起眉頭來，“這屋子看著倒暖和，只是怪怪的。”

“是有些悶。”江依應聲道，“不過現在要的就是暖，將全身的毒都擴散開來，讓它們適應這種溫暖，待到了寒洞，就會因為不適而抱成一團，那時我們只需放出毒血，師父便能好起來。”

“這么折騰人的法子，五嫂嫂就算能治好，孩子也會折騰掉的。”長公主感嘆著，“可惜了哥哥，半點血脈都沒留下。”

“孩子......”江依聽到這話，陡然清醒了起來，或許從一開始，方府就打定了主意，要除掉的是這個孩子。那這個孩子一定有什么特別之處，會是什么呢？

江依特別想算一卦，可被師父沒收了卜卦的工具，她自己的資質就算卜出來了也是不準的，只好打消了想法。

“師兄呢？怎么半天不見人影。”長公主見來了這么久，卻沒見到江若的身影，不由有些疑惑。

江依見她環顧四周尋人，無奈道：“他去山上探路了，今晚子時我們就要帶師父到洞中去，師兄說要沿途先點上火把，省的看不清路。”

“原來是這樣啊，錯怪他了。”長公主以為江若是“顧影自憐”去了，對他還有所不滿，不過看他這么關心師父，也就不再多說什么。

不到兩個時辰，江若便回來了，他一進屋就脫下了自己的外袍：“山上蛇蟲鼠蟻到處都是，咱們一會兒走的時候得帶點驅蟲的藥。”

“用不著這么麻煩，我做了兩個香囊，裝了些草藥，尋常毒物都不會近身的。”江依掏出兩個大大的香囊，示意長公主和江若掛在腰間。

“才兩個，要不我這個給師父系上吧。”長公主看著繡的精致的香囊，對江依的繡工大為贊賞，“針腳細密，就像是沒用縫線似的，師姐手真巧。”

“不過是熟練工罷了。”江依阻止了長公主將香囊接下來的動作，“師父不能動，藥香散不遠，我把藥粉縫到師父的外袍和鞋底里了。”

“那你呢？”江若估量了一下，只怕這些個物件已經耗費了所有的藥材。

江依笑嘻嘻地：“有你們在，我只要在你們身邊就不會有事，況且帶著這些東西，太沉了。”

原來主要是因為太沉了啊。江若和長公主十分默契地瞇眼對江依表達了鄙夷。江依只做沒看見。

“我們現在出發吧，慢慢走，到山上差不多就子時了。”江依用一團厚厚的狐貍皮毯包住了凌江，這樣可在行至寒洞前保溫。

江若熟練地將凌江背到了背上，長公主便將二人綁在了一起，也省的江若行動不便。

三人出發時，陽光還溫和地照在叢林間，待到行至半山腰，路上便漆黑一片了。

幸好江若提前做了準備，長公主拿出火折子一路點著，這一路倒是都挺亮的。

“怎么這里這么多棺材啊。”長公主從沒來過寒洞，進到里面便四下好奇地觀望。

“都是師娘的棺槨！”江依隨著長公主轉了一圈，發現每副棺木上都刻著生辰八字和師娘的名字。

“師父在這里一定很寂寞吧。”長公主搖了搖頭，這些棺材上刻著的年份，可見每位夫人都天命不永，很少有活過三十歲的，只怕漫長的歲月里，凌江一直在等這個姑娘投胎轉世，然后找到她，與她共度余生。

“這些都是一個人，不過這次這個人，是師父的一劫。”江若解開繩子，找了合適的位置，鋪上準備好的干草，把凌江安置在上面。

他目光飄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依兒，你還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面嗎？”

“記得的，我是在逃亡的路上，奄奄一息的時候遇到了師兄。”江依不知道江若此時為什么要提這么一句。

“師父始終是半仙之體，沒有位列仙班，于是長期修煉，還要渡劫，這情劫難過也就罷了，這一世的情劫卻也是殺劫。”江若說到這，突然看向了江依，“你就是破解劫難的方法。”

“我？”江依疑惑，“可我并不會化解這種事情啊。師兄你知道怎么化解么？”

“我也不知道，只是卦象上這么顯示，我就遵從本心了。”江若低下頭，十分沮喪地掉下了眼淚來，“師父對我恩重如山，他開始不愿接受你，也不知后來是如何想通的，我也不知道自己這么做是對是錯。”

“大不了，一命換一命，我都曉得。”江依知道師兄在想些什么，如今看來，自己剛入谷的時候師兄對她的態度，只怕是對自己的愧疚感作祟吧。

可長公主聽不下去了，伸手捂住了江依的嘴：“瞎說什么。難道就沒有別的法子了不成，索性見招拆招嘛，本公主保你無虞。”

說罷還狠狠瞪了江若一眼，似乎十分不滿此時危機關頭他還說這些事讓江依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