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盯著工人把攝像頭裝好后，熊鵬走過來愁眉不展道：“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個家長到處說歪話，好一段時間沒人續課了，也沒新生源。”

向南撥弄著手機屏幕，測試攝像頭的效果，聽了這話抬起頭看著熊鵬道：“先不要緊張，那些學生課時還有那么多，怎么會就考慮續課呢？至于新生源嘛，到了年底，大家情緒都普遍懶怠了。明年開春，我們就開始新一輪推廣，保證給你熊總招得‘盆滿缽滿’啊！”

熊鵬：“還盆滿缽滿呢，江老師這是不把學生當人看啊！直接看成錢！”

向南：“這不是打個比喻嘛！不過學生確實是我們的‘衣食父母’，是財神爺！”

熊鵬笑道：“這倒沒錯，沒錯。誒？對了，你知不知道楊婳一周沒過來上課了？”

向南：“她的課都給退了，換了別的老師。我讓她先休息一陣。”

熊鵬：“怪不得了。那她這回肯定受不小打擊啊！”

向南：“哎！打擊肯定有的。”

熊鵬：“那她最近狀況怎樣？”

向南：“不知道。”

熊鵬：“不知道？作為老同學你要關心下啊！萬一精神持續壓抑，得了個抑郁癥咋辦？搞不好在家想不開要自殺！”

向南：“這不可能吧，和學生家長鬧意見這也不是稀罕事了，不至于受這么大打擊。”話雖這么說，向南倒的確開始緊張起來，他想到已經一周沒見楊婳發過任何動態了，而往常她在朋友圈是個活躍的人，哪怕一些小的事情都會發圈記錄。最近一條狀態也沒有，多少顯得有些異常。

熊鵬道：“那你可不能小覷這件事啊，最近我聽聞身邊很多人都是隱形抑郁癥患者，現在很多人得這個病，不得了。”

向南開玩笑道：“隱形抑郁癥？不會你也是吧？”

熊鵬：“去去去，瞎想啥？”

向南又記起以前楊婳整日甚至整夜玩命上課的情景，她一周不上課，店里現在沒有新生，可能幾周都不會有課上，她說不定真在惆悵生活費的事。

熊鵬又道：“不管怎么說，她是我們聘請的老師，還是你的老同學，你連電話都不打一個…”

話還沒完，向南就打岔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我去慰問就是了。你說得沒錯，電話都不打一個，確實顯得我們不厚道。”

熊鵬：“放心，我決不告訴弟媳。”向南作勢要打他的樣子，熊鵬笑嘻嘻躲開了。

見到楊婳時，她正坐在一家清吧里發愣，臉上帶著醉態看著窗外，眼睛滿是憂愁和茫然。向南心里道，還真被易晴說中了，冬天是憂傷集中的季節，又來一個斷腸人。他進去在楊婳對面坐下，一時半會不知道怎么開口。楊婳沒有轉過頭看他，依然望著窗外。半晌，她回過頭道：“費心了，還專程跑一趟。”

向南道：“沒什么，本來早該問候的。一直都在忙，今天也是，打電話時就這個點了。”

楊婳：“店里最近幾天怎樣？”

向南：“還行。裝上攝像頭了，再也不會發生說不清的事了。”

楊婳輕點了點頭。

向南：“別再想那件事了，都過去了。”

楊婳沒應答向南這句話，而是轉了別的話題道：“我爸今天把我的錢偷去買酒了。”

向南：“什么？你確定是他拿的？”

楊婳：“確定。我媽親眼看到的。”

向南：“她為什么沒阻止？”

楊婳：“阻止？阻止會糟到狠打，她早就怕了，他做什么她都當沒看見。”

向南嘆口氣道：“拿了多少？”

楊婳：“我剛取的兩千，準備給我媽做生活費，沒想被他看到了。”

向南隱約聽說過楊婳的父親好吃懶做，一分錢也不往家拿，可沒料到連女兒的辛苦錢也不放過。他心里泛起一絲苦澀，道：“下次，記得躲著他點，別再讓他看見了。”

楊婳：“有什么用呢？偷不成，還不是直接問我要！”說完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向南：“別喝了吧，早點回去休息，明天繼續來上班，不能和錢過不去不是？”

楊婳自嘲地笑了笑道：“我有錢也沒用，反正不是我的。”說完東倒西歪地站起來，一個趔趄沒站穩晃倒在向南肩上。向南慌張地扶住她，楊婳醉眼迷蒙地看著他道：“我租的房就在附近，能送送我嗎？”

向南遲疑了會，下不了決心是送還是不送。這會功夫楊婳似是完全醉倒了，整個人身完全倒了下去，向南一個沒扶住，兩人一起跌倒在地。沒奈何，向南只好背著她到了自己車上。

楊婳困難地抬起眼皮，含糊不清道：“我家就在杜甫江閣附近，麻煩你了。”

向南心里慶幸還好不遠，送回去就趕緊回家。

楊婳租在了一個老城區，向南跟著導航彎彎繞繞好不容易才找到楊婳住的那棟樓。院子里已經悄無聲息，偶爾聽到幾聲狗吠，森森樹影更讓人覺得靜謐。向南總覺得這么一個幽靜的晚上，他和楊婳單獨兩人出現在這里不合時宜，但他也不能把楊婳一個人扔在酒吧，只好硬著頭皮把她攙扶到了家里。

老城區的房子沒經裝修，自然室內也透著老舊。老式的布局，泛著黑灰色的墻，還有過時的家具，有點像哪里呢？對了，像易晴之前租的房子，也是這樣。

他把楊婳扶到了沙發上，看著她因酒精燒得通紅的臉，尋思要不要給她倒杯水。可是兩人共處一室的感覺實在太曖昧，他不想久留，怕引起別的麻煩。算了，還是先走為妙，等她自己醒了再喝也沒事。

正準備抽身離開，楊婳拉住了他衣服一角，緩緩道：“能給我倒杯水嗎？我…我很渴，頭也暈。”

向南驚道，果然還是躲不過倒水。只好去廚房找到了水壺，倒了一杯溫熱的水。電話鈴剛巧不巧在這時響起，嚇得向南差點摔了杯子，他害怕易晴正好在這時打來了電話，那可有口說不清了，他已經騙過她一次了，不想再騙第二次。拿起手機一看，抒了口氣，原來是熊鵬打來的。他沒有接，端著水到了客廳，將水放在茶幾上道：“水我放這了，你等下喝。”說完又轉背準備離開，沒想到楊婳又扯住了他袖子道：“她真好，我真羨慕她。”

向南詫異道：“她？誰啊？”

楊婳：“你女朋友啊！”

向南：“羨慕什么？”

楊婳：“她不用為生計發愁，還有你陪著她。”

向南：“好好休息吧。”說完出了門。

到了樓下，他回了熊鵬電話，熊鵬劈頭蓋臉就問道：“你小子怎么不接電話？”

向南：“剛和楊婳在一起。”

熊鵬：“奧？在哪里啊？”

向南：“家里。”

熊鵬：“喲呵，天吶，這是有情況啊！”

向南：“別瞎說，什么情況也沒有。我找到她時，她在一酒吧里喝得醉醺醺的，只好把她送回來了。”

熊鵬：“然后呢？”

向南：“還什么然后啊，送完我就走了唄。”

熊鵬：“真的啊？什么都沒發生？她也沒留你？”

向南：“真沒有，你別亂猜。行了，人送到了，我回去了。”

熊鵬：“好好，兄弟我相信你，柳下惠坐懷不亂。你這樣的不多了啊！”

向南：“什么亂不亂。我可和你說，你別瞎猜瞎說啊，沒有就是沒有。”

熊鵬笑道：“好，得了。那她明天來上班嗎？我們這今天來新生了。”

向南喜道：“晚上有人報名了？”

熊鵬：“對，咋們進米了。”

向南：“沒問題，有了學生就不愁沒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