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對不起，”方倩一瞬間僵住，言語顫抖，既心疼又愧疚握住路離的手，“這些本準備過段時間告知你，你還是知道了，對不起。”

“……那你們為什么要欺騙我，讓誤會越變越大，”男孩暗自握緊拳頭，青筋暴起，情緒激動掙脫，而后又拉住快要站不穩的方倩，“對不起，阿……姨”

“對不起，因為你爸身體的原因，我打算過段時間告訴，怕正平哥萬一有個閃失，”方倩眼淚奪眶而出，一邊努力穩住情緒，一邊解釋。

路離默默將她扶到椅子邊做好，遞上一包紙，聽著面前這個隱忍的長輩說道這幾年的愧疚與寒心。

瞬間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情緒縈繞心頭。

他恨這種欺騙，但更不喜歡固執。他渴望和美的氛圍，雖一再推遠這個家，但這個家仿佛時時刻刻都在想著他，尤其是面前方倩。

過節叫他回家，即使每次都以不愉快告忠。定期給他換置新衣服，悄悄記下他的喜好，生病時會悄悄往門口放藥。努力調節他與父親的關系，她付出挺多的。

之前以為是她踏足美滿的婚姻，卻未曾想因為母親一句話，將她緊緊束縛住。

“方倩，路哥，還有小離——拜托，”

她永遠也忘不了，咲筱那看著她點頭，才咽下最后一口氣的樣子。

她欠咲筱的，如果沒有執意要求去北地，也不會突發車禍，加重病情。

方倩每每想到此處，悔恨之意便倍增。

路離不知該如何去安慰這個長輩，唯有安靜聽她講完。

后來聊到了晚上，路正平檢查完畢，幸好虛驚一場。三人一齊回了家，下午提前結束了宴請事宜，家中冷清不少。

“孩子，今天就住家里，過幾天去看咲筱姐，”

“阿姨，謝謝你，麻煩你照顧父親，后天我會回來的，”男孩沒有回答，只是說道。

隨后推開門就離開了，消失在無盡的夜色中。遠去的背影，少了幾分戒備，多了幾分柔軟。

男孩進門后，打開了暖氣，動作生疏，搗鼓了良久。按開客廳、房間的燈，點亮每個角落。

暖色調的光，環抱著路離，暖氣驅散寒冷，點亮心中的某個角落。

欺瞞覆蓋關愛，虛假吞噬真像。

久久尋求的答案，破滅深藏的猜測。心里除了痛苦，似乎多了點安慰。微弱的光芒，閃耀在淡淡眸色中。

他現在不大能理解母親的安排，不過逝者已矣，應尊重。路老頭除了倔了點，這些年倒是無變化。

“小葡萄，韻兒，快下來了去看奶奶，別磨蹭，”

“媽媽來咯，”

“姨，我拖著蝸牛爬的姐姐就下來，”

樓道口響著歡快的笑聲，沉浸于逝者悲傷中，還不如豁達好好生活，便是最好的懷念。

顧家一行人穿素凈的衣服，抱著老人生前最喜的向日葵，鳶尾花，看望和藹的老人。

照片上銀發老人，露出謙和溫柔的笑，傳遞幸福。

“小葡萄，你先過去，”顧媽媽將一束向日葵花遞到女兒手中，摸了摸她的頭。

“好，”站在后面的顧晚櫻，偷偷離開人群，停步于一個叫咲筱的墓前。

朝膚如白雪，古典美人鞠躬，蹲下身子輕輕說，“黎阿姨，我跟媽媽帶了向日葵給您，望笑顏如常。媽媽待會來看您，她老是念叨您，還有路離——也很好，您放心。”

微微一笑，將花束放下。放下那刻，綁緊的花束，竟然松開一點，滑下一枝。

每年這花都會滑落一枝，女孩嫣然一笑撿起花，然后致謝，拿走離開。

此時，路離正手拿一枝向日葵，陪同路正平與方倩向這邊走來。

他低頭笑對開得正盛的花，手執向日葵花的人，浮現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