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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男倌

欒童嬌麗質(zhì),踐董復(fù)超瑕。

這日,小君寶采完藥照例在福來客棧里歇腳。

阿蠻仍是笑容可掬,讓人備足茶水,“今日城里可有甚新鮮物事,快與我說說罷?!?

小君寶嘆口氣道,“城內(nèi)相安無事,倒是聽聞臨邊的蘭田縣出了點怪事?!?

阿蠻頓時來了興趣,“如何謂之怪事?”

小君寶有板有眼的把聽來的事兒都與阿蠻說了。

蘭田出大事了。

先是有小兒頻失,后有一家商賈富戶,舉家影蹤全無,家中財寶也不翼而飛。

先是懷疑遭了盜賊,可左鄰右舍紛紛說未曾聽到響動,整棟宅子里的人,就跟人間蒸發(fā)了一樣。

屋內(nèi)無打斗痕跡,亦無血跡。失蹤小兒有嗷嗷待哺的嬰孩,也有那三五歲的稚兒。

縣衙派人去查卻一無所獲,縣太爺是急得團團轉(zhuǎn),此案若不破,怕是頭頂烏紗帽難保。

現(xiàn)在蘭田及周邊各縣,人心惶惶。最是難堵眾口悠悠啊。

阿蠻柳眉一挑,“那倒算個奇聞。不曾有活口么?”

小君寶搖搖頭,“大家都說蘭田里出了妖怪,阿蠻,你看是不是妖怪作祟?”

阿蠻盈盈一笑,“未曾親眼所見,我可不敢信口胡言?!?

“哦,對了!”小君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說道:“郡里已派人張貼懸賞公告,抓到賊人賞銀一千兩?!?

一千兩!阿蠻頓時來了興趣。

這真是筆大買賣啊。

待小君寶一走,阿蠻隨即讓小黑跟她走一趟蘭田。順手把看門的大黑狗奎兒也牽走了。

大牛小聲嘀咕,“這阿蠻怕是掉錢眼里出不來了?!?

店小二嘆氣道,“每次都說懶管閑事,口是心非?!?

到了蘭田,街上行人寥寥無幾。許是因為這禍事,人人自危,閉門不出。

小黑心里發(fā)毛,自從進入蘭田就感覺妖氣彌漫。這股妖氣霸道,足以讓他毛孔顫栗。

“阿蠻,這個估計不好惹,咱回去吧。”小黑哆嗦了一下。

大黑狗不屑的從鼻孔里哼了一聲。好歹也是女媧的寵物,活了不知幾萬萬年,竟如此膽小怕事。

阿蠻把捆仙鎖收了,吩咐大黑狗,“快嗅嗅,那兇手在哪?!好家伙,這妖氣沖天啊?!?

大黑狗氣得快吐血,它是禍斗啊,能不能不要把它當一條狗使喚!

阿蠻見大黑狗還不樂意了,心底有氣,這些天吃我的睡我的,讓你干點活還使性子來了!

越想越氣,抬腳便踹向狗肚子,禍斗嚇得夾著尾巴就跑。

阿蠻和小黑在后面一路追攆。

直到來到一豪門大宅,門頭牌匾上書“朱宅”。

應(yīng)該就是這里了。

推開厚重的朱紅漆木門,只見院中紅燈籠燭影幽幽,襯得零落的山石,竹枝張牙舞爪。

四面回廊。阿蠻命小黑前往中庭查看有無異狀,自己繞著回廊一一查看兩旁廂房。大黑狗亦步亦趨跟在阿蠻身后,眼神戒備。

小黑飛身前往中庭,立刻回來稟報說中庭無人。

這時突聞一陣琴聲。

在潮濕的庭院里,琴聲如流水潺潺,溫柔蔓延到每一個角落。又如微風(fēng)拂面,撩人心弦。

琴聲從后院傳來。荷花池后,是一座四角飛檐的亭子。

一紅衣少年在亭內(nèi)撫琴,姿態(tài)閑雅,如行云流水。

竟是如此雅致。阿蠻心想。

少年見了阿蠻一行人,并不驚訝,手未停,琴音繞梁。

阿蠻低低的喚了聲,“小九?!?

少年這才抬起頭來,生得唇紅齒白,孤瘦清冷。

弦斷,琴聲戛然而止。

少年舉起酒樽道,“阿蠻,可是來與我一齊飲酒?”

阿蠻提起鳳尾裙裾,款款步入亭內(nèi)坐下,自個兒倒上了酒。酒里濃重的血腥味。

阿蠻笑嘻嘻道,“小九,這壺酒里,想必是泡著人的心肝吧。”

少年漠然的點點頭。

兩人無言,各自對月飲酒。

小黑和禍斗,一人一狗站在阿蠻身后。禍斗毛發(fā)豎立,對著少年齜牙。

良久,少年終于開口了,“這是朱老爺小兒子的心肝。才三歲,刨開他胸膛時很快,不會痛。”

阿蠻舔了舔唇邊的酒液,嗯,果真是香甜。

少年突然伸手,輕輕的用食指托起阿蠻的下巴,拇指撫過她的朱唇,抹掉殘留的絲點血跡。

小黑和禍斗都汗毛直立。

阿蠻柔媚一笑道,“還是小九貼心?!?

少年不為所動,一口飲盡杯中殘酒?!罢f罷,找我何事?”

阿蠻軟軟的嘆氣道,“小九,這里是我守護的一方都邑。”

少年薄唇微抿,不語。

阿蠻垂下眼眉,“我知你平日行事乖張,但也不能為禍一方。你可知殺戮太多,必有災(zāi)殃?”

少年啞然失笑,“阿蠻,你同我說這些?你以殺止殺的時候……”

阿蠻立時打斷他,“可我從不濫殺無辜。”

少年冷笑著說,“這就是神的慈悲?你眼里無辜的人可曾從未犯過一樁惡事?死在你手上的人,果真都是該死之人?”

阿蠻神色黯然。

良久,阿蠻開口問道:“朱宅上下一百多口人呢?”

少年漫不經(jīng)心的說,“殺了。”

“為什么?”阿蠻壓住怒氣。

“因為我餓啊?!鄙倌昶凵硐蚯?,玩味的看著阿蠻,他喜歡看她動怒的樣子,沒那么高高在上。

少年說,“我便給你講講罷。免得你糾纏不休?!?

蘭田煙花柳巷里的一家南風(fēng)館,遠近聞名,新晉了一名男倌,名喚小九。容貌絕美,氣度不凡,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據(jù)傳少年原也是官家貴公子出身,父親獲罪后,才被貶為賤籍。一時間眾人無不趨之若鶩。

蘭田富甲一方的朱來富便有斷袖之癖,家里養(yǎng)著幾個模樣俊秀的小倌兒,終日淫樂。聽聞南風(fēng)館藏有如此絕色,朱來福當然得前去一睹風(fēng)采。

他看到少年翩翩,一襲紅衣矚目,目若朗星,神態(tài)飛揚。當下愿意砸萬兩銀財為少年贖身,卻被少年拒絕了。

送進朱宅的男倌,沒一個能活著出來?;筐B(yǎng)的小倌兒不過八九歲,熬不住,人伢子送過來一批又一批。賤民的命不值錢,官府收了銀兩,也就睜只眼閉只眼。

朱來富當場被拒,面子無光。

回到家中,看到家中幾個小哥兒更覺俗不可耐,套弄起來也變本加厲,下手狠辣。若有那遭不住罪的小哥,待斷氣后草席一卷,便丟郊外淺埋了事。

這時,管家給朱來富出了一個主意。

眼看朱來富壽辰將近,不如跟南風(fēng)館說壽宴當天,請小九到府上彈琴助興。待其來后,便扣住人不放,屆時只消多出點銀兩打發(fā)南風(fēng)館即可。人來了,還怕他不從嗎?!自是有法子磨他。

朱來富細想此計甚妙,便交代管家如此這番。

于是,朱來富壽辰當日,如法炮制,把小九強留在府內(nèi),眾家丁將其余人等攆出府去。

正當朱來富欲行不軌之事,只聽少年小九懶懶問道,你留我下來,心中不怕么?

朱來富摩拳擦掌道,“我心內(nèi)如今只有你。你不必害怕才對,我會好好疼愛你。”

少年聞言冷笑。

朱來富迫不及待壓身上前,少年笑得明媚。笑容越來越大,嘴竟然一下咧到耳根,露出白森森的獠牙。

朱來富大駭,已來不及退,就被咬斷了脖子。

少年嗜血,一嘗到血的滋味,便剎不住,在府內(nèi)大開殺戒。設(shè)了個結(jié)界,外人不會覺察,遍地血污用法術(shù)清理一遍,朱府都是搜刮的不義之財,也被小九悉數(shù)卷走。

“那之前丟失的嬰童呢,也是你所為?”阿蠻托腮問道。

少年答道,“不過是零嘴罷了。”

阿蠻聽完,沉吟了一會說,“你走吧。”

小九站起身,微微點頭說,“就此別過?!?

正當他要走,卻被身后的大黑狗咬住了袍袖。

阿蠻呵斥:“奎兒,讓他走!”

大黑狗自是不依,“那些枉死孩童都無人為他們討回公道?!?

阿蠻心想完了,這條黑狗怕是要壞事!

果不其然,小九一抬手,袖子被撕裂開來,這是他最愛的華服。

小九再也無法忍耐,頭一甩亮出獠牙,噴出團團烈火!

奎兒并不怕火,甘之如飴。抖了抖身子,搖身一變牛犢大小,威風(fēng)凜凜。

小九一看更氣了,直接現(xiàn)出真身!

小九的真身是九嬰。九頭蛇身,鱗片黑如鎧甲。一個頭噴火,一個頭噴水,與奎兒廝打在一塊。

一蛇一狗打得是難分難解,涼亭都被掀了蓋。

小黑眼看大黑狗奎兒漸漸體力不支落了下風(fēng),正欲前往支援,卻被阿蠻按下,“你去了也白去,打不過?!?

小黑焦急道,“那不還有你嗎!我們仨總能敵得過他吧?!”

阿蠻搖搖頭,“我也打不過。除非能拿來后羿的弓,它大概怕那個。”

小黑張嘴結(jié)舌,“不會吧,你可是上神……”

阿蠻狠狠剜了他一眼,“我說打不過就打不過!”

小黑小聲嘀咕,“怕是你不想自己親自動手吧……”

阿蠻暗笑道,“不著急,會有救兵的?!?

奎兒雖不怕火,但也經(jīng)不住一下火燎,一下水澆。被打得跟落水狗一樣狼狽。

九嬰是洪荒時期的妖獸,殺一個禍斗,綽綽有余。

正當奎兒被揍得奄奄一息的時候,忽然一陣雷聲隆隆。

阿蠻大喜,救星來了!

數(shù)百上千個火球頓時噼里啪啦的砸在九嬰身上。九嬰躲閃不及,吃痛嚎叫,聲音如嬰兒啼哭。

來者何人?

火神祝融,當年把水神共工燒得焦頭爛額的那一位爺,對付九嬰,如探囊取物。

一張烈火織就的天羅地網(wǎng)籠罩住九嬰,九嬰無處可逃,眼看就要被燒得外焦里嫩。

阿蠻卻祭出水麒麟,澆滅了火焰。

九嬰頓時化作人身遁地,倉皇而逃。

小黑大叫,“阿蠻你怎能放他走!他今后怕還是要害人哩!”

阿蠻扭過頭惡狠狠的說:“閉嘴!你再多說一句,我就把你做成蛇羹!”

火神心疼的抱住自己的愛寵禍斗,嘴里喃喃念道:“我來晚了,奎兒受苦了。”

奎兒舔著他的臉回應(yīng),“你可終于來了。再不來,我就要交代在這兒了?!?

阿蠻這時才攜小黑鉆了出去,笑嘻嘻的與火神打招呼。

火神冷哼了一句,臉上陰晴不定。這個死婆娘竟然扣住了他的禍斗,說奎兒惹了禍端,要代其教訓(xùn)教訓(xùn)它。

期間火神向阿蠻討要了三次,阿蠻都推說奎兒愛吃她做的飯,不肯回家。礙于情面,火神只得忍氣吞聲。誰叫禍斗惹出那么大麻煩呢,把一個縣都燒了。

萬萬沒想到,她竟然讓自己的愛寵去斗那兇神惡煞的妖獸九嬰,自己倘若再不出手,奎兒就要沒命了。

火神抱了禍斗,拂袖而去。

翌日,人們發(fā)現(xiàn)朱宅已被燒得精光。院內(nèi)的荷花池,竟都是孩童的尸骸,仵作一驗,年齡都在八到十二歲之間,一共103具。

有人言這些均是朱來富養(yǎng)的孌童,不知何故葬在了荷花池內(nèi)。令人稱奇的是,朱宅一家,不多不少,恰好也是103口。

小黑問阿蠻,“你說小九都把人吃了,他要錢財有何用呢?”

阿蠻端起茶托,用茶蓋把茶湯撥一撥,小啜一口道,“他自是拿去補貼那些苦主了?!?

小黑點點頭,看來這小九,還不算太壞。

《淮南子·本徑訓(xùn)》高誘注:“九嬰,水火之怪,為人害……北狄之地有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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