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暗樁
- 巫山猶錦樹
- 五六白七八黑
- 2527字
- 2019-06-28 22:49:18
葉晚這幾日訓練格外的賣力,早早就去了校場,結束后也會去找教頭問上許多問題,每每回到軍舍就已經是就寢的時辰了。左姜去他的屋子尋了幾次都沒找見人,那日兩人的誤會也一直沒有機會解開,埋在葉晚的心里成了一個疙瘩。
有時他會想自己為什么這么在意左姜,明明左姜每天冷著臉跟誰欠他二五八萬一樣,對他也不冷不熱的,但到最后就不敢想下去了,只得將滿腔的怒氣發泄在訓練中。
這日,他提前了一會來找周教頭。周教頭名叫周遠牧,是靖遠軍里衛小將軍手下的一個偏將,前些日子衛大將軍在靖遠軍同京里的守備軍里挑了些出色的偏將打亂來做各軍的臨時教頭,也算是各軍間的交流與學習。周教頭就是其中的一個,雖說年歲大了些,但為人寬和,性情直爽,對他提出來的每一個問題都耐心解答,讓他這段時間學到了不少東西。
他行至周教頭的屋子外,正打算敲門,就聽見里面傳來了爭吵聲。
周教頭洪亮的聲音此時壓低了許多,但仍然十分具有標識性:“你以為衛家是這么好策反的嗎?如果真是這樣,東陵王府和玨公主野心勃勃,早就得手了,還有我們什么事?”
葉晚心中一驚,策反衛家?
“這就跟我無關了,反正主子是這么交代的,你看著辦吧。”這道聲音很陌生,有幾分沙啞,他從沒在軍營里聽見過。
“哼,我要傳信給公子說明情況。”
“隨便你,耽誤了主子的事你就等著吃不了兜著走吧,白費主子這么多年對你的信任,我早就說該換個可靠的人來,偏主子不聽,還一直以為你是個好東西。”
周教頭沉默了會,才出聲:“這件事不好辦,我試試,如果不行的話必須盡快改變計劃,我們的人牽扯進去太多了,一旦出了紕漏后果不堪設想。”
“這你就放心吧,主子心里有數,再說了,折了人也是主子心疼,你不同意個屁啊。”
周教頭聲音聽起來有些激動:“公子尚年輕,你們這些身邊的人該多勸勸,而不是總攛掇公子做些風險過大的事。我們在京里布局十多年才有了現在這些人,一旦出了岔子以后再想插手京城的事就難了。”
沙啞聲音的主人有幾分不耐煩:“行了行了,就你忠心,我們都是屁行吧,就這樣吧,我走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葉晚忙左右看了看,正思索著該往哪躲,一個手突然從他身后伸出來捂住了他的嘴,他慌忙掙扎,被那人挾帶著躲進了一個轉角處。
門打開又關上,從葉晚的角度只能看見周教頭離去的背影,直到周教頭離開,都沒有發現他們,他悄悄松了口氣,用力掙開身后人的挾制。
“左姜,你一天到晚沒點正事干嗎,居然跟蹤我。”
左姜卻沒像以往那樣連忙解釋,而是回瞪著他:“你不是來找周教頭請教嗎?在這聽什么墻角,不要命了?”
葉晚氣得臉色發白:“關你什么事,要你管啊!你不去哄著你未婚妻管我做什么?”
左姜看了他一會,放緩聲音:“那是我養父的女兒,來找我交代些事,別鬧脾氣了。你來這一發現什么不對就該想辦法避開,傻傻地在那等人發現你滅口嗎?”他揉了揉葉晚的頭發,道:“好了,你都聽到了什么?屋里另一個人是誰?”
葉晚想到此處,突然神色一變:“那人的聲音我沒聽過,說話不像是軍營的人,他們在京里埋下了很多釘子,想要策反衛家。”
左姜一凜,道:“把他們的對話詳細說給我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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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遠牧換上常服騎馬出了西山軍營,晏陽京城仍是一片繁榮景象,他穿過數條街道,在一家布莊前停下,布莊里很快出來一個招呼的伙計,兩人閑話了幾句,很明顯周遠牧是這里的常客,他放心地把馬繩交給伙計,自己直接進了布莊。
左姜漫不經心地走到布莊附近,在四處轉了轉,又盯著布莊旁側的小門看了看,門突然被打開,里面有人正要出來,他隨手拿起旁邊一個小攤上的木簪子聚精會神地端詳著,木簪用的木料算不上好,雕工卻是十分有趣,那寥寥幾筆雕的正是一只展翅欲飛的鳥,鳥頭高昂,帶著無盡的傲意。
那小商販瞥見他的打扮有些寒酸,料想沒有幾個錢,也就懶得招呼隨他去了。
布莊里走出了兩個伙計,兩人都捧著幾個布包,看樣子是去給哪位訂了布或衣服的客人送上門去。
左姜收回余光,看著手上的木簪問:“這個多少錢?”
“五十文。”
左姜拿出錢袋,將里面的銀錠碎銀撥到一邊,快速數出五十文錢放在小攤上,轉身朝那兩個伙計的方向走了過去。
他跟得很小心,保持著較遠的距離,見那兩人走到一個小院前,其中高壯的人敲了敲門,他敲得很有規律,不一會,院門就被打開,一個小廝模樣的人把他們迎了進去。
左姜摸了摸懷里的簪子,面不改色晃晃悠悠地朝著另一個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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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今日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休三管家殷勤地將人引到后院,公主在后院看著一棵樹發呆。
左姜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他熟練地將一旁的小桌上鋪著的桌布拿了下來,翻了一面在地上展開,滿足地坐了上去。
許久,公主緩緩開口:“哥,我喜歡的人不喜歡我。”
左姜點點頭道:“我喜歡的人也不喜歡我。”
“我的父皇不管我。”
“我的父親已逝,也不管我。”
“我被京里的同齡人排斥。”
“我被營里的同僚孤立。”
“我的事尚無眉目。”
“我的事已有線索。”
“……咦?”
左姜淡定以對。
“前幾日小晚撞見衛清安手下一個偏將會見一名異域人,意外得知那偏將是別人埋了十多年的暗樁,在京里還有不少同伙。如何,這功勞能擢幾階?”
晏玨肅容答道:“擢至莫域侯夫人一職如何?”
“國庫無銀了嗎?多發一份俸祿都不肯?”左姜嫌棄了下自家妹妹,接著道,“方才我跟蹤那個偏將,發現他是去見高樂的。”
“高樂?”
“就是你讓我接近的那個人,那人是個鐘離人是吧?”
晏玨沉默了會,抿嘴道:“哥,昱行哥哥沒死,他在鐘離。”
左姜瞪大了眼睛:“你說什么?”
晏玨看著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言昱行沒死,他還活著。”
周圍靜了一會,左姜冷靜下來:“他死了。”
“沒有!”
左姜突然沖她吼道:“他死了,他要是沒死就是反賊,還不如死了,你想他再被殺死一次嗎?”
“……他已經回來了,父皇也知道了。”
“那就趁早讓他死了,少遭點罪。”
“我在想,我們能不能背著父皇留他一條性命,畢竟當年言家的事與他無關,只要無礙大局,他死不死并不重要不是嗎?”
“他只要活著就不可能沒有威脅,況且你覺得他可能安安分分地活著嗎?大晏江山是由無數枯骨堆積而成的,你不該隨意給自己留下后患。”左姜憶起當年七八歲的小男孩,眼中一片冷厲,道不同不相為謀,既是為復仇而來,還是不念舊情的好,各憑本事取勝,想來這也是言昱行的想法。
晏玨愣了一會,突然道:“要科舉了,高樂必然有所行動,我會安排機會讓你接近他,其他的事,其他的事之后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