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療養院的正門出去，沿外墻繞過街角便可以到隔壁的煉金工坊正門，但是格莉婭卻領著德維利走另一條路。他們自側門走出穿過兩棟建筑之間由籬笆隔出的狹窄通路后來到工坊的后門。

門后是狹窄的樓梯間，他們從樓梯上到二樓后打開第一個房間門后便到了用于提煉原能藥水的煉金工作間。

“你將巨魔血排在桌面上后就可以離開，明天早上再讓人來取或者親自過來也沒問題。”

雖然說已經將近凌晨，但格莉婭不見困意，她讓德維利將巨魔血整理放到工作臺上后便開始進行提煉藥水的準備，她首先自翻找出一些玻璃燒瓶，隨后走進隔壁掛有材料間銘牌的房間。

德維利照她所說的將巨魔血全部取出排到桌面上，不過沒有立刻離開。

有參觀煉金工坊的機會，他怎么能放過。

但這里讓他失望了，格莉婭的煉金工坊就像一間簡樸的實驗室，甚至可以說和他前世普通院校里的化學實驗室差距不大，最中央一張長方形的空桌，邊上工作臺堆著化學實驗用的常見玻璃器皿，門邊一條長凳，兩側各有櫥柜靠在墻邊，唯一可以算作亮點的地方就是這里如同醫院一般幾乎沒有一點灰塵，非常干凈，顯然每天都有進行清潔。

真是平平無奇，德維利坐到長凳上總結自己對工作間的感覺后。

格莉婭稍后推著堆有大小木箱的小車自材料間走出，她注意到德維利還待在這里。

“你不走嗎？需要很長才能提取出你需要的數量，你可以先回去明天再過來取。”

“能讓我見識一下原能藥水的提煉過程嗎？”德維利指向桌面的巨魔血還有小推車上木箱中的奇特植物，“我想知道這些東西是如何變成藥水的。”

“這不是什么有趣的過程，重復性很高?！备窭驄I將小箱端到空桌上，把藥水材料分類放在便于拿去的位置。

但德維利的態度比較堅定，他想了解這個世界的煉金術是怎么回事：“但我非常好奇，你不能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嗎？”

“……好吧，記得我提醒過你這非常枯燥。”煉金師答應下來，她并不在意有人旁觀，“反正這并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項，我想世襲男爵也可以自己取提煉藥水，只要他愿意的話?！?

“領主也是一位煉金師嗎？”

格莉婭用奇怪的眼神望向德維利：“桑達雷既然是一名法師，那他就應該會調配藥水，畢竟這和制作魔法墨的方式相差不大。不過大批量地調配藥水的話可要費一番心力，這就是為什么他會讓你來找我的原因。”

“魔法墨？世襲男爵告訴過我魔法和藥水的本質是材料中的能量，但仍舊需要經過一些繁瑣的步驟才能運用這些能量來施法，魔法墨就是這些繁瑣步驟的結果嗎？”

格莉婭將一份植物葉片放入裝有三分之一水的玻璃燒瓶中：“并不準確。”

“將施法材料研磨后加入銀粉，最后制作成魔法墨只是想要釋放魔法的必要條件?！?

聽到這里，德維利明白對方同樣有研究魔法：“你知道這其中的關鍵？”

“你不去向我們沙原領的大法師請教，怎么來詢問我這位醫生？”

面對這個問題，現在德維利只能尷尬地回笑，他知曉魔法的存在并且實際體驗過魔法攻擊的威力后，并非沒有考慮過向領主請教。

但首先他還沒有得到開口的機會，其次他考慮過自己掌握一些魔法或許會讓那位貴族出現猜疑。

“咳，領主忙于魔法研究，我不方便打擾他。”

格莉婭“哦”了一聲，她拿起一小瓶巨魔血，小心地將其中一部分血液導入試管。

“所以魔法墨是怎么用來釋放魔法的？”德維利稍微猶豫后開口說道。

盡管他早計劃過幾天去請回沙角鎮前法術顧問的時候再去了解魔法的奧秘，但現在或許是一個好機會。

煉金師沒有第一時間回復，她冷靜地完成手中的工作后才慢慢開口：“既然被稱做墨水，大多數時候法師們都是用它們在紙張上繪制魔法圖紋，每種魔法都專門的獨特圖紋，盡管有部分魔法圖紋被公開擺在大城市圖書館里供任何人學習，但更多的魔法圖紋依舊被法師們隱藏著?！?

原來如此，被隱藏的魔法圖紋嗎，這是魔法沒有大范圍在這個世界普及的原因之一吧。

德維利邊考慮邊繼續追問：“然后呢？”

格莉婭取出火柴點燃酒精燈，騰升的橙黃火焰對容器進行加熱。

“然后就需要將繪制有魔法圖紋的紙張焚燒，此時由于燃燒而彌散的原初能量會依照魔法圖紋規律性排列，法師們便可以在這個時候將其引導并儲存用于釋放特定的法術?！?

“引導和儲存？”

醫生望著火苗，記下手邊小鐘的時間后回答德維利的問題，“法師們會激活身體表面的儲能符文，這種特殊的魔法圖紋能讓人與彌散的原初能量產生共鳴，隨后通過細致的引導便能將魔法儲存進人的身體里。通過大量的練習任何人都能提高引導的水平，但只有通過儲能符文魔法師才能將魔法存進自己的體內?！?

原來還要儲能符文，德維利記在心里嘴上詢問：“這樣說儲能符文就是魔法師們最重要的秘密，畢竟沒有這東西就沒法成為一名法師?！?

“這在貴族和原能使用者間不算秘密。和通常的魔法一樣，不過儲能符文需要特殊的魔法墨直接繪制到人體上。”

德維利沉思少許時間，按對方所述理解這個世界魔法師釋放法術的流程。

首先繪制儲能符文在身體上，然后繪制魔法圖紋，接著通過焚燒帶圖紋的紙張釋放出能量并引導入儲能符文之內，魔法師們就可以釋放法術了。

“似乎只要擁有繪制儲能符文的魔法墨并且知道如何繪制魔法圖紋，任何人都可以成為魔法師。”

“摩根鎮長想要去當一名魔法師嗎？”

他摸摸頭，沒有人會想當一個咸魚。原本他認為前世的格斗技巧加上現在健碩身體已經可以應付大多數挑戰了，但自從與亞文斯交手，又見到吟游詩人與魔法師的威能后，他就懂得光靠蠻力是難以在這個世界輕松生存。

艾什瑪德賜予他的神權鑰匙目前只在談判上能派上用場，他要修煉，在處理沙角鎮事務的空余時間里他必須想法對自己個人的實力進行提高。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還真想學些魔法?！?

容器里的液體開始沸騰，格莉婭小心地往里面倒入一些銀粉，沸騰現象慢慢中止但卻依然騰起氣體。

“哦，是嗎——”

提煉過程似乎到達關鍵時刻，德維利注意到對方的眼神變得更加謹慎，也沒有再理會他。

說實話，聊天的過程中他也留意著整個提煉的過程，有些現場他前世做過的小實驗中也會出現，但更多的狀況卻是匪夷所思的，就像剛才液體分明已經沒有沸騰現象，但依然被氣化。

簡單來說，一頭霧水。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格莉婭聚精會神，最后在儀器前一番擺弄后開始往洗凈的空玻璃瓶中導入液體。

一瓶以巨魔血為原料的治療藥劑制作完工，比先前德維利喝過的兩瓶顏色更淺一些。

“這就好了？”

德維利感覺沒有過去多久。

“你真打算要學點魔法？”格莉婭將藥劑瓶放入木箱后卻突然詢問德維利。

“咦？啊，嗯沒錯。”

“很多人都想學魔法，但我想你清楚沙角鎮里并沒有多少魔法師，整個赫德蘭茨帝國里真正的魔法師也非常稀少吧?！?

德維利點點頭，在他的記憶中確實鮮少見過魔法師，一方面可能是以前做為流浪者沒有接觸到那方面的人物，另一方面可能魔法師確實稀少。至于原因，他有自己的想法：“難道不是因為法師們將魔法圖紋視作重要秘密而不外傳嗎？”

格莉婭輕笑一聲搖搖頭：“不完全是這個原因，，其實關鍵在儲能符文所使用的魔法墨上。”

她拿起藥材和巨魔血：“就像煉金需要材料一樣，根據不同的魔法，不同的魔法墨也需要不同的材料。并且材料一般跟法術的性質有關，例如巨魔血和這株艾爾克里花都具有再生的性質?！?

“繪制儲能符文的墨水同樣是一種特殊的魔法墨，摩根鎮長認為它需要什么模樣的材料。”

德維利下意識地進行思考：“呃，能夠儲存能量的生物或者植物，因為它們比較稀少所以魔法師也比較稀少？”

“確實，最早的法師先行者考慮過這些，他們想要使用原能就必須想辦法儲存原能，所以他們嘗試了很多方式，其中就尋找能夠儲存能量的生物，婆羅沙電鰻的電囊，菲爾特里克的銳角，但無一例外都失敗了?！备窭驄I開始制造第二瓶治療藥劑。

“所以最后他們找到了什么？”

德維利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是每一份法師學徒在入門后都會被老師們教導的故事，最初的魔法師，天才海尼森想通關鍵?！?

格莉婭重復進行著藥水的提煉工程，她的語氣認真且嚴肅：“他意識到原初能量存在于世界里一切物體之中，換句話說任何物質都具備儲存原初能量的性質。先前的研究失敗主要問題是無法讓儲存的能量與使用者產生關聯?！?

“而想要產生關聯，魔法墨所使用的原料就必須與施法者有非常緊密的聯系?！备窭驄I小心地將巨魔血導入試管，“那便是人類自身，也就是人類的肉體?！?

德維利自長凳上猛地站起：“居然是我們自身的肉體?！?

“更準確一點，人類魔法師需要用人類的肉體為原料，半身人魔法師怎么需要用半身人的肉體為原料。只有同種族做為素材，才可以讓儲能符文為施法者所用?！?

看著小瓶里的巨魔血在醫生冷冽的目光中被抽出，引入玻璃試管，德維利下意識地咽下一口唾沫。

格莉婭再度將容器置于酒精燈上，轉過頭看向因為震驚的德維利。

“好了，摩根鎮長，后面制作藥水的流程都是一樣的了，如果你的好奇心已經被滿足的話就可以離開了，明天下午過來你就可以拿到你需要的藥劑了?！?

確實，他前世終究不是化工方面的人才，現在旁觀了兩遍藥水提煉也還一頭霧水，根本沒辦法給出自己的建議或者偷學到什么。與其在這里耽誤時間，不如盡快回去。

但德維利還有最后一個疑惑：“你為什么要跟我談起那么多關于魔法的事情？”

“只是提醒你?！备窭驄I停頓一會望向在容器中液體，它們正隔著玻璃被艷紅的火苗加熱而逐漸升溫，“我是沙角鎮里臨終關懷療養院的醫生，我希望每一位鎮民都能健康地活完一生。但摩根鎮長，領主可不是像我這樣的人?！?

德維利想起銀沙莊園地下室的巨魔，以及更多被簾幕遮擋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