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嘯堂，誰給你的狼子野心，你這是謀反！！！”

城樓下司馬靖暴怒的嘶吼回蕩在耳邊，冀嘯堂目光冰冷地看了他一眼，冷哼一聲，輕若無聲的說：“要怪，就怪你的父親……”

“亂臣賊子，我殺了你！”

司馬靖雙目赤紅，雙拳緊握，好似有通天的大火蔓延在他的胸腔內，他憤怒的搭弓，只聽嗖的一聲，箭矢如同長了眼睛一般，直朝高高的城樓而去，下一瞬，卻撞上冰冷的城墻，無力的落下，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一石激起千層浪，士兵們頓時暴動，被逼到絕境的人們眼中閃出憤怒的光，齊齊怒吼。

霎時間，慘烈的悲呼聲響徹天地！

“為什么！為什么要背叛我們？”

“快開門！我要回家啊！”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在這里！”

就在這時，西方一陣塵土飛揚，奔騰的馬蹄漸漸逼近。

頃刻間，魏東樓帶著五萬部下，雷霆般呼嘯而來。

在距離樺城不遠處停下，弓箭手一字排開，他眼角如霜，脊背挺拔，在萬軍圍繞之中，以絕對的優勢和姿態，朗聲下令，轟然松開了握箭的手指！

狂風平地而起，命運的箭激射而出，向著司馬靖等人的胸膛，恍若嗜血的餓狼。

冷箭齊發，箭箭直向要害，尸首大片地倒在血泊之中。

破碎的絕望在人群中散布，四面八方皆是敵人，前無去路，后有追兵，這些離鄉萬里的士兵成了無處可歸的浪子，天地之大，再也沒有他們的安身之地！

“殺啊！哈哈，殺啊！末日到了，一起下地獄吧！”

“哭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死！”

……

絕望擁抱著他們，無處是生路，無處是活門，士兵們瘋狂潰散，沒有陣勢，沒有戰略，完全各自為戰一盤散沙。

骨肉碎裂之聲在暗夜中清晰地響起，站在城樓上的眾人甚至能夠想象得出下方的戰事是何等慘狀，然而他們都冷冰冰的站著，冷冰冰的看著，沒有一人敢出手援助，因為就在短短一天之間，司馬靖親隨的忠心部下早已被悉數斬殺，此時此刻，根本不會有人來救他。

納蘭宇風安然站在城墻之上，以冷靜得近乎殘酷的眼神審視著面前的修羅戰場。

絕望之中，司馬靖一道劍芒猛然抽出劍鞘，驀然間發出一聲龍吟般的嘶吼！箭氣寒芒一一躲過，終于身軀一震，于狂風驟雨的利箭之中站起身來，冷冷的看向魏東樓。

目光對視只是一秒，快如閃電，卻好似走過了兩人對決為敵的一生。

一個閃電劈裂長空，隆隆的雷聲緊隨其后，箭雨之下，赤紅的鮮血灑遍大地。

最后一道寒光閃過，戰馬哀鳴一聲，轟隆一下倒在了那個曾經為王的男人身上。

城樓下一片死寂。

大風呼呼地吹著，吹過那紛飛的戰火和漸漸冷卻的尸體，天上的烏云翻滾著，雪花漫天飛舞飄零，魏東樓身姿挺拔的坐在馬背上，遠遠的看向城樓上的納蘭宇風，在一片狼藉的戰場上，二人隔得老遠，目光穿過層層雪霧，在無星無月的夜空下靜靜對視。

許久之后，他抿緊雙唇，難辨喜怒，轉身向鄴城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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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的更鼓敲過，夜更深，月上枝頭。

在這暗黑的夜里，樺城好像漸漸安靜下來。

莫顏坐在榻前，安靜的看著子怡，這幾日她昏昏沉沉，醒了一會兒也是不言不語，只喝了點水這會兒又睡著了。也許她根本就沒有睡，只是不想醒，不想面對孤單慘烈的事實，又或許她真的沉睡了，睡夢中父慈母愛，子澈依然會寵溺的訓斥她，美好祥和的令她不愿醒來。

可是莫顏知道，不管是睡著還是醒著，該面對的總要面對，現在她需要的，是療傷的時間。

溫柔掖了掖被角，攏緊床幔，她起身來到窗前。

抬起窗子的一角，夜風順著窗欞吹來，吹起她墨色的長發，她眼神沉靜，良久地沉默著。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輕柔的敲門聲。

莫顏深深凝眉，自那日之后她就一直待在驛站里，未曾出過半步，難道是司馬靖還在懷疑什么嗎？

還是，樞越出了事？

想到這里，她心底頓時涌起強烈的不安，雙眼定定地看著門外的暗影一眨不眨，她將所有的情緒都強壓下去，調動起濃濃的戒備和小心。

小心的打開房門，莫顏生生一愣，一時間恍若不知身在何處。

門口的少年一身暗藍華服，黑裘大氅，面容如櫻花般美麗，他似笑非笑，眼底彌漫著妖嬈的霧氣，如水的月光下整個人有種貴族般的矜貴。

晶瑩黑亮的眸子看著莫顏，聲音如晨霧般淡淡地響起，“婆娘……”

“…………”

她聲音哽咽，驚訝的說不出話來，淚水漸漸蓄滿眼眶。

命運是一場大火，很多時候，機會只有那么一次，錯過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她以為此生再也不會見到他，她以為那些未說出口的話，未講出來的心事，再也無人傾聽，終會被歲月的塵土緩緩覆蓋，零落到塵埃之中。

她以為，再也看不到那個藍衣翩翩俊美清爽的少年。

可是今日看到他，就像春日的第一縷風吹進了寒冷的深冬之中，讓她心中生出一絲暖意，鼻子也跟著酸了起來。

不忍看她落淚，少年一把將她擁入懷中，大手溫柔的撫上她的發頂心，“婆娘，不哭，我這不是好好的嘛……”

恍如隔世般，她聽著他胸中強勁有力的心跳還是不信，揉了揉眼睛問道：“那你的傷？”

“都好了。”

“囚龍之毒？”

“還沒解，不過冀老已經在想辦法，暫時沒有大礙……”

“那你是怎么——”

“噓……”

納蘭宇風側頭望著她，嘴角彎著，突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先別問那么多，跟我來，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誒？這么晚了去哪兒？”

“來你就知道了！”

走出驛站，沿著長長的街道一直走，街道轉角向南就是樺城中心的廣場。

順著納蘭宇風的手指向街道的盡頭望去，那里，有明亮的燈火遠遠地傾瀉開來。

轉過街角，莫顏眼前一亮，夜色漆黑，廣場上卻彩燈閃爍，火樹銀花，兩排長龍般的大紅明燈，香風悠然，舉目望去，盡是玲瓏燈景。

廣場中央立著三個碩大的雪人，一旁還有雪桌，雪椅，雪爐，天琪帶著棉帽子小小的身影正在其中左右忙碌，看到她，他欣喜的跳，人還沒來，手中的雪球一丟就跑了過來。

“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