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鳥開始啼叫了,第一縷晨風也吹了進來,連深紫色的天鵝絨的緞面窗簾都變得透亮了起來……床上的人漸漸有了呼吸聲,一吐一納,也漸漸變得規律,就像上了年紀的銅制的煤油燈那樣,里面還閃動著火苗,縱使微弱,到底還是生命的氣息啊……
床上睡著的人低低哼了兩聲,濃密的睫毛“嘩”得掀起,像張開了一把扇子似的,直直地豎起來,蒼白的手臂從雪白的被褥里伸出來將褥子整個掀起,姬月白把腳伸下去——夠到了拖鞋。
鏡子中是個極其干凈的少年,長長的睫毛,沉靜的眸子,和他像,卻又不像,真是期待那個傻女人看到自己變成這副模樣會是怎樣的反應呢。
他試著伸展了一下身子,發現這具身體的身子骨并不怎么靈活,因為大病初愈的關系,甚至有些孱弱了,對于一個不能使用靈力的念師來說,可不是一件好事。況且——他剛剛占領了人家的身體,這具身體里攜帶著的某些記憶還是不能徹底清除掉,這讓他好不容易有所恢復的念力又受到折損,總之,現在的他倘若碰到強敵,連一擊的能力都未必有。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這具身體年紀不大,也干凈,宿主原來是個大學生,就在沈蹦蹦隔壁大學念計算機系,這樣在現實生活中也能照顧到她。想到那個女人種種不靠譜的行徑,就讓人不放心。
想到這里,姬月白不禁微微笑起來,突然,之前那種單純的笑意很快就化為唇角一抹深深的冷笑,這么快,就來了。
一股巨大的能量波動從田野深處爆發開來,像一把巨大的鐮刀,所到之處,萬物像秋天金黃的麥子那般傾倒下去,眼看著就朝著他所在的方向過來了。
姬月白嘲諷地笑起來,身子一閃,就消失不見了。
窗口,一致畫眉用兩只淺黃色的小爪子抓住窗欞,從兩片簾子的縫隙中探出個腦袋來,這邊瞅瞅,那邊看看,最后疑惑地飛走了。
姬月白坐在空間的八卦陣里——果然不出所料,霍長安還真是斬草除根,看來要閉關一陣子了。
沒了姬月白,日子還是得照過。沈蹦蹦嘆了口氣,覺得怪無聊的,她摸了摸臉,發現自己真是犯賤,從姬月白那兒她可沒討到什么好處過呢。這樣想著她突然又想到了那家伙討要的生日禮物——還說這個月底來提禮物呢,得了吧,轉身人就不見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兒。
沈蹦蹦又嘆了口氣,想來那天也不是他的生日,姬月白那樣子看著也不像是靈寵,誰知道又是那個垃圾系統整出的什么幺蛾子呢。
說到轉運系統,最近孫子沒有給她弄出什么大麻煩來,雖說運氣不能說很好,但也不算太差,反正正常就是了,她要求不高,不過這樣一說,好像也沒有轉運系統什么事了,她歪著腦袋想了想,自己就像背了一個毫無用處的空殼子。
蘇瀾的運氣倒顯得很奇怪,每次沈蹦蹦覺得她已經墜入谷底,然而并不是,因為她的運勢更像一個無底洞,到后來,沈蹦蹦又改變了想法——那是一個黑洞啊!
難道是惡人有惡報?有可能……
前幾天刮臺風的時候沈蹦蹦剛好已經回寢室了,她看著陽臺上蘇瀾的衣服被一件件扯落,然后再一件件螺旋式拋向天空,最后應該都落到了寢室底下的草坪上了吧。沈蹦蹦只是這樣想著,當時并沒有十足的證據,因為繼臺風之后,很快又下起了冰雹,一粒粒冰渣子那么大那么粗,嚇得沈蹦蹦忙把陽臺的門關了起來。聽著冰渣子砸玻璃門的聲音,真是驚心動魄啊。
她慢慢冷靜下來,這時候余光瞄見陽臺上曬著的一床大被子,哎呀,還有人曬著被子,看花色,不是李一葉的,不是于苗苗的,更不可能是她的——那就只能是蘇瀾的了。哦,既然是蘇瀾的,她是不會冒著被砸破頭的危險解救那床被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