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腕：天惠基盤。

璀璨的魔力為身體提供強化，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天草四郎并不太擅長小太刀這一弱點。

對面，老僧脖子一伸把念珠掛好，手持金剛杵緩緩逼近。

“哼！你果然不懷好意！給我留下吧！”

老僧雖老，動作卻很矯健，一個跨步就越過了丈許，金剛杵往后一引，帶著一片紅光呼嘯而下。

紅光并不燦爛，反而相當凝練，望之好似飛火流星。只一擊，便叫磚板破碎，礫石飛濺。

而天草四郎早已經飛退至一丈開外，依舊是淺笑言言。

跨過淺淺的土坑，老僧舉起金剛杵，繼續逼近。

“阿彌陀佛。施主原來還會西洋魔術，看來是貧僧孟浪了。”

隨口唱了聲佛號，他復又以左手取下念珠，于頭頂揮舞。

“臨！”

紅光自頭頂落下，把老僧的白色袈裟染成一片落日的余暉。

“兵！”

念珠從金剛杵上空揮過，又是一道紅光落下，撒在黃銅的棒子上恍若赤金。

——九字真言！不能再讓他念咒了！

知曉其中的厲害，天草四郎當即把刀一橫，主動出擊。

小太刀刀身既短且薄，顯然是無法跟金剛杵硬碰硬。他于是不斷變幻身形，繞到老僧背后一刀斬下。

老人家腿腳可沒那么靈便，卻也有自己的應對方法。跳過“斗”字印，他把念珠往身上一拍，口中大喝一聲——“者！”

這一次，赤紅的光芒直接自其體表浮現。

雖只是一層昏暗不明的弱光，卻帶著一股極為可怕的熱力，一靠近，竟好似猛火灼燒。

如此一來，天草四郎便陷入了先傷己后傷人的窘境。幸好他還留有余力，及時在雙手被灼傷之前收回了小太刀。

進攻失利，對方的反擊轉瞬即至，他迅速連退四大步，凝神戒備。

一個回合的交鋒結束，老僧沒有繼續念咒，也不急于追擊，只是雙腳牢牢踏足于地面，左手不斷轉動著念珠。

“凈土真宗的和尚，居然也可以使用真言宗的九字真言么……果然，你們是在利用靈脈的力量。”

似乎看出了一點名堂，天草四郎持刀后退一步。在他手中，小太刀竟然已經有了一絲融化的跡象！

“這么一來，你的雙腳便不能同時離開地面了！”

“阿彌陀佛~施主眼力不錯。”老僧并不慌張，“但知道又怎么樣？你能奈我何？”

一本正經地說著欠揍的話，他立即轉身往房門走去，大大方方地把整個后背留給了天草四郎。

不，這與其說是大大方方，倒不如說是不屑一顧。

——不應該是這樣的。

天草四郎并沒有貿然向前，心里漸漸浮起疑竇。

之前整座山頭都在震動，顯然是益田好次完成了計劃，成功破壞了惠愿寺內的靈脈。

可這和尚明顯還是能使用靈脈的力量，究竟是哪里出了錯？

依照天草四郎長久以來，對益田好次形成的固有印象，會出錯的，恐怕只會是某位來歷不明的修女……

就在他做出推理的這幾秒鐘，老僧也已經行至門口處，隨即一個轉身面對天草四郎，兩手一張堵住了唯一的去路。

“哼哼！你聽前院的聲響，是不是多了很多慘叫聲？想必是你的同伴吧！”

確實如他所說，此時后院已經漸漸平靜了不少，而前院的異響則反而愈演愈烈。

只不過其中大多數叫喊都顯得驚慌失措，不客氣地說，甚至有一股心膽欲裂的意味。

這些叫喊，絕不會是來自武士、或是訓練有素的僧兵，只能是己方帶上山的那些農民了。

發現天草四郎緊鎖眉頭面露難色，老僧頓時得意了。他也不離開，就這樣堵著大門不走了。

“聽到了吧？你的同伴正在死去，而你就只能在這里聽著，什么也做不了。”

“哈哈哈！這就是跟我們惠愿寺作對的下場！”

慘叫聲依舊不停，其中還夾雜著大江原他們幾個的呼喊，聲音聽上去急躁又焦慮，顯然情況不妙。

已經沒工夫去想靈脈那邊的事了，天草四郎放空身心，任由小太刀落在地上，雙手自然下垂。

——魔術基盤，連接。

大腦的感知通過精神，從雙腳延伸至地底，同深藏于地脈的魔力緊緊相連。

那熾熱如巖漿的力量，一瞬間從腳底涌上雙眼，也讓天草四郎的魔術徹底改變。

“火焰啊！匯于吾身！”

不同于老僧那單薄的紅光，匯聚于此身的魔力濃郁而熾烈，活躍的魔力甚至直接轉化為火焰，纏繞在天草四郎的雙臂上，熊熊燃燒。

只是在這赤紅之中，隱隱有紫黑色的火苗閃爍。

“這，這是我們惠愿寺的靈力……不可能！”

老僧瞪圓了眼，完全無法接受眼前的一幕。對他的反應，天草四郎也很理解。

“確實，對于人類來說，只要連接過某種魔術基盤之后就不能再更改了，一生也只能使用這一系別的魔術。”

老僧：“？？？”

天草四郎一愣，隨即自嘲地笑了笑。

“呵，你一個不懂魔術的和尚，我跟你說這些做什么。總之，現在我……呃！”

火焰，不斷閃爍。

有什么力量在侵蝕那片赤紅，順帶著也滲透了天草四郎的魔術回路，侵入其貫通全身的精神之中。

周圍的場景開始崩塌，燃燒。

所見的一切都被染成了赤紅色，在令人痛苦的灼熱中扭曲、翻轉，怪異好似妖魔。

——這是什么？

老僧不見了，房間不見了，連自己也不見了。

天草四郎想要觀察四周，視線卻不受控制地飛往天空。

那里同樣是一片赤紅，云層明明很厚，卻不肯降下一滴雨水。

……

“主啊，若這是你的旨意，我愿委以我身。”

……

——是誰在說話？等等，這個聲音！

……

虔誠的祈禱，終究是毫無回應。

與之相比，舔舐身軀的火焰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痛苦終有盡頭，就在一剎那，滿目的紅光瞬間消散，被深沉的黑暗取而代之。

這是真正的絕望的黑暗，無空間，無時間，只有絕對的寂靜，和無處不在的迷茫。

——我應該是誰？

——我應該在哪兒？

——我應該做什么？

……

答案似乎就在眼前，卻被這黑暗所阻隔，看不到一絲線索。

直到一抹暗金色，出現在遙遠的彼方……

“咆哮吧！我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