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笑了起來，聲音也瞬間柔和了很多，像是在和我談著什么有意思的話題。

他這異常的反應把我嚇了一跳。

但他嘴里實際說的話卻并非如此——

他道：“我勸你別把我和他們混為一談，還有，你好自為之。找那個女人的事情你不準拉上她，在小葵的面前也不準‘十二家族’。她太傻了，肯定會陷進去的。

“我既不在你這邊，也不站在十二家族一邊。我只會打散所有欲把她卷入的漩渦。”

他話音剛落小葵便小快步跑上來，喘著氣看著我倆：“你們說什么呢？”

“說你來是因為要進行精神疾病治療現狀調研的事情啊。”

白醫生做出滿不在乎的樣子，簡直和真的一樣。

真是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真的？”

小葵嫌棄地看著他，擺明了不信。

白老師這才有些“為難”地看著我：“其實是今知說精神不好讓我看看，是吧，今知！”

“我……嗯，對。”

忽略他故作惡心的稱呼，我指著自己的黑眼圈“解釋”道，“最近做惡夢來著……”

我能怎么說，他居然在小葵的身后摸了摸自己胸口位置的懷表威脅我。

所以說，演技不好這日子都不好過下去了。

她一聽我這么說，趕緊上前來挽住我把我拉遠了一些，特別真誠地提醒我：“隋姐，你怎么能隨便給來路不明的人看病呢？這個人不靠譜已經上天入地了，說不定靠近他你沒病都要得病的。來，咱們離他遠點。”

我能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我呵呵著被她拉出去幾步，她則在我說出“別鬧了”之前便很分寸地收了胡鬧，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來。

她解釋道：“隋姐，這個是我從主任那里要到的你找的那個卓斐的住址，她說她也沒有留到一個打得通的電話，所以就這個了你別嫌棄哈。”

她臉上還紅著，氣才喘勻，看來也是跑得辛苦。

我的感激只濃縮了一句“辛苦你了。”

她笑得不好意思：“哎呀隋姐你千萬不要跟我客氣，本來我就說了要給你找，這下電話沒有給你我還挺慚愧的。”

“你千萬不要跟我客氣，你能給我這個地址我都不知道怎么謝你了，這樣吧，一會兒咱們去吃個飯？”

一說“吃飯”她眼睛立刻就亮起來了，嘴巴都有些合不攏了。

小葵果然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嘴巴饞。

她身后不遠處的白醫生卻馬上把她對于好吃的一切幻想打碎。

“鐘小葵，阿姨不是說要們回去一起吃飯的嗎，你別忘了。”

她一聽，有些泄氣，癟著嘴道：“那姐……”

“沒事兒今天去不成就算了。過幾天你有空再請你吃吧，到時候可以把你姐也叫上一起啊。”

“可以啊！哦對了，要我陪你去找這個‘卓斐’嗎？”

“不用不用！”

我偷偷看了看白醫生的眼神，趕緊拒絕了她。

我再多跟她說一句話，白醫生殺了我的心估計都有了。

于是我趕緊提議離開，正好他們的事情也做好了，原來他們真的是來做調研的，今天也完成的差不多了。于是三人一道離開。

到了大門口，小葵看看我倆，多半是隱約感覺到了我們之間有些微妙的尷尬，于是自告奮勇去路口看叫的嘟嘟打車有沒有來，居然又把我倆丟下了。

我說小葵！你遇見問題不能逃避，要勇于把我倆的矛盾化解了才行啊……

我手忍不住做“爾康”狀追著她的背影而去，白醫生卻笑：“掙扎什么，她怕尷尬，你也怕？”

我嘆了一口氣，收回了我的手。

不行。

我要是亂想肯定被他抓住把柄，我趕緊隨便想點兒別的。

這時我注意到不遠處一個年輕女子拉著一漂亮的小女孩正在路邊走著，女孩兒手里攥著糖葫蘆，兩人笑得挺開心的，這讓我情不自禁想到了春花。

她是不是已經開始被胖子魔鬼訓練了？

“哼。”

這時白醫生居然冷不丁地笑了。

不好，還是被他讀到了！

我忍不住氣得跺腳，他卻道：“張老爺子說得對，水的犧牲來的是及時的，只是不知道他的能力又有誰會接到。”

水的犧牲！

他怎么忽然提到這個……

“你居然還震驚，難道你到現在都還沒有明白嗎？”

“明白什么……”

他忍住沒有翻白眼，問我：“你女兒的名字是什么你記得嗎？”

“江湖雨啊……”

“江水，湖水，雨水，水的犧牲。”

我倒吸涼氣。

“不僅僅是他，你的兒子也被你的丈夫送給了一只妖做徒弟對吧。”

對啊，狗蛋的名字是隋添瀾，也全都是“水”。

水的犧牲竟然不止春花一個人……

他點頭：“不錯，畢竟好事成雙。”

我不敢再去想，徒勞地往后退了一步：“你到底知道多少？”

我就被催眠了那么一會兒，他不僅能讀到我的想法，我的記憶，更能挖出我的心的深處。

“別忙了，就算是我，能力也不算是最強的，你最好自求多福。”

“啊，車來了，我們走吧。”

不遠處小葵開心地朝我們招手，她迅速上了車，車滑到我們面前停住。

路線計劃是先送上我，再送小葵，本來挺近的，只是時間到了晚高峰，所以稍微多花了一些時間在路上。

一路上我和小葵又隨便聊了聊。

果然她目前也是打算留在上學的S市工作，聽說她的實習是也有在中學里工作的部分。

“你這工作倒是很雜。”

聽我調侃，她的表情有些奇怪，而且一直偷瞟白醫生。多半其中也有典故，我也就不刨根問底了。

就這樣，我送別了鐘擺夫婦回到了家中。

之后的一天他們依舊沒有回來，本來我拿到手的地址也一直都沒有去找。

我是不敢自己去找，畢竟聽說了她是住在“鬼街”的，那地址若是在“鬼街”我豈不是送羊入虎口。

沒有人陪著我闖“鬼街”，我看我還是乖乖在家里不要給大家添麻煩吧。

家里沒人，一下子覺得有些空空蕩蕩的，沒人圍著我轉給我找麻煩，也沒有人陪我斗嘴，坐在牀邊我遲遲都不想睡下去。

攥著玉佩，我靠在牀頭透過窗子，望著那一輪還沒有圓滿的月。

腦子里跑馬燈似的回放著白天發生的一切。

小葵。

她真的很讓我覺得羨慕。

或許她還不覺得白醫生護著，只覺得他煩，甚至有點兒怕他。可她不知道的是白醫生今天展現出來的所有威脅和不屑都寫滿了兩個字，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