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心意
- 風云侵
- 夢若流金
- 4289字
- 2019-07-16 21:32:43
也就是從那開始,她愛上了醫(yī)理之道,更是多年里,常常留情如蘇南枝一般的人。離了蘇府,深涉江湖,吃了萬把虧,才真懂了打鬧和險惡的區(qū)別。歷過大風大浪,蘇南枝的算計,她就一點兒也不介心,不慌不忙地過了多年,淡然的性子,也終在習慣中養(yǎng)成,萬事處而不變。何況,爹確實沒騙她,淡然確能度化。如齊謙之,紅離,蘇南枝,張夫人,都是很好的例子。
冊封之前,周云澈又過來了,這次,他給蘇元夕帶了一個消息。
“圣玲瓏與姬云淵的傳聞,你聽說了吧?本來,我想探一探的,而北姬國的君臨帝,也確實懷疑圣玲瓏與我們有關(guān)聯(lián),然而,沒等到璇璣閣動手,姬云淵卻為其辯解,說她是受流沙所托才醫(yī)治的永郡王,絕無勾結(jié)周國皇室的意思,為了打消姬君臨的懷疑,他不僅想辦法請來流沙的白天一與凌木作證,還自愿交了兵權(quán),不再接管他的北離三大軍。”
聽言,蘇元夕夾給周云若菜的動作,滯了一滯:“上交兵權(quán),那他就只是個掛名的攝政王,對你難有威脅了,恭喜。”
周云澈重重嘆息:“恭喜?元夕,你就別諷刺我了。原先,我只是想測測那流言的真假,沒想到……我是真佩服他。”
因為他做不到。
蘇元夕垂眸,心頭震動,她沒想到,姬云淵肯做到這樣,她真的……欠他一個大人情了!
“是不是覺得我陰險,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周云澈開口,忽然問了這么一句,蘇元夕抬頭看他,不語。
“能聊聊么?”
蘇元夕黛眉,正要拒絕,周云澈卻已經(jīng)站起:“就一會兒。”
思索片刻,蘇元夕起身,看向周云若:“我與你父皇有話要說,聽話,待在這兒吃飯,一會兒就帶你去試冊封衣。”
周云若晶亮的眼眸眨了眨,點頭。
“照顧好太子。”臨走前,蘇元夕還是特意囑咐一番。
周云澈散了眾人,與蘇元夕走在廊邊。
“你將云若照顧得很好。他跟著你,性子較從前明朗許多,話也愿意多說了。”
至一轉(zhuǎn)角,周云澈停了下來,遠瞻山色。
蘇元夕垂眸,望著湖中倒影:“他肯喚我一聲母妃,我自會護他周全。”
“你愿意帶他在身邊?”周云澈轉(zhuǎn)頭看她。
蘇元夕點頭:“沒什么不愿的。”
“元夕,你是不是覺得,我做事不擇手段?”伴著和風,周云澈涼涼地問出這句。
“你話題轉(zhuǎn)得還真快。”蘇元夕搖頭。
周云澈走近一步:“我在問你。”
“實話?”蘇元夕轉(zhuǎn)身,兩手撐在廊邊,側(cè)頭望向他:“不計手段夸張了些,不過,也差不多了。只能說,你是個好皇帝,天生的帝王料,但你不算個合格的夫君,也不太會照顧孩子。雖然我們的約定還在,但有一點得提醒你,我最討厭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人利用!你三番四次如此,我已經(jīng)忍到極限了。你利用我可以,不告訴我具體怎么個利用法,也是你的權(quán)利,但是起碼,你得告知我一聲,別總打我個措手不及。如果……你還想盟約持續(xù)的話。”
這話,她是很嚴肅地說著。
利用大周妃子的身份,她為璇璣撈了不少好處,周云澈也確實沒對蘇家怎么樣,所以,她才一直沒讓人去他行宮暗道一探究竟,可他若再如此,她真忍不住揭他底牌了!
周云澈沉默片刻,才道:“……好,我知道了。”
“聊完了?”蘇元夕聳肩,移開步子。
“等等。”
才剛走兩步,周云澈便扣住她手腕。
蘇元夕只得轉(zhuǎn)身:“怎么了?”
“我希望,你做這大周的皇后。”
周云澈溫潤著目光將蘇元夕拉近幾分。
蘇元夕皺眉,輕掙開手:“雖沒到兩年,可這不是快了么,只一步之遙,遲早會的,你朝中異黨,怕是已清得差不多了吧?”
“不,我是說……你做真正的皇后。”周云澈搖頭,執(zhí)起蘇元夕戴著黑指環(huán)的手:“然后,撫育云若,不止兩年,好不好?”
蘇元夕瞇著眼:“什么意思?”
周云澈眼含笑意,印著蘇元夕的影子:“結(jié)為夫妻,你可愿?”
蘇元夕眼皮微跳,將手從周云澈掌中抽出:“……瘋了。”
周云澈并不介意,笑著收回手:“你好像并不意外?你早便知道了我對你的心意?”
蘇元夕輕嘆:“從你大半年前,準我入行宮并同意合作開始,我便覺得你看我時,眼神與別人有所不同。月前,我中毒那會兒,你又是探我喜好,又是輪番換著暗衛(wèi)護我,我只是裝傻充愣,而非一無所知。有空,你便膩在蘭亭閣,衣不解帶,親自照料,還舍了唯一的兒子送來,供我消遣時日,心思全在臉上寫著,我想不知道都難。”
周云澈輕笑出聲:“你真會洞察人心。”
蘇元夕眉尖抽了一下:“少往我臉上貼金,那么重,我臉得整垮了。狗的洞察人心!明明是你丟了骨頭,引人去咬。”
“何出此言?”
蘇元夕:“像你這樣的人,只要不想讓人發(fā)覺,別人一輩子也看不出來你的心思。我能輕易看出,全是你故意為之。我早早知道,習慣后你再說出,就沒什么抵觸的。可你要是一點兒心思都不讓我看出,突然間提起,我信不信是個問題,還有一個問題便是,我會極為抵觸,與你不歡而散,你若逼得緊了,還會徹底撕破臉。碎了心意,少了幫手,得不償失,還不如這樣,說了,沒什么影響,該繼續(xù)的,還得繼續(xù)。”
周云澈垂眸,施施然落坐于廊間:“還說你不會洞察人心。”
蘇元夕坐在他對面,淺笑:“你心思這么難猜,我可不懂。剛剛那些話,也是才想通的。你的反應太平靜了,無悲無喜,無哀無怒,就像早知道結(jié)果一樣,淡定過頭了。事出其反必有妖,我也才覺悟。”
周云澈看著她:“考慮考慮,我說真的。”
“我不愿。”蘇元夕拒絕得干脆。
周云澈先是怔住,繼而才無奈一笑:“這么干脆?與我一起,沒什么壞處。”
“我也沒看出來有什么好處。”蘇元夕懟了回去:“何況你只是喜歡我,又不是愛我。喜歡的人,可容千萬,愛卻只那一個。為了你的一點點喜歡上山下海,除非我愛你,不然沒可能。吃力費心又不討好的活計,我為什么要說愿意?”
周云澈不禁苦笑:“可惜處了這么多天,你對我一點兒心思也沒。在你這兒,周國第一美男,倒成空氣了。”
蘇元夕摩挲著指間黑環(huán),搖頭:“空氣?你站著都發(fā)光,哪會是空氣?”
周云澈起身:“那你為何看不到?”
冷笑一聲,蘇元夕直視走來的周云澈:“我可不敢喜歡你。”
“理由?”周云澈站定在蘇元夕三步遠的地方,定定看著她。
蘇元夕垂手,將指環(huán)隱于袖中,起身,錯開周云澈,往回走去,風吹著她的長發(fā),走得頭也不回:“綿綿情義量丈合來者,豈敢為伊?不得不說,你與我一位故人,很像。”
一個,她用盡前塵柔情,換不來一眼憐惜,甘愿彌足深陷,換來誅心毀魂的薄情寡君。
背后,周云澈悠然長嘆:“你與我一位故人,宛若雙生。”
蘇元夕笑得意味深長:“是嗎?聊完了,臣妾便退下了。”
一個,時含淺笑全心顧他,真誠待他奮不顧身,卻得盡他傷痛誤解,無善而終的良情華女。
……
冊封典如期而至。
周云澈、蘇元夕、周云若三人,著明黃華裘,并肩立于大殿最高一級階梯上,金釵華冠,俯瞰眾生,受萬人朝拜!
“皇上萬安!”
“太子金安!”
“貴妃萬福!”
“臣等,參見皇上!參見太子殿下!拜見貴妃娘娘!”
宴會之盛,規(guī)模之大,儀仗之威,是蘇元夕鮮少得見的偌大場面。
晚宴比平時熱鬧數(shù)倍不止,而太傅蘇新庭,依舊缺席。
除非有外國使臣來訪,或是皇族貴胄生辰,不然,蘇新庭是不會來的,這次也不例外,他向來不趟這些渾水。
“這次的宴會,靜昭儀辦得不錯。”秦氏四下打量,滿意點頭。
確實不錯,蘇元夕淺笑,她受禁的這些日子,江漓沒少費心。
“澈兒,你覺得呢?”秦氏側(cè)頭,問周云澈。
周云澈點頭:“靜昭儀也確實該賞,那……便晉為嬪。”
江漓悠然起身謝恩:“謝皇上。只是,陸美人也從中幫著出了不少力,不然,臣妾也沒可能讓皇上太后滿意。”
周云澈看向陸離:“那也確實該賞,就晉陸美人為陸修儀。”
陸離跪恩:“謝皇上。”
“恭喜靜嬪娘娘!恭喜陸修儀!”
多數(shù)妃嬪起身行禮,至于真心與否,那便不得而知了。
周云澈對江漓是真重視,看來,是有扶持江家的打算了。
“貴妃娘娘前些日子抱恙,現(xiàn)下看來氣色尚好,恢復的不錯。”周左澈舉杯,對蘇元夕的方向搖了搖。
蘇元夕笑著點頭:“好多了,勞煩王爺記掛。”
柳如決臉色很好,看來,是沒什么大事了。
最近收到消息,蕭洛在忙著李惠的事,想必,很快就能教訓那廝了。
“柳國公,如今永郡王安然,您也可放心了。”蘇元夕親自上前,行了一禮。
柳如是微驚,回道:“貴妃娘娘不必多禮。”
“本宮只是高興。”蘇元夕由衷笑道:“很久沒見您這么高興了,父親常憂,現(xiàn)在可好,永郡王尚在。”
柳如決愣了片刻,這才依稀認出蘇元夕:“貴妃娘娘,多年未見,您出落得竟如此了。”
蘇元夕:“這么多年,也該大了。”
蘇柳兩家是世交,這是公開的秘密。
然而,身居高位,說話都得小心三分。
“永郡王,柳國公,貴妃。”蘇南枝也緩緩走了過來,加入了三人的閑談。
四人相談,甚為融洽,直至盡興,才各自歸位。
“貴妃娘娘又要撫養(yǎng)太子殿下,又要掌執(zhí)鳳印,可謂勞苦功高。”蘇元夕面對陸離的恭維,應付得平淡。
反正,沒好事。這陸離,不論從前現(xiàn)在,都很喜歡針對她。
陸離這無疑是明抬暗貶,她執(zhí)掌鳳印以來,只行職一天就抱病,何來的功高?
果不其然,不少人開始竊笑挖苦。
“貴妃娘娘身子欠安,抱病也是無奈之舉。”蘇南枝皺眉,有些不悅。
“嬪妾們都明白,只是后宮,總要有人管著。”
“是啊,這半月里,虧的靜嬪娘娘與陸修儀周旋著。”
……
一大堆沒完沒了,全是恭維兩人的話。蘇南之不管事,所以她這個妃子,可有可無。
江漓陸離笑著推托。蘇元夕暗自嘆氣,走了,何心宜,滅了秦安然,如今,又來了。
但周云澈既要重用她們,不太過分,蘇元夕也不會計較。
“靜嬪陸與修儀如此盡心,本宮抱病多日,竟不知二位不忍叨擾本宮,萬事親力親為,瞞著替本文受了這么多罪,這鳳印,本宮受著實在有愧,不如轉(zhuǎn)給能擔當此任者吧?”
蘇元夕優(yōu)雅起身,笑看二人。
挖墻腳,誰不會?吵了那么久,還沒完了!想逼她交出鳳印?可以啊,反正她也沒想要,那就直接送在她們面前好了,只是……有種接么?
“貴妃說的什么話?”周云澈笑著搖頭,繼而看向江漓陸離二人:“不過,你們近日來,卻也勞心了,不若……”
“噗!”
只是,周云澈話還沒說完,就被周左澈的笑聲打斷了。
“皇兄,母后。本王今日可是長見識了!竟從不知昭儀與美人,能越了高位的妃子和貴妃去,擅自處理后宮諸事,還不帶詢問稟告的,這樣還能得賞?厲害呀!是皇兄新定的規(guī)矩嗎?”
周左澈,無疑是赤果果嘲笑二人越俎代庖。
柳如是起身附和:“皇上,二位娘娘雖處事妥當,但確也以下犯上了。”
以下犯上,是個君王都不能忍。
果然。周云澈眼睛都深沉許多,這下,江漓終于淡定不了,驚惶下跪。
“嬪妾知錯!”
“如此……那便功過相抵了,起罷。”周云澈叫起二人:“你二人也是好心,下次注意分寸便是。”
“靜嬪陸修儀!靜嬪陸修儀!哀家聽來聽去就是你們。今日的宴會,是為貴妃和太子設(shè)的,不是為你們!他們不談,就繞著你們轉(zhuǎn),喧賓奪主,也要挑個時候!”
秦氏久居后宮多年,一眼就看明白,忽然發(fā)作,也確實是聽煩了。
“太后息怒!”
宴席上,黑壓壓跪了一片。
江漓雖極力掩飾,但掩不了蒼白的臉色。
所幸,秦氏沒再發(fā)作,將心思,都放在了小太子身上。
飯至飽足,一直不曾開口的周云若忽然拉住秦氏衣袖:“皇奶奶,母妃說有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