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歲月的輕彈
- 溫暖的絕緣
- 田澈
- 2238字
- 2019-06-17 12:35:12
溫亦剛在溫暖家里住了三天了,每天打無數個電話給林小萍,始終是關機狀態。他發脾氣了,大罵:“混蛋,混蛋。”溫煦問他誰是混蛋,他回答都是混蛋。
溫亦真在第三天晚上第三次來到林小萍家,終于見到了林小萍。
他們怎么談的,溫暖不知道,但是她知道了結果,溫亦真從林小萍那兒出來給她打電話說的。他答應給他們80萬,正好是500萬的16%,分四年還清,每年20萬,時間是每年的11月1號。按照以上內容溫亦真寫了一張欠條,簽了字。一式兩份,林小萍都留下了,等溫亦剛回來和她一起簽上名再給溫亦真一份。她還要求溫亦真到場見證她和溫亦剛的簽名。最后溫亦真對溫暖說,明天上午讓你爸給林小萍打電話吧,說好時間我把他送回去,再把那張欠條拿回來一份。
溫暖問已經簽了?溫亦真停頓了一下,說明天見面再說吧。
還說什么呢!溫亦真就范了,被林小萍脅迫就范了,他說他沒有選擇,因為林小萍給他聽了三段錄音,一段是他們去法院那天在一起吃飯時的對話,一段是溫亦強電話里說關于12%和16%的,另一段是溫亦明的電話。林小萍說他若不答應,她就去他的單位,程心純的單位找他們的領導,要不就上電視臺或法院。溫亦真最怕這件事情鬧到單位去,那他就沒法再待下去了。更重要的是程心純是中直機關的公務員,后果簡直不堪設想。
溫亦真的這個理由讓溫暖無話可說了,她知道當你還有需要顧及的東西,你就已經輸了。臉面也是一樣,要臉的人碰上不要臉的,結果就是你留下臉,對方拿撕下的臉皮包裹好銀行卡。
溫亦剛需要包裹的是林小萍把他送去溫亦真家里時給他準備的旅行包,里面有他的洗漱用品,剃須刀,還有幾件內衣。她倒是細心周全,也計算好了時間,給溫亦剛安排的這場短期旅行功德圓滿。溫亦剛歡欣鼓舞地背上包跟著溫亦真準備回他自己的家了。
出門時,溫煦追出來把一個MP3播放機塞進溫亦剛的背包里,快速用力地拉上了拉鎖。這個包和這個MP3是溫亦剛的標配,都是溫煦給他買的。就連MP3里的相聲和評書也是溫煦給他下載的,每次更新或替換也是溫亦剛來溫暖家里,趁著溫暖和溫亦剛聊天的空隙溫煦重新弄好的。MP3是溫亦剛的寶貝,不是現在,幾年前就是他的寶貝了,在他腦出血之前,還能自己開車的時候,無論到哪里他都帶著,那時林小萍還抱怨,在家里溫亦剛也天天帶著個耳機,跟他說話都聽不見。這已經是溫亦剛的第三臺MP3了。
溫亦剛何時開始不天天聽MP3了,溫暖回憶起來,好像是溫亦剛第一次走失前兩三個月的時候,一次他因為找不到他想聽的節目發脾氣,林小萍給溫煦打電話說,她又忘了怎么查找。溫煦還特意跑去他們家里重新調試了一遍。
也是這臺MP3跟著溫亦剛一起離開了他和林小萍的家,又一起來到了鄭裕的小過廳,現在它靜靜地躺在那個黑色的旅行包里,在那張小沙發床一側的柜子上。
電話鈴聲打斷了溫暖的思緒,吳家梁在聽筒里嘻嘻哈哈地唱著新年快樂歌。
“好好的中國人說什么洋文。”溫暖說。
吳家梁大聲笑,說他從老媽那兒提前撤了,打算回自己的小窩好好睡一覺:“等明天睡醒了,就找你們去,幾點我可說不準啊,自然醒了再說。”
溫暖說別來,然后就沉默了。吳家梁收起笑聲,沉吟了十幾秒,只能聽見溫暖略微急促的呼吸聲:“怎么啦?”他終于忍不住問。
又是兩三秒鐘的沉默,溫暖清了一下喉嚨說:“你睡醒了給我打電話吧,我去看你。”
換成吳家梁沉默了:“你上午就過來吧,我把位置發給你。”
溫暖點了點頭,對著電話點了點頭。
吳家梁的這個小窩溫暖沒來過,這是他和陳曦離婚之后租的,離他經營家居產品的市場大約一站地的距離,他每天可以騎共享單車上下班。
溫暖下了地鐵按照吳家梁的地圖找到了那個小區。小區的外側有一個飯店,是溫暖曾經很熟悉的地方,她還在旅行社實習時,常帶旅行團來這里購物,那時的旅游業方興未艾,導游甚至旅行社的司機都收入頗豐。旁邊還有一家面包房,溫暖很久沒有吃過這里的面包了,這個招牌的面包房現在也只有在老城區能見到,在溫暖住的CBD附近更多新興的品牌層出不窮,一個個高大上的如空中樓閣一般。
透過玻璃窗,新鮮出爐的各色面包散發著誘人的顏色和香味,溫暖想吳家梁也許還沒起床,一定沒吃早點,于是她走進去選了幾個面包,幾盒牛奶和果汁,提著上樓去。
溫暖剛爬上四樓,正準備在直通通的樓道里查找門牌,第一個門就打開了,吳家梁說:“這兒呢,聽這腳步聲就知道你來了。”
這是一套格局不太合理的居室,不知是原始結構的問題還是后續裝修的缺陷,反正整個空間局促凌亂,間或著不實用的畫蛇添足。溫暖有空間綜合癥,吳家梁也有,跟他的專業有關,他是學室內裝潢的,竟然忍得下如此的敗筆。
吳家梁看出溫暖的思忖,引著溫暖往里走,比劃著說:“別挑了,貴人,這兒位置合適,就我一人兒怎么著都行。那會兒我們和陳曦的父母一塊兒住,她說回石家莊原單位辦一個手續,結果突然給我寄來一張離婚協議,那我立馬得搬出來呀,急找就這兒吧,房主是一小丫頭,二十多歲,挺好說話的,我命挺好,沒費勁。”
吳家梁一邊打開冰箱:“昨晚上我剛回來,也沒什么東西了呀。”
溫暖把面包舉到他眼前,他大叫著:“聰明!那果汁歸你,我得來杯茶。”說著他沖進廚房,拿出來一個大號的玻璃罐頭瓶,一個不大不小的搪瓷缸子。
一大瓶花茶冒著騰騰的熱氣,茶葉在沸水中翻動了幾下斷斷續續地沉滿了瓶底,頓時濃郁的茶香飄散開來,滿室籠罩住一股甜潤的茉莉香氣……
他們都熟悉這樣的香氣,明媚的春天的陽光照耀著,畫廊的窗外落英繽紛;盛夏的黃昏,溫暖新居的天臺上一縷微風吹起;深秋東郊畫家村的那個小小的院落,畫筆染了一抹銀杏葉一樣的黃色;冬日簌簌的雪叮叮咚咚地緊抵著屋檐……他們都曾沉浸在這股香氣里,繚繞著歲月的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