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來,景華已經坐在床邊,見她醒了,微微一笑。
“你就在這院子休息,我去接應太子等人,沿途會經過這附近,你再一起走。”
“好。”
景華騎馬上山,快到山間小院,太子的車馬正準備出發。
太子見了他,徑直走上前來。
景華下馬。
“你跟我來。”太子說完往一旁走。
走到樹林里,僅剩他二人。
太子止步,回頭。
“這次放她一回,就當本太子欠你一個人情。”
“太子殿下言重了,微臣不明白太子的意思?”
“你我心里都明白,此次是太子妃的錯。”
“那太子殿下還護著她?就這么愛你的太子妃。”
“若愛上這樣的人,真是悲哀。正因為本太子與她無情,便不能再無義,畢竟,她是父皇選的太子妃。”
“若有下次呢?”
“若有下次,新賬舊賬一起算,本王絕不多言。”
“就算我不插手,若清兒要找她算賬呢?”
“本太子今日只欠你一份人情,并不干涉清兒。”
“我明白了。”景華握緊劍,“還請太子殿下看好自己的妃子。”
唐清云等隊伍來了便跟著一起回唐莊。
天下第一莊的匾額抬進唐莊,眾人開始分歧,朝廷來的人提議更換門口唐莊的匾額,畢竟這是圣上親賜,掛上之后,威嚴之勢再無人敢來犯唐莊,唐莊前輩一致反對,唐莊門匾是老莊主親自題字,意義非比尋常。
唐清云夾在中間,理了理頭緒,當眾宣布,圣上御賜之物不敢怠慢,掛在門外會風吹雨打,命人收拾了一間空屋子,專門供奉御賜門匾,派人細心看護,以謝圣恩。
兩方均覺得尚可,便如此行事。太子和順王爺還有要事商議,便離開了唐莊,讓太子妃暫住唐莊等候兩日。
唐清云這兩日過得拘謹至極。借蘇姑姑有孕在身,需要多加照顧為理,天天找蘇姑姑。
清雅公子最近倒是變得格外勤快,什么事都親自做,讓蘇姑姑一旁坐著。
唐清云喝著茶,想著莊里的那些人,將茶杯重重一放,茶水濺在桌上。
“少莊主有心事?”蘇姑姑停下手中縫制的虎頭鞋,抬頭問道。
“我才發現,平日里總告訴別人一笑泯恩仇的那些話,到了自己這,就像吞劍一樣難。”
“那是自然。”蘇姑姑笑道:“恩怨情仇,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那些個道理說來都簡單,臨到自己方知難為。”
“想到都頭疼,還不得不見。”
清雅公子從門外端著曬好的草藥走進來。
“我這有各種毒藥,操作簡單,少莊主可以考慮一下。”
“不,不用了。”唐清云連連拍手。
蘇姑姑見唐清云一臉惶恐,捂嘴笑道。
“他是在和少莊主開玩笑。”
“縫了一上午,你也該休息了。”清雅公子將藥材放好。
“嗯,馬上就好了。”說完轉頭望向唐清云。
“人生在世,哪能事事隨心所欲,你若能原諒,便原諒,不能原諒的,就狠狠回擊。總之,心中坦然,才能活的灑脫。”
“蘇姑姑說的對,”唐清云笑道:“總是為這些不值得的人費神,真是浪費大好時光。”
兩人相視而笑。
唐清云從蘇姑姑院子出來不一會,正想繞道不經過太子妃的住處,不料冤家路窄,不遠處,太子妃正端坐亭內,放下茶杯,取出手帕擦拭嘴角,一陣寒風吹過,手帕從手中吹落,飄落在地上,又被吹到亭外。
唐清云假裝沒看見,剛轉身,身后有人喊道。
“少莊主,太子妃的手帕掉在你身旁,勞煩撿一下。”
唐清云轉身,手帕離自己那么遠,竟然也說在身邊,這些人就是喜歡沒事找事。
“見過太子妃。”唐清云行禮,慢慢走上前。
一陣風起,手帕又被吹遠了些。
太子妃身邊有兩個丫鬟,文煕一直沉默不語,說話的是另一個。
“哎呀,別讓風吹走了,那可是太子妃最喜愛的手帕。”
哎呀你急你來撿啊,唐清云心中念到,不知這些人又想搞什么幺蛾子,反正自己不想再碰這些人的任何手帕。
唐清云盯著地上的手帕,都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如今在自己的唐莊,還要朝這些人低頭,真是無奈。
微微嘆息一聲,緩緩彎腰,身后被人一拉。
景華站在身邊,緊緊拉住她的手,對著亭中人道。
“還請太子妃保管好自己的東西,如若不然,本王就幫太子妃處理掉。”
說著,抽出佩劍,鏹的一聲,劍插在手帕中間,嗖的拔劍,手帕已成兩塊,隨風各處吹開。
“我們走。”
順王爺拉著唐清云往外邊走,院子門口碰見太子,也未打招呼。
走遠了,唐清云終于忍不住歡喜道:“你們終于回來啦。”
“嗯。”景華點頭。
“你剛才看見文煕了么?”
“送她回漠城那天,派去的人便說她不見了,我已盡力,如今這都是她自己選的路。”
從山中院子回來,一直沒見文煕,還以為她走了,沒想到景華和太子離開那日,又出現在太子妃身邊。
那天唐清云跟著她,見她一人走在路上,撿了個石頭,砸過去。
“是誰?”文煕轉頭。
“你過來。”唐清云招手。
文煕遲疑了下。
“你若不來,我在這說也無妨,反正我不怕別人知道。”
文煕左右張望一番,跟了上去。
唐清云找了個偏僻無人的角落方才止步,還未開口,文煕到先問道。
“少莊主想如何處置我?”
唐清云嘆了口氣。
“文煕,你我無冤無仇,你為何無故加害我。”
“因為順王爺對你……”文煕嫉妒的咬牙,她認識的順王爺,從來對人淡漠,從未見順王爺對誰如此溫柔體貼。
“因為順王爺對我好,你就嫉妒?”
“是又怎樣?”
“好,你實話實說,那我也直說了,赤炎洞那次就算了,反正都是救人,這次你傷害了我,我今日就是來找你算賬的。”
“少莊主想怎樣算賬?”
“昔日我受傷,你和雷婆婆救過我一次,上次你害我差點凍死雪地,如今恩怨兩消,這些是你我之間的事,我不會告訴景華,但若有下次,就是一筆新賬!”
唐清云說完,轉身便走,突然止步。
“王爺如今視你如妹妹,你若再行差踏錯,他眼里便只有厭惡。找個合適的人嫁了,或許結婚那日王爺還會送上祝福。”
文煕站在原地,久久沉默。
她突然想起那次,在漠北的路邊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唐清云。
“婆婆,這人不像是漠城的,救了他不會有什么麻煩吧。”
雷婆婆上前扶起地上的人,淡淡道,“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唐清云今日小院再見,她似有幾分收斂。
“她……”
“你不必在意她的事情。”景華止步。“幫她只是念在文杰情分上,她可以選擇自己的路,這與我們無關。”
“嗯,我知道了。”
“這幾日是不是悶壞了?”景華微笑道。
唐清云用力點點頭。
有人匆匆跑過來。
“少莊主,北宗派求見?”
“他們來干嘛?不見。”
唐清云一口回絕。
“北宗派門主林棠雪親自來了。”
“她來干嘛?”唐清云抬頭望向景華,皺眉道。“那我更不能去見她。”
“你若不想見,讓左總管或者左韻秋去打發吧。”
“有道理,你去找左少總管打發了他們。”
“他們說是來找陸大人的。”
“你這人,就不能一次稟告清楚點。”唐清云被這呆頭呆腦的守門逗急了。
“他們怎么知道陸秋白在這里?”
“北宗派耳目眾多,找一個人并不難。”
“這樣。”唐清云招招手,“你先去找左少總管,再叫上陸大人一起去,有事好商量,沒事就打發了走。”
唐清云和景華正在陶然亭喝茶,遠遠見陸秋白走過來。
“清兒,那林棠雪是來找你的,帶著林嬋兒。”
唐清云一口茶水噴出來,原來如此。
“你,你就說我不在。”
陸秋白望了一眼門外,“我方才便是和她這樣說,那林嬋兒一直哭鬧不肯走,左少總管還在門外安撫孩子。”
左韻秋安撫孩子?唐清云想到這個畫面,倒有些想去看看。
“我若出去了,他們就知道我們從前是騙人的,一定會追查到底。”
“那……我出去讓他們走吧。”
“等等,他們知道清雅公子和蘇姑姑在唐莊嗎?”
“這個……沒人提及,我也不清楚。”
“這樣,你讓他們到山下瑞豐客棧等,就說我在那。”
“好吧。”陸秋白眨眨眼,也不多問,朝景華點頭示意便離開。
“她們倒是真疼孩子,這么遠找過來了。”唐清云望著遠方,“我去山下一趟。”
“我陪你一起。”
“不用了。”
唐清云擺擺手,若讓他們見到景華和自己在一起,那上次假裝私奔的事情豈不是都亂套了。
“我就坐旁邊,不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