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不太滿意這個答案。

他與陳皇后朝夕相對二十年，極其明白對方的性格。陳皇后是個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更遑論是恭妃放進來的沙子。一定是有什么讓湘妃這個蠢物驚慌改口。

不過他不介意，那些太監只是他掌心下的傀儡，無根無念的東西只剩貪欲。

“愛妃，夜深了，早點睡吧。不日我會向楚北捷施壓，你也是時候為野兒打理行裝了。”

冷雨遮擋住了小湘妃看向明帝的視線。朦朧夜色中那片明黃已漠然轉身。

小湘妃想，她要是識趣的話，此刻就應該立即跟上去抱住明帝，可她也乏了。那些高高在上的東西真是讓人厭煩，對一切都漠不關心。如果那只小蟲子要做什么過分的事，她也會袖手旁觀吧？什么富貴權力，野兒的命都要保不住了。

延福殿的宮人猶豫了一下，終是合上了厚重的殿門，門外那個女子也在宮燈殘影中施施然遠去。

夏季的暴雨如傾如注，隔開了那無處不在的眼和耳，也泡軟了廢棄的殿墻。

皇宮偏西一隅的永安巷內，老舊的宮殿不堪重負轟然倒塌。

打更的太監站在檐下伸長脖子探了幾眼，便怪叫著失魂逃開。

“冤有頭債有主，阿彌陀佛，無量天尊，別來找我，別來找我，璃王妃是那位殺的，找他，找他！”

轟隆隆的雷聲遮掩了一切，暴雨中誰也沒心思理這一幕。

滿身泥濘的少年掙扎著從坍塌的宮殿中爬出，他的眼睛通紅。

廢墟之下什么也沒有，他等了那么多年的“未亡人”從頭到腳都只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謊言。

母妃，你在哪兒？國公府沒有，皇宮沒有，你究竟在哪兒？

少年癱倒在殘垣斷壁上，雙目無神的看著蒼天。雨水流入他的眼睛，也沒換來這具肉體一絲的動靜。

“喂，死了沒有？”

小太監撐著油紙傘居高臨下的踢了一腳。地上的“尸體”緩緩轉了轉眼珠對準了來人。

小太監笑了“沒死就好，也不枉我花一百兩銀子將你從死人堆刨出來。”

“事兒你也辦了，接下來是不是該兌現你的承諾了？”

“你想要什么？”少年人沒有答他的問題，反而又提了一個。

“我？”小太監看著少年低低笑開，露出森森白牙幽幽回答“我想要的可多了，關鍵是璃世子您能給的起啊。”

他俯下身子若一個鬼魅般貼在少年耳邊輕言“我要這天下大亂，李氏王朝不得翻身。璃世子您得改個姓了。”

“顧。從今以后我姓顧。你是先楚皇族嗎？”

小太監直起身子翻來覆去打量他幾眼，活脫脫像在看個怪物“怎么什么都要推到先楚身上，咱家可沒那么高的身份。璃世子也真是奇怪，好歹也是你們李家天下，為什么答應的那么干脆？”

“早就和我沒關系了。我只是想確認一下以后要走什么路。免得給喜公公添了麻煩。”

“最好是這樣，璃世子可別再打別的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