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柔風十里不如你Chapter8
- 柔風十里不如你
- 納蘭宇風
- 3081字
- 2019-06-02 01:02:43
翌日深夜,魏東樓埋首公務的時候,樞越挑簾進來,“將軍,莫顏的身份查到了。”
他迅速的放下了手中的書簡,“講。”
“這件事將軍也知曉,這里以前并不是皇家馬場,而是莫家馬場,7年前莫家夫婦葬身火海,只留下了一個女兒,名叫莫雪顏,就是莫顏。大火之后莫顏的伯父出面將馬場給了官家,聽聞他領了封賞之后就去了昭陵。可我并沒有在昭陵查到他的絲毫消息,奇怪的是,這丫頭當時并沒有跟著她伯父一起走。后來歐少陽來做司長,她被允許進了訓馬司,遂改名莫顏。”
魏東樓勾了勾唇角,“還有嗎?”
“聽聞歐司長曾有意收她做義女,她卻不肯,執意要留在馬場做馬童,這些年歐司長對她頗為照顧,在府里給她連同她的乳母都安排了住處。她雖然只做職級最低的馬童,但是據探子說經她訓出來的馬都頗有靈性,只是都屬到了各位馬倌的名下。”
“那場火災及她父母的死因可曾查過?”
樞越皺了皺眉,“當年那一場大火死傷無數,如今又過了數年,實在查不到什么,不過有些事頗為蹊蹺。據說莫顏的伯父在大火前碰巧攜家眷外出游玩,幸運的避過了火災。并且在火災后不久就將馬場轉給了官家,領了封賞。更奇怪的是,那一場大火燒起來竟只燒了府苑,臨近的馬房、馬棚一點也未波及,馬匹也都毫發無損,可交接馬場的冊子上馬匹的數量卻特別少,而且大多都是老弱病殘,當時所有的手賬存冊都被燒毀,沒有任何憑據,可如果當真按當時馬場的規模來推測的話這前后馬匹數量相差巨大。”
魏東樓點頭,他和樞越二人都經歷過戰場廝殺,腥風血雨,如此大規模的丟失馬匹定不會是常人所為。因為馬匹不僅僅是勞力,還是重要的軍用物資。
“還有嗎?”
樞越看看他,接著說:“將軍可知當時在朝廷里出面接管馬場的是誰?”
“誰?”
“曹王爺。”
“……”魏東樓意料之中,父親當年被誣告通敵,這件事和他肯定也脫不了關系?
“唔……”樞越沉吟片刻,道:“當年曹王爺誣告魏老將軍通敵,也是因著這里。離候山一戰,南岳突襲我樺城,將軍在前線浴血奮戰之時,曹王爺彈劾魏老將軍私販馬匹通敵叛國,待回到昭陵,所有的案冊已經封存,老將軍被叛監守皇陵,王上令下此案不許再提,涉事官員亦三緘其口,這幾年查下來,線索了了,但是其中一項重要的證據就是莫家與老將軍的那一封書信,老將軍便是因此背上通敵叛國的罪名……”
魏東樓的心猛然抽緊,沉思片刻,言道:“樞越,此事不可張揚,你安排得力的人繼續暗中查訪,盡快找到莫顏的伯父。還有一個人你親自查——現任的訓馬司司長歐少陽!”
樞越心領神會,拱手領命,“是,將軍。”
………
更深露重。
幽深幽深的夜里,他只覺胸口一陣劇痛。
那一年,南岳突襲樺城,兵多馬足,糧草皆備,實不像經歷了幾年天災饑荒的模樣。他拼盡全力偷襲敵營砍殺了南越王,卻在返回途中遇襲,九死一生回到昭陵又驚知父親通敵叛國的消息。他不相信,高聳的皇殿上,他連連叩拜,一口鮮血暈倒過去。可詔書已下,父親已被判監守皇陵,永世不得出!
最蒼涼不過如此,他魏家軍為國丹心可昭日月,他萬不信父親會做出通敵叛國的事情,可彼時所有的案冊已經封存,父親被叛堅守皇陵,魏家軍自此全部解散,分編到其他部隊中。待他醒轉只見到父親修書一封,直言證據確鑿,萬毋追究。彼時所有的案冊已經封存,王上令下此案不許再提,他查訪下去,所有的涉事官員三緘其口,時至今日他得到的線索也少之又少,一想到父親這些年被幽禁在漆黑孤苦的皇陵之中,他只覺心口又一陣劇痛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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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莫顏在營帳研讀書簡。
營帳外響起收兵的號角,魏東樓滿頭大汗的進來,看著她長眉一挑,“今日抄了多少?”
莫顏心里發虛,低下頭不敢看他:“回將軍,快一半了。”
“后日默的出來嗎?”
“我……盡量……”莫顏橫下心來,咬牙道。
“別忘了,你現在是我的馬童,我向來治軍嚴格,賞罰分明,后日你若是默不出來便罰你入軍,隨新軍營訓。我看也非常有必要磨一磨你的性子,跟著軍里學學規矩。”
“是!將軍。”
莫顏心中竊喜,痛快的一口答應。
想來,去營訓再怎么苦累也比每天困在這里看訓馬司律,日日被他折磨更有意思吧!
魏東樓一眼看透了她的心思,有些慍怒:
“你不要揣著明白犯糊涂!如果凡事都依著你那般胡亂使性子,那你早就不知道受了多少回刑罰了!平日里在馬場懶懶散散有歐司長慣著你自然沒有關系,但是晨芙公主馬上要來,她的笄禮就定在馬場辦,屆時朝中權貴云集,上上下下一干人等自然得守皇家的禮節,你是馬場的人,身后更是歐少陽司長,若有差池壞了規矩,傷了馬場的顏面是小,惹了皇家威儀連帶之罪滿門抄斬也是有的,這其中輕重,你當真不知曉?”
他的語氣愈發加重了些,希望眼前這人能明白他并非有意刁難,只是她身份特殊更要曉得這個中輕重,小心行事,但凡沾了皇家的邊兒可由不得她這自由慣了的性子。
莫顏聽到滿門抄斬四個字有點驚訝,抬頭便看到魏東樓嚴肅的眼神,此刻他板著臉,目光如炬,像一個長者在意味深長的教育一個不聽話的孩子。
他是對的!
她想到了自己的身份確實是一點禍事都闖不得,不然連累了歐家只怕后悔也來不及。
想到這里莫顏端正的行了一禮,正言道:“奴才知道了,謝將軍指點。”
魏東樓點頭,轉過身去輕揮衣擺坐在書案邊,眉宇舒暢,放下心來:
“知道就好,也省的日后闖出什么禍事來讓我跟著為難。時間不早了,下去吧。”
“是,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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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的歐府。
與尋常的馬童不同,莫顏是住在歐府后院的,那里本是莫家的柴房,毆大人整修一番,圍擋了一小處院子,作為她和母親的居所。
回到住處,剛踏入屋門,便看到徐媽媽在焦急的等她,溫和的眼睛閃爍著慈祥的光芒:“顏兒,可回來啦。”
“嗯,娘,我回來啦。”
她馬上拉了徐媽媽的手,扶她坐在桌邊。
那一場大火之下,她的生命活生生地一剖為二,她不會忘記那一天猩紅色的火球夾雜著滾滾黑煙要將她也吞噬殆盡,是乳母徐媽媽拼了全身的力氣護著她將她從火場里救了出來,自己反倒留下一身的燒傷,這些年年紀大了眼睛更是越來越模糊,她喚她娘,如今是她唯一的親人。
“娘,馬場最近有些忙,不用一直等著我,你看飯菜都快涼透了。”
莫顏一邊盛飯,一邊溫柔的責怪。
“……嗨,我這老婆子平時也幫不上你的忙,這些年身子越發不好老是拖累你,還有文杰這些年……”
“娘,千萬不要跟我說這些,文杰哥哥一個人在外面忙著做木材生意也很辛苦,以前的事情就別說了,快吃飯!快吃飯!”
“嗯嗯……吃飯。”
莫顏夾菜送到她碗里,“娘,算著日子文杰哥哥應該快回來了吧?”
“唔……我這腦子也是記不住,他這是又走了幾天了?應該快了吧!嗨,不管他!不回來也好,省的每次回來都惦記你的銀子。”
“娘,看你說的,我每天在馬場待著又不花什么錢。文杰哥哥一個人在外面太辛苦,出門在外身上哪兒能少了銀子。”
“你呀,就知道說這話寬慰我,我是老了,可是我不糊涂,這事要怪還得怪我沒教好這個兒子,哎,我心疼他自小沒了爹,便寵著慣著什么都依著他。可誰知道他碰什么不好,偏偏染上那賭博的壞毛病,兒大不由娘,這個年歲別家孩子都有了,他這連媳婦的影兒都沒有,還害的你這些年一點積蓄都沒攢下…”
說著說著,老人有點哽咽,眼角漸漸濕潤。
“娘,你別擔心,依著我看呀,文杰哥哥那是姻緣沒到,您這么善良,月老肯定會給您安排一個好媳婦,給我一個好嫂子!做生意嘛,肯定有賺有賠,文杰哥掙了錢不是也經常帶回來孝敬您嘛!娘你別著急,會慢慢好起來的。”
莫顏溫柔的攏了攏徐媽媽的頭發,這些年,娘漸漸的老了,飽經風霜的臉上刻滿了皺紋,鬢角的白發如初雪似秋霜,再也瞧不見一絲烏發。
“傻閨女,以后啊,以后你別管他,掙了錢就自己攢著,你也老大不小了,給自己攢攢嫁妝,過兩年也該出嫁了。”
“我?我才不要嫁人呢,我要一直陪在娘身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