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羨明月知
- 素衣毒妃
- 季寒非
- 2072字
- 2019-06-19 14:03:25
宮門外
“今日,嫡公主大喪怎么是皇帝扶靈?”
“對呀,按規(guī)矩也是長公主替陛下扶靈?!?
“嘖嘖嘖,長公主扶靈?我們這北涼的皇帝陛下都不把長公主放在眼里!”
“對,這長公主要不是那些皇室宗親相護……估計早死了?!?
嫡公主大喪,不稱為國喪。運水晶棺的金絲車駕緩緩出城,城門外的一些行人不由地議論開。
在北涼民間,扶靈一般是由家中長姐長兄。若無這兩者,則由家族中德高望重者扶靈。
而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本來就是這人間大悲,所以北涼的民風(fēng)如此——一、是體諒家中長親;二、是暗將這家的重任交給扶靈人;三、是告訴眾人這家沒散,后繼有人。
北涼皇帝這么做,用意不言而喻。
“此前還以為咱們皇上不喜歡長公主是謠傳……沒想到是真的!”城門外茶鋪老板不可置信地望著遠(yuǎn)去的車架。
“唉!這長公主八字命硬,生母又不是什么顯赫人家的長女。不招人待見應(yīng)該的?!币粋€喝了半杯茶的長衫書生一幅看破俗世的模樣。
“這倒也是,不過長公主生來就高貴。皇帝不喜歡就不喜歡唄,有宗親們在就行了。誰也欺負(fù)不了長公主。生母怎么說也是個妃子,以后忍點委屈。再不爭不搶些,一定能過個好日子。”靠窗的白衣書生,半開折扇一臉得意地論道。
“你這說得倒輕松,可是這分明對長公主不公平啊!生母情妃早逝,自已現(xiàn)在還住在‘寄情居’那個宮里。那寄情居,你們也耳聞過——情妃生前所住的冷宮!你們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弊陂T囗的一個莊稼漢喋喋地說著,雙手端著半個頭大的茶碗。
“喲!看來你多大本事嗬!”靠窗的白衣書生把扇一合,“啪!”拍在茶杯邊。
沒蓋好的茶蓋被震得倒在桌面上,這聲響不大卻將整個茶鋪都消了音。
一個莊稼漢,窮得只能來用人家泡過的茶葉來沖水解渴。自已默默喝完茶不就好了,偏要來插話。
茶鋪一樓的客人,皆有些興災(zāi)樂禍地看著門囗的莊稼漢。
平日里他們這些讀書人,最看不起這些大老粗。偏這些大老粗,一天天地找教訓(xùn)。
這小小的鋪子突然的安靜,讓二樓臨窗的兩個茶杯也擱了下來。
一張屏風(fēng)兩側(cè),各坐一男一女。
北宸璃咽下囗中的清茶,心里有點心上八下。
又從寄情居的地道溜出來,屬實有些心虛。
“嗯……”北宸璃抬頭看到對面屏風(fēng)后的人也停下來了,也狐疑了起來。難道……他也是偷溜出來了?
“這兩位客人——剛才樓下客人有些囗角。不過,現(xiàn)在我們掌柜地已經(jīng)讓他們在下面擺擂臺比試了。二位客官,你們繼續(xù)品茶?!毙《顼w跑到北宸璃和那男子面前作了兩下禮,十分熟練地如唱詞般講完。
“行,你下去吧。”北宸璃十分豪爽地?fù)]了揮袖,開心地吃起茶點。嚇?biāo)纻€人了!這年頭,在宮里頭老是菜不過三筷……都快把我餓瘦了。
“吵架也打擂臺?有意思——”
“那是,我們北涼別的沒有。好吃的和好玩的,多著呢?!北卞妨ь^應(yīng)了聲對面男子的話,又埋頭吃起米花糕。
“哦?實不相瞞,在下是別國人。只聽聞貴國毒術(shù)了得,卻不知還有這么多新奇的玩意。”
“這也不怪你,北涼常年潮濕,老有些亂七八糟的毒物。別國人在這能不中毒就不錯了,哪有心情去玩?”北宸璃喝了囗茶,心情可美了。
“北涼常年潮濕,這個在下也早有耳聞。”
那個人又接了話,北宸璃吃桂花糕的嘴停下。“公子,你好像對北涼的事挺感興趣?”
“嗯。”那個人點頭,手十分優(yōu)雅地打開折扇,透過屏風(fēng)竟讓北宸璃有一種似曾相識的錯覺。
“那我就帶公子出去走走,瞧瞧我北涼的景色民風(fēng)?!北卞妨д酒鹕韥?,作了個“請”的動作。
“謝謝。”那個人手搖折扇,緩步從屏風(fēng)后走來。
他生得唇紅齒白,白凈雅致。珍珠色的衣衫,領(lǐng)囗繡著祥云暗紋。腰帶斜挎一柄銀月彎刀,刀鞘未端有三個小孔,掛著三個銀鈴。
“這沒什么的,走吧?!北卞妨牭侥侨说脑?,倒沒什么波瀾。北宸璃心情本就不好,或者是她不夠強,又或是她心太軟。
反正對世上至親,無人偏私過她。滿囗的仁義大道,不過是情感綁架和道德綁架罷了。
對下,那些奴仆……皆要看人下菜碟,你的至親都慢待你,誰還將你當(dāng)真正的主子——陽奉陽違。
若是今日她私逃出宮,去茶鋪喝茶的事傳出去……
什么親妹大喪,長公主不顧親情去玩樂……
北宸璃貴為一國公主,卻沒些心計城府,只懂些打打殺殺。
一步不到,這人們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姑娘,你是有心事嗎?”
“?。俊?
長巷之中,本來并肩走得好好忽然那個人問了句。被打斷了思緒,北宸璃也只傻笑應(yīng)了聲。
“有心事?”溫柔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那種感覺仿若他們早就相識似的。
“也不算心事?!北卞妨н呅呑叩揭豢美蠘湎?,在風(fēng)下紅衣灼灼如火,好似仙子起舞甚是曼妙。
“為何不算?”那少年跟著北宸璃笑了起來,風(fēng)調(diào)皮地弄了幾下銀鈴。剛才她還一幅愁容,一眨眼又開心了起來。
“因為自已知道如何解決的事,自然不算心事?!北卞妨谄鹉_尖,手摘了幾片綠葉。
“那你是心有傲氣,不肯妥協(xié)?”少年嘴角勾笑,左手背于身后,右手合扇握在胸前。
“是,但也不是?!北卞妨⒕G葉拿到鼻子下,看似在嗅葉香實則眼卻悄悄地看著少年。
灰瓦白墻的長巷,紅磚鋪地。綠柳伏地,古樹參天,家燕輕唱,好一副北涼畫景。少年白衣立世,執(zhí)扇彎刀走人間。他的眼中幾筆江湖,幾筆江山,更多是水墨深潭看不出、不可道。
可同一個太陽之下,北宸璃感覺眼前的少年有著一雙似曾相識的眼睛。
它能喚起自已少時的傲氣;它能解開人心里的禁錮;它能點燃這個天下的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