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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布阱

  • 風云侵
  • 夢若流金
  • 4390字
  • 2019-06-18 21:10:20

周云澈遞給蘇元夕一盞熱茶:“先暖下身子。”

“謝皇上。”

蘇元夕接過時,發涼的指尖讓周云澈微皺眉:“你等了很久?”

蘇元夕搖頭:“一刻鐘左右。”

周云澈若有所思。

待蘇元夕喝了幾口后,才問:“這么晚了,還求見朕,所為何事?”

蘇元夕放下茶盞:“斗膽請皇上,在明日麗美人的圣旨中再加一道。允許麗美人由梅園遷入蘭亭閣。入宮不過幾日,我姐妹二人接連遭意外,恐再發生類似的情況。不如相互住得近些,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說完,蘇元夕就朝著周云澈行禮:“望皇上成全。”

周云澈沉默片刻,才道:“你刻意等著,竟是因為這個?這個請求,朕可以允,不過,還得賢妃答應朕一件事。”

蘇元夕聽言,臉上綻出笑容:“皇上請講。”

周云澈向蘇元夕走近幾步,淡笑著微低頭與蘇元夕對視:“給朕再釀一壇桃花釀。”

蘇元夕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甚至,有些掛不住。

周云澈看在眼里,淡笑不語。

蘇元夕不住吸氣。周云澈怎么知道的?連秋風秋月都不知,他怎么知道的?!

蘇元夕努力平復心情,看向周云澈的眼神帶了十足的驚恐與警惕,面上卻是笑著的。只不過,皮笑肉不笑。

“還真是什么都瞞不過皇上。不過桃花釀,也只是無聊時隨意做的,入不得眼,味道著實不怎么樣,也不知是誰告知皇上的,抬舉元夕了。”

“是嗎?”周云澈笑得溫和:“可今夜,朕與皇弟還有郡王一道,有幸嘗了你十年前的佳釀。美妙甘甜,至今仍回味。愛妃六歲就能釀這世間極品,恐怕放眼天下,還找不出第二個。這么高超的技藝,哪里又是不懂?你謙虛了。”

“十年……桃花釀?”蘇元夕好容易才扶住案桌,眼前直發黑。

蘇元夕愛酒。在現代,收藏了不少美酒,因此,酒品非常高。可以說,是一名自修成的鑒酒大師。酒的質量好不好,價格高不高,她一瞧便知。

但古國不比以后,那些個所謂的美酒,都是渾濁濃厚得讓蘇元夕難以下口。

其實,只要蘇元夕想,她可以釀出上千種名酒。但她蘇元夕是個極有原則的人,來了這里后,她不會像書里寫的一樣,什么現代的東西都照搬過來,成就所謂的輝煌。她只是會借鑒現代原理與精華,結合古代的條件特點,再加上自己的智慧,創造出新的東西。

在她看來。屬于別人的勞動成果,提前實現,是為偷,不算本事。誰想出來的,就該讓誰推廣。

所以到現在,蘇元夕的表現,完全沒有超條件的情況。

蘇元夕想憑著自己創造的東西發家致富,惠利于民。

就好比這桃花釀。蘇元夕心知日后必能推廣開來。等她賺得差不多,就將釀酒方法傳出去,讓眾人共享。

只是忽然入宮,起了變數,這才一直藏著。可她想都沒想過,周云澈就知道了。

被人知道的秘密,還算什么秘密?

何況,美酒,往往存放時間越長,越有價值。

那十年桃花釀,她只釀了三壇!

一壇留給蘇新庭,一壇留給自己,最后一壇,她已經答應給朋友,可不是給周云澈他們的!

蘇元夕的神情終于繃不住,微有些扭曲:“你們三人,喝了一壇塵封十年的……桃花釀?還是……我釀的?”

周云澈察覺出不對:“你怎么了?”

“沒事!”蘇元夕吸著氣站直身子,面色發白:“你怎么得來的?”

周云澈:“蘇太傅贈的。朕手上還有一壇,是太傅托朕給你的,說是慶賀你的冊封。”

“爹……”蘇元夕聽此,隱忍著笑道:“原來是這樣,難怪皇上知曉。”

她六歲的時候,將最初釀造成功的三壇桃花釀與蘇新庭一同,埋在她閣院的樹下,說是要等十年后再打開來喝。這個,蘇元夕記得,蘇新庭也放在心上。

蘇新庭并不知道蘇元夕是要送人一壇的,所以,才自作主張送給周云澈。這一點,蘇元夕也知道。

何況,無論如何,她也不會生蘇新庭的氣。

只是,就她一個愛酒的人來說,已經等了足足十年!人生有多少個十年?周云澈他們已經喝了,她蘇元夕也不能再叫他們吐出來。更不可能去討要蘇新庭的那壇。這剩下的一壇,她已經答應給人,總不能言而無信,所以,她能怎么辦?只能是放棄自己的那份!

可是,蘇元夕實在不甘心,手垂下,緊緊握成拳,眸中,滿是隱忍的怒意,冷冷一笑:“這十年桃花釀,皇上都嘗了,自是知曉其味。現在釀出的,遠比不得你們喝的那壇。有了之前的作比較,落差太大,便沒了品嘗興致,所以,恕臣妾……不能答應!”

蘇元夕的話里,一半指責周云澈貪了勞動成果,一半,說的也的確是實話。人都是這樣,得到過更好的,好的,就瞧不上了。

破了她期待十年的夢,還想讓她再釀?她怕是腦子不正常才答應!

“搬遷的事,也不必麻煩皇上了,告辭!”蘇元夕幾乎是惡狠狠地說完這話,甩了袖子出門。

周云澈楞住半天沒動。剛才,蘇元夕明顯是惱怒至極,只是強忍著沒發。離去時,眼眶還紅了。

心知,這桃花釀對蘇元夕,應該有很特殊的意義,不然,她也不會發脾氣。

有些過意不去,周云澈決定,事后要好好問問蘇新庭。

沉思片刻,周云澈出門。見蘇元夕不在,果真走了,嘆氣,看向張三:“賢妃在外面,等了朕多久?”

張三如實答:“一個多時辰。”

周云澈皺眉,蘇元夕居然說只等了一刻鐘!

頓了頓,周云澈招來李四:“幫朕在明日晉麗美人的圣旨上,再加一條。”

蘇元夕的確氣惱了,惱得幾乎沒哭出來。她一個品酒高手,十六年來,不沾一滴酒。歷經千辛萬苦,才成功創出桃花釀的制作方法。

只是,別人喝喝還可以,她蘇元夕卻無法將就在她看來,還是一文不值的初級桃花釀。于是,她就想著,等個十年。

十年好不容易過了,誰曾想……

不是她蘇元夕小氣,只是,如此一來,本要留給自己的,就留不下了。辛苦數遭,自己卻一無所有,她能不糟心么!

不知者無罪。蘇元夕也只得這么安慰自己。就當是還周云澈對她還算照顧的恩情,以后,兩不相欠。

現在,莫說釀酒,恐怕長時間內,她都聽不得桃花釀這三個字。

“長姐的事,我會另想辦法的。”

暗暗想著。走在秋風秋月前頭的蘇元夕,避開她們的目光,極快地拭去落下的熱淚。

第二日,蘇南枝受封的圣旨下來,周云澈許了蘇元夕請求,讓蘇南枝入住蘭亭閣,并讓李四送桃花釀給蘇元夕,蘇元夕看也沒看就封在庫里。

之后,去看望了蘇南枝,告訴她平日不必來請安,也不用行禮,做了表面功夫就好。

回房的時候,蘇元夕讓人都出去。關門后,拖著曳地藍裘,跪坐至妝臺。手伸向一旁放置的精致木匣,取出木匣機關下的鑰匙,打開木匣上的鎖。

匣中重疊置著三副薄而精致的面具。一黑、一銀、一白。而且,旁還配有三塊顏色相應而精巧的琉璃玉佩,透著光,上面,似乎還刻有什么字。面具與玉佩下,是許多信紙,中間,還夾著幾本小冊子,與蘇新庭交給蘇元夕的,一般無二。

看著面具與玉佩,不知想到什么,蘇元夕的目光,不自覺柔和。輕輕掃過面具與玉佩表面,笑著抽出置在最上頭的冊子。

“爹給我帶來師父的消息,總算有時間看了。”

暗自嘆了一口氣,蘇元夕打開冊子。

冊子看著挺厚,但只有第一頁留了幾行蒼勁而整齊的字跡。

:洛城山寺

不敵周城

徒非常人

后宮兇險

此行,珍重。

“師父……”蘇元夕抱著冊子,眼眶濕潤:“原來您早就猜到了。”

她只是說了要選秀,并揚言可以脫身。可覺悟住持卻早已經猜到。

猜到她蘇元夕怎么樣,都會被選中,入后宮。更猜到,她不會打算長留后宮,遲早有辦法脫身。

想了想,蘇元夕沒有立刻在冊子上回話,重新放下東西,鎖上并藏好鑰匙,將木匣歸位,笑容越發柔和。

“師父,過不久,徒兒一定去洛城看您。”

周云澈這一個月,忙著處理齊瓊的爪牙,忙前忙后,本就不怎么來后宮的他,更是無暇了。

不過這次,眾朝臣倒也知道輕重緩急,沒有再鬼哭狼嚎求著周云澈去后宮轉一轉,趕著讓他延綿子嗣了。

不久,太后秦氏去秦郡山寺靜修,要靜修三月才歸。自先帝周煌駕崩,每年,秦氏都要去最先遇上周煌的地方,待一陣。

因著周云澈忙碌,蘇元夕與蘇南枝二人,倒也樂得清閑。自從交心之后,姐妹二人幾乎形影不離,感情日漸深厚。

而有了之前的教訓,在眾人看來,皇上對蘇家姐妹很是寵愛,一時間,也沒什么人上趕著找二人的麻煩。

在離蘇元夕冊封禮還有半個月的時間里,蘭亭閣的人都發現了個奇怪現象。蘇元夕與蘇南枝,總是忽然消失,待人急得團團轉,又忽然安然無恙地回來。回閣后,麗美人總是要在賢妃娘娘寢宮待上許久才離去。

蘇家姐妹同心,已是后宮知曉的事。

轉眼,離蘇元夕受封,還只剩下一天時間。

“這賢妃,本宮還沒想好要如何,轉眼,又多出個麗美人。”秦安然有些煩躁地揉著太陽穴:“如今,姐妹聯手,恐怕不好對付。”

阿蘭搖頭:“娘娘,樹大招風。她們如此不知收斂,有的是人想對付她們。”

“眼下,本宮倒也沒心思管她們。”秦安然嘆氣:“皇上忙于政務。因著處理齊瓊一案,忙得不行。交代了誰也不見。可這賢妃冊禮,皇上再忙,也會按著規矩陪同。這晚宴,是后宮新妃們的機會,也是本宮的機會。有恩寵,這路,才好走。”

阿蘭笑道:“娘娘您的歌聲乃是都城公認的翹楚。每次展歌喉,皇上都會夸贊您。那些新入宮的,怎么比得?”

秦安然笑道:“皇上甚少夸人。可每次,都會贊本宮。這的確是旁人比不得的。”

忽然,秦安然美艷的臉上又隱去笑容,有些發冷:“明面上,雖說晚宴是為冊封的妃子準備的,可實際,卻都是妃嬪爭寵的好時機。皇上信任,將賢妃冊封事宜交由本宮,可看到這獻藝名冊,本宮就糟心!”

猛然扔掉手中的冊子,秦安然皺眉:“本以為,最大的對手是她賢妃。外邊傳她什么都不會,本宮可不信。她卻根本就沒有參與其中,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自己的晚宴,倒是拱手把機會讓人。后宮那些新人倒是不足為懼。只是沒想到,這沉寂多年的李惠,居然也橫插一腳!相比賢妃,這安昭儀,可是更讓人頭疼。”

阿蘭聽言,吃靜不小:“安昭儀?!”

秦安然有些厭煩地點頭:“她還是平民的時候,就是靠著絕佳的舞藝贏得皇上青睞。她那一舞,本宮現在還記憶猶新!放眼大周,就沒人能和她相比,本宮都不得不佩服她的技藝。”

阿蘭替秦安然揉著太陽穴,道:“娘娘莫吃心。您的歌藝,安昭儀也是比不得的,各有所長,您不用憂慮。若說想穩勝安昭儀,奴婢倒有個主意。不知,安昭儀被安排著第幾個出場?”

秦安然閉眼:“大概靠中間。她倒是會安排,有著前后之人作對比,自是襯得她顯眼。如此一來,輕易拔得頭籌,也不是不可能。”

“既是明白,娘娘您又何必順著?”阿蘭笑道:“不如尋個借口,將安昭儀安排在第一個出場,她再驚艷無雙,時間久了。人的印象總是會淡的。娘娘您不若換成中間出場,如此,這效果,不就出現在您身上了?”

秦安然眼中起光:“阿蘭,你這主意倒是可取。本宮怎么沒想到!如此一來,有本宮與安昭儀壓著,這些新人也掀不起多大風浪。而那本該最后壓軸的,反而會是個笑話。莫說爭寵,不被皇上斥責厭惡,都算好了。”

忽然想到什么,秦安然重新翻開冊子,冷笑:“本宮琢磨著……如此好的位置,不若留給那麗美人。這賢妃自己不出,想必,是要捧她這位長姐。她蘇南枝,不是號稱周國第一美人,六藝俱全之輩么?本宮,又怎么能不幫一把呢?”

介時,她蘇南枝丟臉,同是一家人,蘇元夕也免不了被取笑。

阿蘭笑著點頭:“娘娘,圣明。”

蘇南枝丟臉,蘇元夕也會被連累。到了那個時候,她們品貌再如何出眾,蘇元夕再得太后寵愛,也只會淪為笑柄。周云澈面上無光,何談寵幸二人?一來二去,被丟棄,也是早晚的事。

幾個看似簡單的小動作,卻殺人無形。不得不說,后宮險象環生,非是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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