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湊近那粉色手帕小心翼翼的翻看著上面的繡花，隨后拿起擦拭著臉部遺留的水珠。

“不對，六哥你一向可沒七哥關注細致啊！”她六哥到底如何，她能不知嗎！當時還有任楚一同前往，難不成……

“那我們的…靜懷是怎么想的？”為了撫緩安和，孫伽噲叫了靜懷，這二字是孫伽噲許久未叫的，安和是傅國郡主孫靜懷的字，之所以未聞多人叫靜懷，也是上次因突發一事而讓許多人改了口。

安和停下擦拭的動作，不可思議的看著孫伽噲，靜懷是她多久未聽過的名，似乎現在只有父皇如此叫她。

“這…這是任公子挑選的是嗎？”安和這問題一出，讓孫伽噲輕嘆口氣，這傻姑娘多少還是想著那不可能的人。

“……不是，真是你六哥見著這布匹覺著與你合適。”

眉毛輕皺的孫伽噲當然不能承認此是任楚看上的，只需一口咬定此是自己選擇的即可。

“行吧，相信你！”

既然如此，安和也不好再多言說，只好笑笑將手帕收好，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第二日，一早他們便進行發引，下葬之日柩車啟行，前往墓地葬所。

婆婆走在最前方，小仲與小君兩人同幾個侍衛提著竹籃向天空揮灑著紙錢。

白色的紙錢飄飄灑灑的落在沿途各處，似是在為弋茹遺失的靈魂引路一般。

這白色的隊伍緩緩前進著，終是在一塊山坡處停下，說來也奇怪，那里只有一棵參天大樹，山坡上全是易踩滑的青苔，未見灌木，也未見渴望陽光的樹苗。

似乎這棵樹便將此處的營養占領完一般。走近觀看這棵樹的樹干想必需要四五個人才能環抱住，樹藤彌漫在泥土中，攀爬在樹干上，無處不在。

這真是隱藏在山林中的奇景。

任楚不由得贊嘆他們所占卦的此地。

那時的他們便做好墓地的標記，在墓地上挖掘出先前看好的墓壙，并鋪墊泥土，木炭，樹碑壙前。

如有墓室，亦已先成。孫伏淵靜靜的看著這一切，墓地是需要一人進去試場，確認不會讓逝者覺著擁擠才行。

起初婆婆想進去替弋茹試場，可她年邁，跳進去都是問題更別說待會兒出來。

見此景孫伏淵二話未說，便一躍而下。那濕潤的泥土在那淺白色喪服上留下痕跡，他躺在泥土之中，閉眼細想著他們幾人之間最近發生的種種。

直到孫伽噲在上方喚他，才將他喚來睜開雙眼。此時他已經不顧身上沾染上多少泥土，也不顧那泥土在淺白色喪服上多么顯眼。

他緩緩的起身，單手撐住自己躍上墓壙，許是心不在焉，躍上時免不了踉蹌一下。

靈車到達墓地，抬下靈柩，他們再次擺物祭奠。

孫伏淵則是看著他們緩緩填上這墓壙，起初還可見棺材大貌，片刻便只能看見那棺材一角。

泥土一鏟一鏟的將棺材覆上。最后連那一角也不能望見。那墓壙里已然全是泥土，不見弋茹猩紅的歸宿。

那幾人在一旁收拾物品幫忙祭奠，未去與孫伏淵搭話。孫伽噲知此時的七弟肯定思緒萬千，從那時他躺于那墓壙便可觀出。

那縷帶些泥土的白衣背影在一群干凈的白衣中顯得格外不同。

孤寂之感撲面而來。

今日這氛圍本應雨季來襯托，可雨在昨日便停下，只留下那泥濘的山路讓他們攀爬。

那墓地處泥土已經緩緩累積得凸起，墓碑上的字由孫伏淵親自題上，物品也準備得差不多。

這也意味著此行即將結束，他們也該啟程回宮。

“北沿窗落撞南墻，雪遇落花風漸涼……”

聲音回響在這山坡上，在每個山坡上撞擊后又傳回，這十四字仿佛有后續般頓住，又仿佛沒后續般停下。

這是孫伏淵題上那些字后，看著這棵參天大樹緩緩說出的。隨后被隊伍中送葬之人在山間大力說出。

這句話在其余幾人聽來，另有一番韻味。

婆婆興許都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屋中，屋內的一切都在告知她此為真。

他們一行人也相繼去將駐扎的棚拆下，將該收拾的物品放進木箱。

屋門口的白孝布未拆下，小仲，小君皆披麻戴孝，守孝三年。

他們忙碌著將木箱放上馬車，不少侍衛松口氣，總算可回到宮中。這山間處理事物多少還是不方便。

任楚隨著這孫家三兄妹走至白布渲染的屋門口，靜靜候著婆婆的到來。此行結束，自然得莊重告別。

拐杖拄在地面的聲音越發清晰，看來婆婆正往他們所在之處走來。

“婆婆年邁，讓你們久等了。”婆婆同小仲小君披麻戴孝，這般模樣應是要替弋茹守孝三年。

可守孝常為晚輩給長輩，婆婆如此多少有些不妥。

“婆婆何話，伏淵與六哥，安和在此并未等候多時。”

“婆婆，您……”

話在嘴邊又咽回，安和看著披麻戴孝些許麻木的婆婆，不知該不該言說。她七哥猛地看向她，使眼神提示她不得提此事。

“幾位見怪莫怪，如今婆婆的后輩只剩下小君與小仲。為茹兒守孝，也當是為他們父母守孝。”

拐杖被婆婆狠狠的拄在地上，似乎婆婆整個身體都靠拐杖支撐著。婆婆臉上已經沒了任何表情。

經歷過這些事仿佛已沒了悲痛與歡喜。

孫伽噲與孫伏淵不謀而合的都看了一眼安和，此話似在提醒他們些什么。

站在婆婆身后的小仲意猶未盡的看著任楚，表情看起來很糾結。

任楚未參與他們的話題，自然能察覺到小仲的不對勁，仿佛遺失了往日的那般懂事，多了幾分謹慎。

小君則是一副委屈模樣，眼淚已經在紅紅的眼眶里灌滿。任楚一臉疑惑，就算舍不得，小仲也不該有些謹慎，還有些拘謹啊。

“婆婆，待幾日我們幾人再來看您！”這幾日相處，雖說并不是經常，但也是坦誠。安和有些不舍的看著婆婆。

安和不舍的不止是婆婆與小仲三人，還有她的扶青姐姐。

“安和啊，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