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在張家人身邊反倒禍福無門
- 丫鬟要當少奶奶
- 白木漁
- 5147字
- 2019-06-03 21:13:00
“小花貓......”她喃喃道,漂浮無力,伸手去抓,手里空蕩無物,只有空氣,感受到了手里的冰涼,她慢慢地睜開了眼。
視線分割成了五面,梁柱、手、簾帳、墻面、油燈罩散在了眼前。
頭暈暈沉沉地醒來,艱難地支撐起了身子,猶如千斤重。莫梓涵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站起來環顧了四周,手腕和腳腕似乎被捆綁過,微微青痕透著紅,有些許酸痛感。
房間窗戶禁閉,只有一扇木門,她嘗試要推開,發現外面反鎖著,明顯有鎖頭的碰撞聲。
“有人嗎?”她拍了拍門喊道。
外面似乎有人守著,回答了稍等,讓她靜心等候。接著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而后慢慢踱步而來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門鎖從外被打開,張老太太進了來,“醒啦?”
莫梓涵坐在床沿邊,探究著自己的腳踝也出現了與手腕一樣的淤青,但屋里沒有類似的器具。
張老太太進來,一臉慈笑,招招手讓她過去,隨行的媽媽帶了三層食盒,在面前的桌面上鋪開,放下碗筷后,隨后退了出去。
蓮花藕餅,紅粉丸子,萵筍牛肉,酸辣湯......這是都是她喜歡吃的。
“雖然準備了好久,還是先喝碗粥先墊墊肚子吧。”祖母呼了呼那粥面,白色的煙氣彎了彎。
“祖母,昨晚我好像還在和你說話來著,怎么沒有印象自己睡在了這屋里。”
接過張老太太遞過的粥水,她喝了一口,嘴唇里干涸,像是已經很久沒有碰過水了,她連拿著碗的手都有些顫,因為放不穩,就放在了桌面上。
此刻的她沒有什么胃口,說,“昨晚,我好像暈倒了?”
“你已昏迷了七天了。”張老太太說,看她的樣子似乎一點也不知道,“你突然間暈厥了,差點擔心死我了。”想想那晚度化,屋外頭正在審偷盜,眾目睽睽下如何跟別人解釋她暈厥在度化儀式之后。
“為了不讓人知曉,特意讓人打理了這間屋子出來,這里僻靜沒人會過來。”
“七天?”
張老太太點點頭,說,“驚險得很,一屋子的高僧也是有些法力的,你這身體畢竟不是自己的,還得好好養。”見她暈倒在地,那時悄悄地,立即讓一名高僧查看。
張老太太已相信她的話。
身體排斥,用得不好嗎?
莫梓涵握握衣袖里手腕的青痕,麻繩綁過的痕跡發脹,自己的身體難道也會有不受控的時候?
“那我這手腕上的是怎么回事。”
張老太太嘆了一口氣說道,“許是驚嚇到了,你一直說著胡話,跌跌撞撞的,怕你弄傷了自己,不得已只好綁了起來。疼嗎?”
一點也想不起來發生了什么事情,莫梓涵只知道自己在噩夢里,鬼、怪、妖、各種亂七八糟黑黑的場景,走都走不出來。
真正的莫梓涵在體內,一起共存嗎?
“我暈倒后有做了什么嗎?”她一點印象也沒有。
“沒......沒什么。”張老太太眼神有些躲避,在慈愛的同時又帶著一絲絲的恐懼。“就只是睡覺,而軒意園的凌宜也是,昏迷了許多天,昨兒個才醒來。”
“凌宜.......說不定還真的也有你生前的殘魂。”張老太太判定道,手里的玉枕出了痕子,“睿恒守了她也七天,告假沒有上朝也沒有到宮里報道......”
說著,話語里惋惜,張老太太見莫梓涵有些憂傷的神色,便沒再說軒意園的事情,轉了話,說,“在你昏迷的期間,云香那丫頭懸梁自盡了。”
“什么?”
莫梓涵站了起來,想著那云香她昨晚還在她旁邊哭著求她救救她,“她,不會的......”她膽那么小,而且還那么怕疼。
“本來都無事,但那丫頭自己想不開,心里一直委屈,便走了絕路。”
“對不住你,都沒有救下她來。”張老太太惋惜,“想必在你最辛苦的時候,她應該幫扶了你不少,那晚你跟我說了實情后,我也發了話不追究了。她年紀還小,一時委屈想不開,便......哎。”張老太太嘆氣,“你傷心也是應當。”
“今天是她的頭七,她的父母親已經過來接了。”
“我可以去看看她嗎?”莫梓涵心里有些愧疚,內疚自己沒有救下她。
門外站著兩個守門的,似乎要張老太太的允許才能出去。
“當然......當然可以。”她又說,“可是你身體還好?”
“還好。”
“正好,這里是個佛堂,也有一些元寶冥紙的,你可以帶著去看看她。”
“謝謝祖母。”
“謝什么,祖母能做得也只有那么多,實在是對不住你。”
“她的死跟我也脫不了干系......”莫梓涵想,若不是府里謠言四起,那么她的舊物就不用焚化,她也不會受冤枉,怕連累秦媽媽。
“在想什么?”
莫梓涵搖搖頭。
“祖母,沒什么。”
“在外面可不能這么叫了。”再叫祖母容易被人察覺異樣。
“嗯嗯,我知道。”
“對了,你對以往的事情還能記得多少?”她問,“原先那丫頭的靈魂會不會還在?”
“應該不在了吧。”重生那么久,她都沒有感受過“她”的存在過。
張老太太略有思緒,稍后想起云香的事。
“快去吧,那丫頭的父母已經來接了,正在后門。”
“好!”
“孩子,出了這門,你與我說的事情,便不再與第三人說了。你可應允了?”張老太太叫住了她,再次叮囑。
“未忘的。祖母放心。”
莫梓涵應聲而去,踏過了門檻,朝東后門去,臨走前她回頭望了一眼,佛堂的后院小屋里,她暈倒后棲息的屋子,周圍貼滿了黃色符咒,密密麻麻。
她腳步微微輕飄。
“姑娘,怎么了?”管事的媽媽領她出去,見她視線看向了后方,她說,“佛堂都貼滿了符咒,老太太今早已讓人拆下了。”
“哦。今早拆下的?”
“云香自盡,這后院不平靜,那日你暈厥后,便讓和尚們留下,又渡了幾日經文。”
哎,這個年,都已經是第幾個了。先是張姑姑,再來是云香......想想真晦氣。
管事媽媽,指著那上面的符咒說,“上面畫的東西可靈了,才讓我睡了幾日的安穩覺。”
真是不能安生的一年。
“云香是懸梁自盡而死的?”她明明幫了求情,怎么還會。想必秦媽媽此刻肯定很傷心,她是來投靠秦媽媽的,卻年紀輕輕地,沒了。
管事媽媽點頭,走出了佛堂便忌諱如深地,說,“不提了。姑娘去看看云香最后一面吧。”
“謝謝媽媽。”
剛走下臺階,不遠處便跑過一身影,急急腳步,驚嚇到了管事媽媽。
“能不能看路!哪家不長眼的混小子!”管事媽媽被撞了踉蹌了好幾步,都沒走穩。
“對不住媽媽了。”莽撞的小廝是軒意園的,他說,“凌宜姑娘今兒個又身體不適了,我得趕緊去請張大夫來瞧瞧,她可是再暈倒不得了。我心急,跑快了。回來再跟媽媽賠禮。”
凌宜,軒意園的凌宜。
那日張睿恒帶走她的時候,多么難過,遺世獨立眼眸里都沒有了以往的星星點點了。
這會兒,又是著急凌宜有一點的不適了。
莫梓涵微微心酸,可想,這也是因為她的緣故,便不去多想了。
管事媽媽用下巴點點頭,弄臟了個手帕絹倒沒什么,怎么也是不能得罪張家二爺的。“去去去,趕緊去辦吧。走路長點眼。”
“謝謝媽媽。”
那小廝俯首道了管事媽媽不追究的謝,斜眼看了她旁邊站著的姑娘,沒什么血氣色,好幾日沒見出佛堂,瘦弱了不少。
“還不快去。”管事媽媽催道。
小廝收了收打探的眼神,趕緊就跑走了。
“欸,你說奇怪不奇怪,凌宜現在就像是軒意園主子的寶貝似的,一刻都不能被磕碰了。那天暈在院子里,真是邪乎。還有你,是怎么回事,怎么在這佛堂里待了那么許久?”
喊她帶了吃食來,想必自己該是受信任嘴嚴的,見莫梓涵沒有回答。
她便說,“得,別回答了。這府里秘密多得是,趕緊去看云香吧,這大口棺材放在后門,也只有你敢去了。”
東后門處,云香的父母接到了消息趕來,一路水路又陸路不停歇。
“可憐的云香啊!這么小,就這么沒了!你讓為娘怎么活啊!”
“這府里吃人!都不給我個交代啊!”
“上個月才回了趟家,還好生生的,怎么就進府了,就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我定去官府告你們!怎么就欺負我家女兒呢!讓你們張府當家的出來!”
抱著女兒的一口棺,云香的父母坐在東后門門檻上,哭著喊著,東后門的一邊連著市集,來來往往的行人很多,都駐足圍著看。
“讓林婉青出來!”他們指名道姓地找張府要林婉青給個交代,管事的媽媽稟明了,林婉青連見都不見。
“這些個銀兩夠體恤你們下半輩子了,要了就趕緊走吧!”李媽媽拿來了一袋子的銀兩,見他們要鬧事,語氣不善。
云香的父母收了,但還是說,“這些銀兩就要收買我家女兒,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啊!”
秦媽媽哭得傷心,也出來勸,直說自己沒有照顧到她,讓她犯了錯。“哎,我沒看好她。”
氛圍越來越差。
“云香可不是賣身丫鬟,怎么能如此糟蹋!”門外的人越來越多,他們又拉不得又動不得很是難辦。
傷心雖然是真的,為女兒討公道也是真的,但錢財他們不拒,明顯是顯不夠多。
莫梓涵從一眾人中過,探了探云香的面容,那孩子臉烏黑,穿戴整齊,在棺材里平靜地躺著。
自己也曾經就這么躺著,以為就這么過去了一輩子。
云香會不會有那么一刻能像她一樣重生呢,她環視了這吵吵鬧鬧的人群,沒有一個像......云香的母親若不是秦媽媽攔著,便一頭撞墻上了。
她靜靜地放下帶來的冥紙元寶,云香哭哭啼啼委委屈屈的模樣還猶然在耳。
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啊。
“云香,想想父母,醒來吧。”她低聲說,張姑姑死了,云香也死了,都沒有一個會像她一樣重生復活的。她有些懼,有些期待。
伸手去觸棺材里的人,只摸到了絲絲冰涼。
耳邊竊竊私語。
“這梓涵莫不是瘋了吧,對著云香的尸體讓她起來......”
“她消失了好幾天了,出來臉色都是蒼蒼白白的,你看她的嘴唇都發著紫呢。會不會云香也死不瞑目,找人......”
“你別往下說了!噓!”
他們趕緊怯怯地走了,手里抓著求來的平安符,一次一次看著棺材邊說著話的人。
這張府真是越來越邪乎了。
“梓涵,你怎么在這里。”
云香母親哭得暈厥了過去,秦媽媽趕緊讓人去拿人參片讓她含著,又趕緊讓抬來棺材的人合棺,便見著了拿著元寶而來的莫梓涵。
她的手從棺木里面伸了出來,臉上有未知的失落。
“這幾日都不見你,你跑哪里去了。那日你幫我云香求情,被老太太帶走了,便不見你到后廚來了。”
“莫不是你幫云香認了罪?”可一想,光是偷米都能被趕出府去,更何況是偷舊人的玉佩呢,那應該不是。
“秦媽媽,我對不起你。沒有保護好云香。”她說,摸著棺材邊,微微恍惚。
“你沒有對不起我,我也知道云香這孩子肯定也是拿了,不然不可能認。當著我這大嫂子的面,我不忍說。鬧了許久了,哪止為了討公道這么簡單。如果管事的帶著小廝來了,還不知道要怎樣呢。”
“梓涵,你幫秦媽媽想想。”
不該成為斂財的工器啊......
莫梓涵點點頭,拉過秦媽媽在她耳邊耳語了幾句,期間已經有人拿來了人參片讓云香的母親含上了,那一閉一合的眼睛,真如秦媽媽所說,不是真的為了女兒討公道的。
有人也去報了管事的,一些家丁陸陸續續走來。
秦媽媽聽了莫梓涵的一番話,見狀點點頭,跟他們說。
“逝者已矣,你們再哭鬧,這鄰里街坊都聽得清楚,這一傳十十傳百的,指不定給云香落下什么名聲。你們讓這名傳著變味了,影響的可不僅是張家了,云香妹妹、弟弟的嫁娶都會有問題。”
秦媽媽又說,他們撒潑耽誤了一個又一個時辰,不讓云香安心上路。
正好分析到了要害上,云香父母聽了停止了哭鬧聲。
“若云香這丫頭受冤枉了,咱們定去官府告她!但那天我也在場,主人家也是當場就放了人的。云香自己想不開......才......哎”秦媽媽嘆了口氣勸導,讓他們冷靜解決問題。“別鬧了,對大家都不好看。不過你們放心,云香若是受到什么不公,我肯定第一個不放過他!”
“李媽媽,你也體恤體恤他們喪女不易。讓著他們點吧。”
李媽媽明白她這句話是說給云香父母聽的,所以點點頭,臉色和緩了下來。
“是呀,想想還有兩個孩子,應該多為他們著想啊!”管家媽媽趕緊附和道。
他們互相看了一眼,想著其中的利益關系,加上管事媽媽已經沒有了耐心,叫來了看門的小廝隨時在旁待命。
他們看清了形式,說,“我命苦的云香啊,爹娘對不住你啊!”邊說,已降低了吵鬧的聲音。
管事媽媽見他們已經同意了條件,讓人帶著他們到不遠處的客棧。張府給了一大筆銀兩,又買了兩頭牛給云香的父母,好生在酒館里招待著才沒有上報官府。
但,那晚林婉青嘴里的告密者究竟是誰?下等丫鬟里輪著傳,將所有云香平時可能得罪的丫鬟、主子全部猜了個遍,都沒有個結論。
秦媽媽當晚也在場,所有人都置身事外,不敢提,唯有莫梓涵挺身上前,勸阻了主人家,心里感激。在后廚里,對于莫梓涵更加地照顧。
“已經忙完了齋戒的事情,稍后你會回闌珊園嗎?這幾日怎么都不見你出來?”秦媽媽問她,幫她燒這冥紙和元寶。
云香的棺木停一日,明日便會請人抬走。
“老太太沒說。”
“闌珊園的蘇家小姐,已經月余沒有出過園子一步了。這老太太再不放人,估計要心生間隙了。”秦媽媽說,“闌珊園的主子是個好伺候的,呆在張家人身邊反倒禍福無門。這個你可要想清楚。”
秦媽媽想當初自己進府時的坎坷,再加上現下云香的下場,提醒了下莫梓涵。
“謝謝秦媽媽,定牢記。”
收拾了盒子,莫梓涵往佛堂走,張老太太讓她呆在佛堂一段時間,等她安排妥當,再行出來。
她拿著秦媽媽給的護身符,路過石欄桿,一小廝叫住了她。
“梓涵姑娘。”
她認得他是給她食譜的人,點頭笑了笑,微微沒站穩。
“梓涵姑娘小心,怎么最近都不見你呢,去哪了?回了老家探親嗎?”
她一個下等丫鬟,竟然有人關心她的蹤跡。
“沒,跟著老太太,沒出佛堂。”她搖搖頭,嘴唇干裂,好幾天應該未進食過水。
“哦,云香出事了,我還以為你受了牽連。”
“沒有呀。”
莫梓涵搖搖頭,不想多說。
見有人走過,小廝拉過她到一旁,輕聲說道,“最好別回闌珊園了。”
她抬頭想問為什么,但那小廝明顯不愿多言,見又有人走過,避嫌地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