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山派出所。

所長盧厚新剛收拾完幾個尋隙滋事的小混混，口干舌燥，拿大茶缸灌水潤著喉嚨。喝兩口猛然想起一件事，問旁邊寫材料的警員馬駿：“那位來了沒？”

馬駿頭也沒抬回到:“那位爺還沒動靜。”

“不應該啊，上頭電話都來倆了，人怎么還沒到？”盧所長濃濃的眉毛往一起擠了擠。

聽完老大的話，馬警官憤憤扔掉手里的工作，開始控訴:“是不是覺著我們小派出所很閑？伺候上頭伺候下頭不夠，還得弄個祖宗在眼前伺候！”

“注意態度，說讓你伺候了嗎？那個顧璟言以前特警隊的，見識過不少大案子，我們沒準還能跟人家學學！”

小馬哼一聲，“算了吧，人家有省局的關系，我才不信他憑本事！”

派出所電話響，有人求助，得出警了。

——

顧璟言下了車，付了十塊錢車費，男人見他付錢痛快更加熱心，又給他講了一遍往派出所應該怎么走。

他下車是因為看見了一家理發店。

小波發廊。

居民樓一樓很窄的一間門臉，上面掛了這個褪色的招牌，旁邊還有一個大概在90年代懷舊電影里才有的藍白條旋轉的發廊標志。

顧璟言外形甚好，當初在特警隊一直被戲稱大隊的顏值擔當，還被逼著上過警察風采宣傳海報和MV，在官網很有一批粉絲迷妹。但他自己倒一點沒有偶像包袱，平時衣著簡單，頭型永遠是干凈利落的短發，近乎毛寸平頭，什么小理發館都敢提頭進去。

發廊很小，屋里一目了然。左面兩面鏡子兩張椅子，右面一個很舊的布沙發，往里是供洗頭的躺椅臉盆。

他走進去時，一個女孩正坐在沙發上看書。

十六七歲的小姑娘，短發揪著個丸子頭，側臉很是清秀。

聽見腳步聲，小姑娘慌忙抬起頭，漂亮的大眼睛就跟外面將要落雨的空氣一樣，汪足了水分。

小鎮姑娘——顧璟言看著她，一下就想起陶喆的那首歌。

“你要剪頭嗎？”小姑娘聲音透著生怯，是這個年紀的拘謹。

他點頭，“剪個頭。”

“先洗一下吧。”

女孩站起身，很白很長的一雙腿，個子不矮。瞄一眼她剛才拿的書，竟不是漫畫或者什么穿搭時尚雜志，而是很文學的小說選刊。

顧璟言有點吃驚，忍不住又瞄了她一眼。

女孩嫻熟地調著水溫，示意他躺下，很快溫熱的水就淋到了頭上。

“熱嗎？”

“可以。”

女孩話很少，細軟的小手在他頭上忙著，一聲不吱。

顧璟言平時也討厭理發師話多，今天倒換他想搭訕了。

“你多大了？”他問。

“十八。”

“不上學？”

“暑假。”

“這是你家的店？”

“嗯。”女孩一問一答，不多說一個字兒，感覺得出敷衍。

顧璟言有點不甘心，“你話一向這么少嗎？”

看來是的，這次人家回都不回他了。

因為一直在跟她說話，所以顧璟言躺著也沒閉眼，一滴沾著泡沫的水不小心就濺進了眼睛里。他本能抬手想擦，結果身后給他洗頭的小姑娘突然扔掉了手里的噴頭，閃出去好遠。

水噴了他一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