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瀧說著，眼淚吧嗒吧嗒開始往下掉，悲痛與被渴望被拯救的期望融在一起，讓他顯得越加的脆弱。

可憐是真的可憐。

蘇息就這么被秦瀧抓著手，聽出了點兒門道來。

秦瀧實際上是想借自己的手，把高月拉下神壇。

神如果不再萬能，信徒也就不必再信仰。

所以高月是干了什么事情才讓秦瀧把她奉上神壇的？

可惜，這個問題現在得不出答案，蘇息只得暫時將之放在一邊，好聲好氣的和秦瀧說話。

這手勁兒是真大，疼是真疼。

“你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但是有些話，我們得明說。”

不明說，靠著‘你懂的’的暗示，不知道會出多少誤會，秦瀧的精神狀態肉眼可見的不穩定，萬一自己會錯意，他要來弄死自己，不是虧大的了嗎？

蘇息才不會做那種蠢事。

要談就開門見山的談，別叨叨什么朦朧暗示。

“好……”

秦瀧吸著鼻子，越哭越夸張，實在有點兒叫人看不下去，好在，他松開了手，蘇息緩緩地把手縮了回去，絕對不要被抓到第二次！

“你希望我在接下來的日子里繼續挫敗高月，讓她在我手上吃虧，越多越好，多到你不再覺得她發光，是嗎？”

“不……我……”

籠罩在‘高月光環’下的秦瀧下意識否定這個說法，卻被蘇息一眼給瞪了回去。

他愛高月如神，可也懼蘇息如魔。

這種感情極其復雜，連秦瀧自己也理解不了。

所以，當他意識到自己對高月的愛已經扭曲到了快要殺死自己……或者殺死她的時候，下意識的就投向了‘惡魔’的懷抱。

他確實想讓蘇息把高月拉下神壇。

這個想法卑劣而惡毒，他不愿承認。

但在蘇息的注視下，他不得不承認。

這個人的眼神就像世間最鋒利的刀刃，能戳穿一切的虛偽的外殼，精準而殘忍的切中紅心。

“……是。”

秦瀧顫抖著，承認了自己是個自私而卑劣的人。

十年前，為了自己，他將高月捧上神壇，十年后，同樣是為了自己，他想要把高月拉下去。

“對不起……”秦瀧哭著說道。

說完，他閉上了眼，沉沉睡去。

鎮定藥終于，完全起效了。

‘咔嚓’一聲輕響，臥室的門被從里面打開，費鐸裝模做樣的敲敲門，小聲問，“魔鬼先生，問題解決了沒有啊~！”

靠！

這貨怎么出來的，秦瀧不是給他鎖里面了嗎？

費鐸少有的從蘇息眼中如此明顯的讀到了‘你怎么出來的’這種疑惑，心想秦瀧這丫的不錯啊，把蘇息都給搞暈頭了。

于是，他很得意的開始解釋，“這種級別酒店的安保系統又不是吃屎的，我給前臺打了個電話，他們調出監控錄像，核對了我的身份之后，就給我遠程把電子鎖給解開咯。”

“……”

這個世界果然是在奇怪的地方點了科技樹。

被解釋了一通的蘇息頓時又多了些記憶，這個世界大部分高級酒店的信息瞬息之間出現在了腦海里，搞得他又是一陣頭疼。

蘇息把秦瀧推到一邊，長出了口氣，揉著太陽穴毫不客氣的指揮費鐸，“給我倒杯酒。”

費鐸相當聽話的給他倒了一杯——檸檬味的無酒精飲料。

“我說要酒你沒聽見？”

當人處于極度煩躁，或者大腦超負荷運轉的時候，就很有可能出現情緒不穩的情況，這個時候，需要休息的大腦就會下意識的渴望酒精。

可見，人類本能并非‘理性’能夠完全控制的。

“別說話，你先冷靜十分鐘，不然我就要去衛生間接水來幫你物理冷靜了。”

這種不穩定的精神狀態似乎從前也在原主身上出現過，總之，費鐸應對自如。

蘇息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于是他閉上眼，靠著沙發，開始深呼吸。

無論哪種劇烈運動過后，深呼吸總是能夠幫助人快速調整狀態，吸進更多的氧氣，吐出二氧化碳，使血液循環得以加強，解除疲憊，放松情緒。

前世健身教練的經歷，讓蘇息非常準確的掌握了這一門技巧，不過五分鐘，他整個人就恢復到了正常狀態。

“謝了。”

“嗨，你和我說什么謝呀，下個月多打錢就行~”

費鐸適當的和蘇息開了個玩笑，很快又正色道，“我偷聽了你們說話，你不會生氣的哦？”

“我這么小心眼兒？”蘇息無語的反問。

“唉，我這不是怕你的‘惡魔’狀態還沒下線么？”

“什么玩意兒？”

或許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蘇息是真的怕原主會留下些什么別的東西來影響自己。

“也沒什么，就是有時候你……看起來還挺嚇人的。”

費鐸被問的有點尷尬，他以前從來沒和蘇息談過這個問題，因為害怕。

蘇息從小就是個看不透的孩子，有時候費鐸都會感嘆自己膽子大，敢和他交朋友。

但大多數時候，蘇息都很仗義，只要不惹怒他，他真的是個很好的朋友。

“很嚇人是什么鬼？我還恐嚇過你？”蘇息頓時很好奇。

“我當然沒被你恐嚇過，但我見過你恐嚇別人呀！”費鐸看了眼秦瀧，像是在說，瞧瞧，活生生的例子還躺在旁邊呢！

“他這是自己有病，關我屁事。”

話題回到秦瀧身上，費鐸仿佛圣父病又犯了，擔憂的問，“那……秦瀧這事兒，你怎么打算的？”

說起秦瀧，蘇息就頭疼，怎么打算……放著不管鐵定要出事，管……把神拉下神壇，這是要扮演魔鬼的節奏？

“要不……你就友情出演一下魔鬼本魔，拯救一下被神奴役的可憐人類？”

蘇息瞥了眼費鐸，“你這慷他人之慨越來越順手了嘛，嗯？”

“總不能放著他不管吧？這秦瀧也怪可憐的不是？大不了咱們……收服務費唄！”

“事成之后，收他個三五億！”

“……”

蘇息都不知道該從哪里開始吐槽比較好。

把秦瀧賣了，頂多就值個三五百萬，還是器官的錢。

“……”

面對蘇息無聲的鄙視，費鐸覺得自己應該再努力一下扳回一局，“那就坑高月個三五億，差不多，就當神給信徒這么多年辛勤供奉的禮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