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皇城

凌鳳冰原處在雪圣界最南端，臨著寂靜之海。據傳五百年前冰風從這片平原扶搖直上，綿延千里的平原終日被不曾融化的積雪覆蓋。雪地上兩個黑點緩慢移動，走近看是兩個人影。前面走的是個二十來歲的男子，錦袍上落了層厚厚的積雪，只是徑直地向前走，偶爾回過頭瞥一眼身后跟的人。身后跟著個十七八歲的女孩，精致的面龐此刻被凍得有幾分發紫，走起路來一瘸一拐，兩人間的距離不時間越拉越長。

“沈靖！”女孩一聲透露出幾分不開心的喊叫，站在原地看著前方還在走的人

沈靖回過頭，臉上露出幾分疑惑，像是在詢問他發生什么事兒了。

“我走不動了！”女孩嘟著嘴說到

沈靖沒動點點頭說“哦”

這個回復令雪春靜更不開心，索性直接蹲地上不走了，頭埋在膝蓋中。蹲了會兒發現落在身上的雪少了幾分，抬頭發現沈靖站在自己面前，大部分雪花被身子遮住。低下頭喃喃到“就是、、就是前幾天摔了兩跤腳有點疼”

沈靖聽完從身上取下包袱遞過說“拿著”

“你有沒有同情心啊！我說腳疼你還把包給我讓我拿，又不重你又不是拿不動。再說我也不想摔跤啊，咱們已經走了四五個時辰了腳疼也沒什么啊”說完低下頭不覺間眼角一酸，眼淚在眼眶中開始打轉

“背著這個不方便”沈靖待說完，拍掉身上的積雪說

“你背著不方便我背著方便嗎？”雪春靜瞪眼道

沈靖輕輕嘆了口氣說“我的意思是，你走不動，我可以背著你，但是如果我背著這個包袱背你不太方便”

長久的沉默，雪春靜縮了縮腦袋，小聲說“誰要你背啊”

“哦”沈靖聽完收回包袱背在身上，轉身又欲向前走

“回來”雪春靜趕緊站起來右手拉住衣袖，伸出左手說“給我”

“沈靖你累不累？”雪春靜問

“沒事”沈靖淡淡地說

背著雪春靜在凌風平原跋涉，漫天地風雪落在兩人身上，就像雪地中一個臃腫地雪人在向前挪動，身后留下條腳印，又被落下的雪掩蓋，一股淡淡的香草味不時傳來。這是第四天，大多數時候是走一會兒剩下就由沈靖背著前行。雪春靜頭發不時掃過耳邊，癢癢的。

“你小時候和朋友們都玩什么？”雪春靜問，這幾天在詢問下，沈靖講述了這些年在各個國家的見聞，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去了那么多地方

“我沒有朋友”沈靖回到。出生在依嵐西北邊陲的遂巒鎮赫希村，那是個靠著寂靜之海的小鎮，和約克港有幾分相似。家里有艘廣船，那是種僅容兩人的小船，爹身體不太好，大多數時候是給父親打下手下海捕魚。村里其他孩子還在玩竹蜻蜓、滾鐵環這樣游戲的時已經熟練的學會如何出海時多打幾斤魚回來。

元歷741那年，打魚回來剛登岸，收拾中被碼頭的惡霸掠去十之八九，爹上前去索要，被那惡霸一腳踹開，躺在地上半天未起來

扶著爹回家趟下，埋伏在村口，趁那惡霸經過時從后方跳起，拿把魚刀刺入對方后腦。惡霸悶哼一聲倒地，正欲起身時跑過去拔下匕首，又在那惡霸腦袋上戳了十來刀。直到不再動彈，上去試了試鼻息，發現早已斷氣。拿著手中的魚刀他瞬間冷汗直冒，愣在當地

正發呆時聽身后有人問“你叫什么名字”

回頭見站在身后站了一人，穿著身桔梗紫色錦袍，正是辰回。顫抖著說“沈靖”

過了半響，辰回盯著道“以后跟著我！”語氣有種天然地威嚴聲，不容質疑

就這樣加入離欒衛，這些年各個國家的清除帝國的威脅，辰回的提攜下，極短的時間他從一個初入的小嘍嘍成為千戶。

“我也是”背上的雪春靜說“不過，以后我們就是朋友啊！回皇城后我帶你去看我種的扶風樹，上次出來的時候樹上已經結了幾個扶風果，等回去應該就可以吃了！可好吃了！”

“嗯”沈靖回到，心中某處地方似乎被輕輕觸動，漸漸有點喜歡這樣的旅行，真希望這樣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續下去。

翻過個小山坡，只聽背上人驚喜的大呼到“到了！到了！這個就是圣城”

抬眼望去，風雪中出現了座城市，高聳入云的高塔上點點火光傳來，數丈高的城墻威嚴地矗立在城外，與周遭的蒼白融為一色，漫天的風雪中整座城市紋絲不動。

靠近城墻，放下雪春靜說“你先進去，我得去找人”

“啊？你不和我一起？”雪春靜聽完看著他小聲地嘟著嘴說“不是答應了要和我去看我種的扶風樹嗎”

沈靖笑著說“找到他們我就去看你”

“說好了啊！”說完雪春靜伸出右手露出小拇指，初升的陽光照耀在手指上，羊脂白色的手指晶瑩剔透。沈靖伸出手，兩指緊扣。

“我走了！”收回手，低頭轉過身

沈靖淡淡地回到“嗯”看著身影慢慢消失。待走遠，閉上眼深吸口氣，再睜開眼時眼中柔光散盡

邁著步子繞著城墻轉了一圈，城墻依山而建，百丈長的城墻深深扎入山體內。墻體由種不知名的石料堆砌，抽出刀橫砍，磚塊紋絲未動，僅僅留下一條白色的痕跡。磚頭之間似乎有些填充物，用匕首劃下，有種動物油脂的味道。

來往行人的服飾以白色、灰色為主，自己身上這身袍子似乎有些顯眼。向遠處走了些，路上有個人正匆匆向城內趕路，手捂著臉向前走。沈靖閃身過去剛準備抽刀解決掉，想起路上雪春靜路問“你殺過多少人？”

“二百三十一”第一個死在手中的是遂巒鎮那個惡霸，有時很奇怪，當殺第一個人開始，后面的手段會越來越成熟，心里的負擔越來越少。殺惡霸時渾身出冷汗，現在殺個人卻像是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那你以后別殺人了！”雪純靜趴在背上說

“嗯”沈靖心中想真是個生長在溫室里的花朵，這個世道，像他這樣的人，為了生存，不去找別人，自然有人過來找你的麻煩。

抽出的刀換用刀背擊打在那人脖子上，那人直愣愣地倒下去，拖到角落褪下衣物換上，把原本的衣服用包袱背在身上，把‘尸體’藏在個石頭后，邁著步子走進城內。城內建筑多以低矮為主，與中原大陸相比這里的房子都有層厚實的墻壁，寬敞的路上只有幾個人行走。看見一招牌上寫個‘酒肆’兩字，走進去找個角落坐著，點了幾樣吃食，一邊慢慢吃著一邊思考如何去尋找辰回等人。

店里包括只有三四桌客人，店小二和賬房見閑下來兩人閑聊，小二倚在柜臺上，手里捻了像是上桌客人吃剩的肉片說

“咳，前天去給樓上那幾個外面來的客人送吃食，硬說咱們店的這個回鳳鹿肉是假的！你說氣不氣人！這還不算，還是吃了一大半之后硬說是假的！還說什么之前吃過的肉質細膩什么說了一堆文縐縐的詞語。這不是來找事兒嗎？我這暴脾氣就上去理論”

“然后呢”賬房來了興趣問

“哼！放在我前幾年！”小二笑著說“肯定上去把那老家伙的腦袋給擰下來當夜壺用，但是呢！”從懷里摸出一錠金子說“可是一起來的人給了我這么大一錠金子，說了不少好話，小爺我就放他們一馬啦！”剛準備把金子再揣回懷里，一只手抓住左手手腕，回頭看是個穿著普通的人，但那雙手就像鋼鐵嵌在手臂上。低沉的聲音問

“人在那兒？”

“你誰啊？放手！”小二叫囂著說

沈靖手上力度加大，大力握緊下小二疼的面部開始扭曲，求饒地說“疼疼！放手，放手”

“說！”沈靖手上力度再次加大，甚至能聽見輕微骨頭碎裂的聲響

小二急忙道“人昨天晌午就走了！”

“去了那里？”

小二吸溜著求饒道：“往南走了，具體去哪兒我也不知道”

沈靖松開手，小二揉揉手腕，右拳朝沈靖胸口襲來，側身躲過，隨即一腳踹上小二肚子，大力之下小二倒推兩三步坐在地上，正欲起來見一把明晃晃地刀抵在自己地脖子上，低下頭揉著挨打處。

沈靖扔下一錠金子道：“把他們住過的房開下來”轉身上樓

一連幾日，沈靖在城中尋找辰回等人的下落，卻一無所獲，詢問附近的居民調查雪鳳山的消息更是所獲甚少。只知道雪圣界目前女王是雪風睛，而之前他救的雪春靜是女王唯一的公主。走在街上，風雪初晴路上有不少行人，街上熱鬧起來，各種吆喝叫喊聲充斥街道。路過家首飾店，瞥見角落的架子上擺了個白色鳳釵。不知為何看見這個鳳釵雪春靜那撅著嘴的臉龐就浮現在腦海中，衣服上就繪制了只栩栩如生的冰鳳，走進店內，站在柜臺前凝望片刻。老板是個中年男子，帶著滿臉的笑意走過來說“客官好眼力啊！這件鳳釵可是極為精致，選用秘銀打造而成，就是放眼整個雪圣國再也找不出比這還精致的物件”

“嗯”沈靖淡淡的點頭

老板見不為所動，繼續游說到“這件鳳釵可是出自名匠之手，您看這冰鳳的翅膀雕刻的多么生動，像極了雪鳳山上棲息的冰鳳啊！”

沈靖回頭盯著老板問“雪圣山上的冰鳳？”

老板被盯得一愣，下意識地說“嗯”隨即又搖搖頭說“您聽錯了，我說的是鳳棲山上的冰鳳雕像，就是往東三十里地的那個鳳棲山嗎”

沈靖問“雪鳳山在哪兒？”

“哪兒有什么雪鳳山啊！你快走吧，這鳳釵我不賣你了！”說著推著沈靖往店外趕，沈靖側身閃過，老板撲了個空向前趔趄著撲去，沈靖伸手一招擒拿手扣住老板右手問

“說！”

“哎呦！我真不知道啊！您松手，疼疼疼”老板齜牙咧嘴的說

“是嗎”沈靖用力，咯噔一聲赫然已經將老板的右手卸下，一腳踹在屁股上

老板躺在地上只覺右臂失去知覺，軟綿綿的垂下。沈靖站身邊冷漠的看著嘴里繼續吐出那個字符“說”

老板拖著右臂跪在地上說“這個說出來會沒命的，還望您大人有大量。那個鳳釵就當我送您了，我真不知道”話音剛落沈靖已經抽出背后長刀在手，走近把刀抵在脖子上看著說“是嗎？”

“饒、饒命。我說、我說”老板見抽出刀早已嚇破膽，咽下幾口口水道“大人能不能勞煩您把門先關上”說罷晃晃躺在地上的胳膊。沈靖走過去關上店門，老板慢慢的講到

“小人也是聽家父說雪鳳山是雪圣國的圣山，只有得到女王許可之后方能進入。這一直是雪圣國的私密，家父早年在宮廷中做侍衛當時目睹了有個人進入雪鳳山。其后有個和家父同為侍衛的人一次酒后向桌上其余人聊天中說到雪鳳山，第二天那個侍衛以及聽了這個事的人都是滿門暴斃。”

老板看完滿頭大汗的躺在地上，看著沈靖說“我知道的就這么多，這次我可一句謊話沒有”

沈靖點點頭，從懷里摸出一袋金子扔在地上，回身拿過那支鳳釵塞進懷里。老板接過那袋金子踮了踮咽下口口水，嘿嘿笑著說“謝大人賞賜！這事兒我保證不會再讓其他人知道”

“嗯”沈靖點點頭看了看窗外，隨后背過臉看著老板說“不過你也沒機會了”

從首飾店后門出來，街上突然多了不少人，沈靖皺皺眉頭，莫非是剛才的談話被發現。走出幾步，被四五人攔住，穿著身清一色的銀魚白色裘襖，沈靖手扶上刀柄盯著對方

面前穿銀魚色裘襖的人率先問道“閣下可是沈靖？”

“嗯？”沈靖皺皺眉，到雪圣界不過半月時間，來人是何人？握著刀柄的手緊了幾分

“在下雪國御麒麟衛麒鳳，女王有請！”

女王？剛打探出雪鳳山的消息女王就派人過來找自己，是巧合？去首飾店的事情應該還沒有太多人知道。沉默片刻平靜的臉上擠出幾個字兒“何事？”

麒風笑著拱拱手到“聽聞前幾日是沈靖壯士救下公主，女王特意派在下尋找您的蹤影。今日是尋找期限的最后一天，還好找到。不然回去在下可得掉腦袋了！還望您與在下走一趟”

“哦”沈靖淡淡的點點頭說“稍等片刻，我收拾下行李”

麒風道：“我們已幫閣下收拾停當，請和我們走一遭”身后一麒麟衛遞過來一包裹，正是自己放在客棧的物件

沈靖皺眉盯著面前包裹，麒風解釋道：“事情緊急，我們并未打開您的東西”

神經點點頭接過，跟著一眾麒麟衛朝宮廷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