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曹瀛才把宋瑞弄出來,宋瑜做出感激涕零的模樣,表示自己愿意為他付出一切幫他找到真相,雖然是假的。曹瀛也順勢接受了她的感激,暗示岳靈的忌日就要到了,讓他趁機接近曹益看看有沒有什么線索。
這個周末,宋瑜算好時間,早早打車來到曹益的住所。曹益住在城南的別墅區,這兩兄弟仿佛故意的,一個在城北一個城南。
而曹家老宅則在市中心的老城區,因為林淑愛熱鬧,執意買了那邊的房子。宋瑜剛到就看見曹益一身黑色西裝,手里捧著一束白色的花準備上車,他的管家老何正在往后備箱里放什么東西。宋瑜快步走上前去:“曹總,你要出去嗎?”
曹益見宋瑜的到來有些詫異,只見她今天穿了一條淡黃色的連衣裙,裙邊綴著白色的珍珠,陽光下的她化了淡妝,看起來格外嬌俏動人。平日里宋瑜都是黑色灰色或者深藍色的職業裝,曹益也是第一次見她這么鮮明活潑的打扮。
“嗯,今天是我妻子的忌日。”曹益見她主動來找自己,也不好再板著臉。管家看到宋瑜也很詫異,畢竟十多年了,大少爺身邊幾乎沒有女人出現。但是他深知這不是他該管的,于是禮貌性的問個好后就默默退下了。
“你是怎么找到這里的。”
曹益沒帶她來過自己的住所,有些好奇就問出來了。“我是你的助理,你的資料我都有啊!”宋瑜笑笑,拿過他手里的花束。“我弄壞了你夫人的東西,我會盡力把它修好的。今天我本來是來道歉的,想拿那個寶石去鑲補,沒想到剛好你要去見她,那就帶我一起去吧!我親自向她道歉!”
宋瑜說的誠懇,曹益本來也沒打算怪她,是自己犯傻為難她在前,才導致手鏈被扯斷。“那你上車吧。”他鬼使神差的答應了,今天是去拜謁亡妻,所以沒帶司機只能自己開車。宋瑜出于禮儀不好坐后面,便厚著臉皮坐在了副駕駛。
“曹總,您有一段從校服到婚紗的愛情,可真是羨煞旁人。”曹益握著方向盤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拿眼角偷瞄宋瑜。她今天好像有些悲傷的樣子,讓曹益感覺有些不認識她了。
“可是我卻早早的失去了她,不是嗎。”曹益喃喃自語一般的回答到。“曾經擁有即便短暫也夠了,至少男婚女嫁,相濡以沫過。”宋瑜說完竟然想起了李揚,如果不是他,或許自己不會這么慘。這個人,以后也得一并收拾了。
曹益不再搭話,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心中的異樣。對這個女人,這個神神道道,不知羞恥,神經大條,厚臉皮的女人,他有著一種和岳靈在學校時的感覺。
妻子去世后,他一直堅持以穩重老成的形象示人,一方面掩飾自己的悲傷,一方面讓父親安心,但是她的到來卻總是令他失態。她的性子和岳靈一般,那么鮮明,那么熱烈,讓人難以拒絕。
南楓陵園在W市西南邊的郊區,這里有山有水風景秀麗,倒不失為一個埋骨的好地方。這種地方躺著的,可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畢竟一年16萬的管理費可不是普通人出得起的。曹益帶著一些祭品,都是岳靈喜歡的小點心,宋瑜則幫他抱著花。二人慢慢前行穿過重重墓碑,誰也沒有說話,仿佛怕吵醒這里安睡的人們。
岳靈的墓前已經有好幾束花了,想必是她的家人朋友來過了,不知道其中有沒有曹瀛的?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對岳靈的感情應該是真的吧?她是那樣美麗,但是她的笑容永遠定格在了墓碑上。
宋瑜蹲下輕輕把花放在墓前,曹益在一旁默默的擺東西,最后拿出一個軟墊自己盤坐在上面,望著岳靈的照片發呆。宋瑜就這么靜靜地站在岳靈墓前,她知道自己沒有說話的必要。
良久,曹益伸出手撫摸著岳靈的照片,眼眶有些微紅。“我走了,下次再來見你。”
他站起來開始收拾東西往回走,二人再次一前一后穿越一排排墓碑。“你知道嗎?你和她很像,她總是古靈精怪的,仗著自己有數不完的新奇想法欺負我。”
額,欺負你......我也就調侃你幾次,誰敢欺負齊云集團的大少爺啊!
“我知道,你心里覺得我古板嚴肅,其實以前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我不是這樣的。自從她過世,我的世界少了太多色彩。”曹益邊走邊說,眼睛一直看著前方,沒有聚焦。“那你為什么把小少爺送走?岳小姐走了,你們的兒子就是你最后的寄托了啊!”宋瑜不解,倘若他真的這么愛妻子,那他們的兒子應該被他捧在手心才對。
“郁兒...他太固執了。你沒見過他你不會懂的,他認定的東西從不后退,誰也阻止不了。”宋瑜聽得莫名其妙,幾歲的孩子能多固執?坊間傳言是曹益為了保護他不被曹家二少爺算計才送走,雖然這個說法如今已然有點被證實的意思。
“你一定覺得我并沒有那么愛她吧?你總是撞見不該看的,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假?”曹益走到車邊卻沒開門,而是輕輕的靠在車上看著宋瑜,宋瑜不由得頓住腳步,在兩米開外站定不敢向前。
她是撞見過一些隱秘的事,作為貼身助理看不見才奇怪。“是,我覺得你沒那么愛她。至少她去世前你不該和其他人有染。”話一出口宋瑜就后悔了,只見曹益將雙手抱在胸前,玩味的看著宋瑜:“誰告訴你的?”他的眼神平靜中帶著些危險的氣息。宋瑜不敢說話了,會不會害了老梁,怎么辦?曹益卻沒有繼續追問,他放好裝祭品的籃子,獨自走到路邊的長椅上坐下,見宋瑜還傻站著,就招手示意宋瑜過去。
“你想知道嗎?”宋瑜不敢說什么,她有種考試作弊被抓包的感覺,只能乖乖點頭。
“她叫蔡允,大三的時候我被派去意大利進修。她是我的校友,比我小兩屆。迎新party的時候認識了我,她是那種風情萬種,明媚如花的女人。而那時候我已經有岳靈了,我不可能對她動心,便拒絕了她。我沒想到是,她會這么執著,即使被我直截了當的拒絕,她還是會每天堅持給我做各種早點,我在異國身體不適時,她也會及時出現對我關懷備至。
人就是這樣,一旦寂寞了就容易犯錯。我的心開始有些動搖,不再反感她觸碰我,不再拒絕她的關心。可是我心里知道,我不可以對不起岳靈,所以我們一直保持著言語上的曖昧,和輕微的肢體接觸。然而她并不滿足于這些,就在我離開意大利的前一個禮拜,她借口送行把我灌醉了。”
宋瑜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不對啊,我記得你不是很能喝嗎?”這個女人真沒禮貌!曹益側過臉不滿的看著宋瑜,樹蔭遮蔽下,有些許陽光漏下來,掉在他的臉上,光斑隨著樹枝的擺動,在他好看的臉上忽明忽暗。
“我以前酒量不好,自從那一次后才開始喝酒的,慢慢就練出來了。”
原來還有這茬,難怪她見他雖然很能喝,但是能不喝就不喝。“她灌醉了我將我帶回她的住所,那天晚上在酒精的麻醉下,我們做了不該做的事。第二天醒來我很憤怒,威脅著她這輩子不許再出現在我眼前。但是我知道自己也有錯,我明知道她喜歡我,還答應跟她喝酒,是我給了她機會。
我回國后她也陸陸續續聯系過我,可是都被我無視了,慢慢的她似乎放棄了。后來我畢業了,和岳靈結婚,我以為一切終于回到了最初的模樣。沒想到岳靈懷孕快要生產的時候,蔡允卻突然來了中國。
我很害怕,怕岳靈知道我和她之間的事,更害怕失去岳靈。蔡允從小就和家人定居意大利,我以為我離開意大利后她就不會再出現了。而且我平時和同學的交往中,大家也是只知道對方的英文名字,根本不會知道對方的具體信息。學校也不可能透露我在中國的詳細地址給她,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W市來的,她就那樣出現在我公司樓下,我只能叫老梁帶她去安頓好。
那段時間我偶爾去酒店看她,我是害怕她鬧事只能先穩住她,等岳靈安穩生下孩子再想辦法,說清楚這件事。”
和老梁的信息一致,看來蔡允確實出現在W市過。“時間越來越近,就在預產期前兩個禮拜,我還在外面談生意,突然就接到消息,岳靈在醫院暈倒了失血過多正在搶救。我趕回去的時候她已經去世,醫生只救下了小郁。”
宋瑜再次忍不住插嘴:“那你有沒有想過,一直很健康的妻子怎么會突然暈倒?”曹益說到這里已經快要忍不住眼淚,一只手緊緊拽住椅子的邊緣,似強忍著極大的悲痛。
“我不是沒有懷疑過蔡允,但是我叫老梁去查過,事發當天她沒有離開酒店。等我處理完家里的事,才發現蔡允已經自己回意大利了。醫院和警察幾番勘察,最終都定性為意外,我們也沒有任何證據和線索。但我放不下這件事,還是覺得蔡允的突然離開不合常理。
小郁滿月后,我就只身一人去了趟意大利,校方向我承諾,絕對沒有泄露過我在中國的任何信息。當我問起蔡允,學校又說她三個月前就肄業了。我嘗試著去找蔡允的家人,卻被她的朋友告知,蔡允一個禮拜前去圣雷莫潛水失蹤了,被發現時已經身亡。這件事就變得更加撲朔迷離了,我查不到任何線索,只能回來,我想盡心照顧好小郁。如今十幾年過去了,我還是接受不了她突然離世的事實,也沒有任何線索。”他的聲音已經接近哽咽,他竟然在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