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分開，一名中年男子緩緩走來，灰衣灰褲，有點眼熟。

“大當家……怎么是您。”

凌風正在想是誰，聽到李家師爺喊大當家，突然想起來，是山賊王費無用，那個被自己僥幸打敗的家伙。

凌風有點郁悶，怎么在哪兒都能遇到山賊，難道他們想打劫鎮子不成。

“都給我散了，一天吃飽了沒事，不鬧騰幾下不舒服嗎。”

費無用朝著人群吼了兩句，大伙一副苦瓜表情，誰也不說話，默默向兩旁散開去。

“慢著！”

張家護著凌風也在向后退，這時，費無用發現了他，突然喊了一聲，大伙都嚇了一跳，停下了。

“小兄弟，原來你在這里呀，你沒事吧，聽說你來了小鎮，我這就急忙趕過來，想見你一面，還真難呀，哈哈哈哈！”

人群散開了一條道，費無用徑直走向凌風，仿佛小弟見到了老大，毫不掩飾他對凌風的熱情之意。

見到這一幕，周圍人群的臉色也是豐富多彩，表情震驚和有些夸張。

“哈哈，原來是你呀，好久不見。”

對于費無用的表現，凌風非常意外，他只能學著對方的樣子，打個哈哈。

“那天你離開后，我派人去秋涼城找過你，沒找到，這不，剛才手下說見到你來了沙田鎮，還真是你，走走走，我們去餐館，喝一杯，我請。”

費無用很是激動，手舞足蹈的，恨不能撲上去抱著凌風。

凌風越發不自在，搞不明白費無用要干嘛，一個山賊頭子，竟對自己如此獻殷勤，他突然想起一個詞，叫什么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費無用肯定有所圖。

“你想干嘛，有事嗎？”

“沒事，就是……想見見你，哈哈哈哈。”

……

費無用說的是真心話，凌風卻是一臉的窘態，滿眼的疑惑。

人，有時就這樣，假話聽多了，不再相信真話，凌風也不例外。

兩人在張李兩家和大片人群的注視下，來到一家酒館，費無用熟練地給凌風倒滿酒，凌風說不喝酒，抬了茶水和費無用碰了碰，看著他，也不說話。

費無用夾了幾塊紅燒肉放在凌風碗里，獨自喝了一口酒，開始講他過去的故事。

凌風自始至終靜靜地聽著，臉上毫無表情。

費無用三十八歲，以前不叫這個名，早在二十多年前，是雷電大陸少有的少年天才，十七歲突破三重天，二十歲突破到六重天，之后用了三年到達巔峰。

后來魔族犯境，他加入了降魔大軍，因其英勇善戰，豪爽義氣，人也機靈，幾年后，升為中級指揮官，帶領兄弟，出生入死，殺敵無數，立下赫赫戰功。

正當他立志要大干一番報效大陸時，兩大世家聯名告他叛變，人族大軍最高指揮官親自下令撤了他的職，并遣往西北陰冷之地，參加除妖軍，十年之類不得返回中陸。

后來，他的幾個兄弟偷偷離開降魔軍，來到陰冷之地，看到西北惡劣的環境及艱難的條件，勸他離開，費無用并沒有離心，心想，反正是殺敵，保家衛陸，哪里都一樣。

誰知，兩大世家不想讓他活著，派出高手滅殺他，他的幾名兄弟戰死，他撿得一命，從此一蹶不振，并四處逃亡，被逼無奈之下，終于，回到中陸，成了山賊。

那天，凌風打敗他，并沒有動他分毫，手下無一傷亡，他便對凌風產生了興趣。

更為糾結的是，凌風離開時丟下一句話，他苦思無果，成了心病，于是，想見凌風的愿望越發強烈。

曾經，費無用用心修行，提升自己，一心為了人族，結果被滅，如今，他一切為了私利，燒殺搶掠，反倒逍遙自在。

他想知道，人不為己，究竟當如何解釋。

凌風當然也不會解釋，他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不過，凌風還是覺得，他沒被殺死，冥冥中自有上天的安排。

“費大哥，俗話說，好人不長命，好人顧忌太多，死得快很正常，壞人則相反，可是，我們不能因為怕死，就去做壞人，不是嗎。”

因為費無用的遭遇和坦誠，凌風的話也多了些，其實，他當初就隱隱感覺到，費無用并非十惡不赦之徒。

作為一方老大，如果能約束好手下，便是功德無量，他莫名地說出那句名言，大抵如此。

也許是武俠小說讀多了，在凌風看來，山賊也有好壞之分，打家劫舍和殺富濟貧，是有區別的，人生皆苦，只有更苦，所謂救世主，他不是，他也沒見過誰是。

凌風把自己的情況和費無用聊了聊，費無用也是表現出深深的同情，一大一小，幾杯酒下去，便稱兄道弟起來。

“凌風兄弟，你說的這些，我算是明白了，男子漢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往后，你若遇到什么事，費某人即便兩肋插刀，也會擋在兄弟前面。”

“費大哥，先謝了，兄弟還有一事不明，既然他們容不下你，為何現在反倒不來找你麻煩？”

凌風大概了解一些，這片大陸的山賊并不合法，本就弱肉強食，皇家和世家的實力很強，要剿滅他們，并不難。

“兄弟，你有所不知，我剛入這行，他們掃蕩過幾次，只不過，我化整為零，他們連毛都找不到一根，去哪里找我麻煩。”

“哦，原來如此。”

凌風看了一眼費無用，笑了笑。

眼前這山賊頭，曾經可是降魔軍的中層指揮官。

“兩大世家曾派出強者私自進山察探，你猜怎么著，我讓他們有來無回，一個個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兩人天南海北聊到很晚，凌風想著自己還要去找住的地兒，于是說道：“費大哥，承蒙照顧，今天很高興，不過，宴席總是要散的，時間也不早了，我還要去找個旅館，明天還要趕路，就此謝過。”

如凌風所說，他很高興，他把費無用當成了朋友，來到這片大陸，他根本想不到，認識的第一個哥們，竟會是一個山賊王。

“旅館嗎，我來安排，等下讓這兒的老板帶你去就是，凌風兄弟，我有一事請教，有一事好奇，還請賜教，你到這里年半，這五重天修為，是如何來的，有什么秘訣，能否指點一二？”

凌風望了一眼費無用，果斷說道：“苦練而來，沒有秘訣。”

費無用現在六重天巔峰，他所知道的秘訣，對費無用沒用。

費無用則顯得非常遺憾，他雖然沒抱多大希望，可還是有些失望，頓了頓，他問出了那個讓他做了一個月惡夢的問題。

“那天你四重天巔峰，是如何打敗我的？”

想起那天凌風的那一掌，費無用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是啊，他為了那一掌，可是想了凌風整整一個月。

凌風誠實說道：“一位高人給了我一枚丹藥，我服了，然后突破到五重天，至于如何打敗六重天巔峰的你，我后來想了想，應該是丹藥藥效的作用。”

……

費無用沉默了許久，然后說了一句讓凌風也感覺凄涼的話。

“我在六重天巔峰，已經停了整整十五年！”

凌風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費無用，只是淡淡地說了句，守得云開見月明，便起身告辭。

離開酒館時，費無用提醒他，往后要提防蕭何兩大世家。

來到旅館，凌風合衣躺在床上，想著和費無用相識相知的經歷，渾渾噩噩進入了昏睡狀態。

不知是被驚醒還是自己醒的，凌風醒來，看到一個人影站在床前，他臉色巨變，輕喝一聲，猛然暴起，一掌拍出。

那個人影一動不動，待他的手到了近前，才輕描淡寫的出手抓住他的手腕，仿佛拎一只小雞，把他拎在手上，人影一閃，跳出窗戶，朝夜幕中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