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再說吧。”

模棱兩可的答復，但已經比直接拒絕好了很多。

蘇青不算滿意，但好歹還是有個希望在的。

“好，那過段時間我再問你一次，可以嗎？”

qq沒有再收到回復了，大概算是默許？

蘇青嘆了口氣，小白狗被冷落了半晌，毛都已經干透了。頂著一身狗啃過一樣亂七八糟的毛發，沖著蘇青發表自己的態度，“汪汪汪！”

蘇青一把抄起它，在它毛茸茸香噴噴的腦門上親了一口，“就不！我還就不舍得忘！你能把我怎么滴？”

扛著小白狗上樓，一邊走一邊跟它聊天，“走吧走吧，咱們睡覺去！”

當天晚上，蘇青就做了個好夢，夢見她重回他懷抱，夢見她像以前一樣把泡好的蜂蜜檸檬水塞進他手里，跟哄孩子一樣對他說：“大寶寶最乖了，寶寶喝水水。”

他手里握著水杯，只管抬頭看著她的笑臉。

她可真美啊。

混血兒一樣明朗的臉部線條，淡淡的雙眉，一汪清泉似靈動的杏仁眼。

她愛跳愛鬧，愛文學，愛藝術，最重要的是，她愛他……

她俯身，修剪的極襯臉型的短發拂過他的臉頰，熱情的吻他，法式的那種。

蘇青無比激動，雙手緊緊環抱住她，卻意外的發現她是如此纖細，記憶中的飽滿蕩然無存。

“為什么你身上有狗浴液的味道呢？”蘇青低聲問著，從夢中醒來，看到一張充滿了熱情，毛絨絨的臉。

“汪！”

蘇青從床上翻身跳起，一路”呸呸呸“的躥進洗手間瘋狂刷牙。

小白狗搖著尾巴跟著他跑，以為這是新的游戲，十分興奮。

從洗手間出來，蘇青還是覺得自己嘴里一股狗味，拿起可樂又放下了。他有可樂癮，很嚴重的那種。

曾經有兩年多的時間，幾乎就是用可樂代替了水。

后來，他跟她戀愛了，同居了。然后，她會每天早上必他早起半個小時，在他狹小而臟亂的屋里哼著歌燒一壺水，放到溫熱，再沖泡成檸檬蜂蜜水。等他睡醒，就不涼不熱，正好入口了。

他重新被培養出了喝水的習慣。

只不過，在她離開后，他又漸漸恢復了用可樂來代替水。

手機響了，蘇青一邊喝著檸檬水，一邊接起電話。檸檬水還是她當年的配方，一片檸檬配半勺蜂蜜。這樣的話，一個檸檬就能用一周。那個時候，他們窮。

“蘇哥，上次跟您說的投資的事，您考慮的怎么樣了？”電話另一頭是充滿了期待的聲音。

“哦，考慮好了。”

“那您……”

“不投資。”蘇青喝了口水，把可樂重新塞回冰箱里。

“蘇哥，您放心，這個項目我們考察了很久了，肯定能賺錢……”

“但我好像不缺錢。”

“是是是，您肯定是不缺錢，所以才找您投資的啊。只不過，您就算是不缺錢，可錢多也不咬手啊，是不是？”

“不是……”蘇青搖頭，“我對項目不了解，對投資也不了解。而且，我現在的錢足夠我花一輩子了，只要我不賭博，不吸毒，不投資，這輩子就可以過得很好。所以，我為什么要投資呢？”

聽到投資跟賭博和吸毒并列，電話另一頭顯得又些無奈，“蘇哥，怎么說投資也是個正經事吧？”

蘇青喝光了手中的檸檬水，把德國原裝進口的杯子放在茶幾上。

“可能吧，我沒什么興趣知道。”

電腦另一頭明顯還想繼續努力一下，蘇青已經說道：“小旭啊，你知道咱們隔壁村拆遷了嗎？”

小旭沉默了一秒，說道：“知道啊，那不是去年的事嗎？”

“對。”蘇青說道：“當時整個村都發財了。現在過去一年了，你去看看那些拿了拆遷款的人，有幾個有好下場的？為什么呢？就因為他們發了財，心態就變了，以為這個世界變得容易了，變得對他們寬容了。”

蘇青舔了舔嘴唇，緩緩訴說自己的想法，“貪婪是最大的敵人，有了十萬，想要一百萬，有了一百萬，想要一千萬。這是人性，是最難克服的。只有一個辦法可以杜絕，那就是永遠不開始。人不怕有能耐，也不怕沒能耐，怕就怕自己以為自己有能耐。我就是躺著花一個億的命，我認了。”

電話另一頭沉默了一下，“您這聽著有點像謙虛，可怎么那么氣人呢？”

蘇青緩緩吟誦道：“終日奔波只為饑，三餐得飽便思衣。待得衣食俱已足，又思嬌柔美貌妻。娶得美妻生下子，恐無田地少根基。良田置的多廣闊，又恐無官被人欺。九品縣官還嫌小，還想朝中掛紫衣。當朝一品為宰相，還想山河奪帝基。心滿意足為天子，又想長生不老期。若要人類心田足，除非南柯一夢西。”

電話那頭嘆了口氣，“行吧，蘇哥，我也不知道您這是活明白了，還是活糊涂了。您看，您這么有錢……”

蘇青一本正經的回答，“我覺得我是活明白了。我這個人吧，沒什么特點，也沒什么特長，我只是運氣好一點而已。”

掛斷了電話，蘇青帶著小白狗下樓去后院遛彎，笑瞇瞇跟家里的園丁打招呼，“張大爺，忙著呢？”

園丁回頭，“小蘇遛狗啊？我修修這月季花，花苞長得太密了，回頭開起來不好看。”

“誒，那您忙著。昨天您修草坪來著吧？puppy打滾弄了一身的草葉回去。”

“可不是，修剪了修剪，瘋長，太長了。這草地得毛茸茸的才好看。”張大爺把摘下的多余花苞塞進塑料袋里，塞完了才想起跟蘇青說一聲，“我閨女說這花瓣能泡澡，反正咱們這也沒用，你看你要是要……”

蘇青連忙擺手，“不不不，我一個大男人洗什么花瓣澡啊。您可別客氣，您給您閨女留著吧。”

小白狗見兩個人聊了起來，有些不耐煩，自己又跑到草地上打滾去了。

張大爺看了一眼狗，皺了皺眉，“小蘇啊，不打算養個純種狗嗎？”

蘇青搖頭，“不養，puppy心眼小，再添條狗她該不高興了。”

“這狗不配咱這身份啊，領出去怪寒磣的，不好看。”

蘇青看著滿地打滾，又把白毛粘上了草葉子的小白狗。“我有什么身份啊？就是個混吃等死的富二代嘛。”

說完，背著手搖搖晃晃去前院給貓梳毛了，美美是長毛貓，每天都得梳，一天不梳就不好看了。

許笑笑已經來了，正帶著口罩換貓砂，她這里清理干凈了貓砂，蘇青也給美美梳理完了長毛，把美美跟小嬰兒一樣仰天抱著。

許笑笑看著一人一貓親熱，笑著問了一句，“蘇哥，這些貓里，您最喜歡的就是美美了吧？”

蘇青想了想，說道：“說不好，其實每只貓都有自己的故事，我都喜歡。”

許笑笑看著爬在墻角，長得十分礙眼，就跟小孩子胡亂用顏料涂抹出的一只貓，問道：“抹布呢？它也有故事？”

“有……”蘇青笑了起來，抱著美美盤腿坐在了地上。

“抹布才好玩呢，它是萌星人叼回來的小野貓。”

“啊？萌星人叼回來的？”

“嗯，那年下雨。樓底下有小貓叫，萌星人在家里坐立不安的，趁著我開門的機會跑出去了。我就下樓追它啊，結果它鉆到小區一輛車的底下，叼出個小貓仔來。

萌星人那時候自己的孩子剛滿月，可能母性有些泛濫吧。最好玩的是，抹布雖然是撿來的，但萌星人也給它奶吃。一般來說，貓不會這樣的，甚至有些貓會把人或者別的動物觸碰過的小貓咬死，因為身上混雜了別的味道。”

“那萌星人的孩子呢？”

“送人了。”

“啊？為什么把它親生的孩子送人，反而養著抹布呢？”

蘇青攤手，“抹布太丑了，沒人要，砸手里了。”

“也是，這貓要是給我，我也不要。對了，那萌星人的故事呢？”

“萌星人啊……”蘇青嘆了口氣，“她是這些貓里，受苦最多的一個。”

“啊？怎么說？”

“我撿到它的時候，它兩條后腿粉碎性骨折，尾巴斷了，身體大面積燙傷，脖子上勒著一根皮筋，奄奄一息。”

“天吶！怎么會這樣？”

“碰上壞人了唄。”蘇青淡淡答道：“還好，它命大，我撿到它的時候，它還有一口氣，搶救過來了。”

許笑笑看著用爪子撓著毛線球玩的萌星人，伸手摸了摸它的頭，慶幸道：“幸虧是碰見您了，也算是大難不死必有后福。難得它有這樣的經歷，還能信任人類。”

“費了老鼻子勁兒了！”蘇青心有余悸的回答說道：“當時把我兩只手抓得全是傷口，整整養了一年多，才開始親人的。”

“投入太多就喜歡上了？所以您就一直養著它了？”

“不是，它當時的情況不適合送人，也沒人要。等到它開始親人，都一歲多了，更沒人要了……也是砸手里了。”

“您是不是特別喜歡貓啊？”

蘇青慢慢搖頭，“不是，其實我只喜歡狗。但是我認識一個女孩，她非常喜歡貓，她自己也像只貓一樣，矯健，靈動，聰慧又嫵媚……”

“您的女朋友嗎？”

“曾經是。”蘇青的語氣略顯苦澀，把手放在美美肚皮上揉搓著，美美嫌棄的喵了一聲，沒有反抗。

蘇青摟著三花貓，“要抱抱嗎？”

許笑笑搖頭，“還是算了吧，美美似乎不太喜歡我。”說完，欲言又止的看著蘇青。

蘇青低著頭，三花貓似乎最近有點淚痕啊，一邊研究，一邊問道：“有什么事嗎？”

許笑笑似乎鼓足了勇氣，說道：“蘇哥，我想預支點工資，行嗎？”

“行啊。”蘇青點頭，又問道：“能說是因為什么嗎？不方便就算了。”

許笑笑低下頭去，臉上顯出糾結來，“也沒什么……就是手頭緊。”

“哦。”蘇青應了一聲，“要多少？”

“兩千。”許笑笑飛速說道，然后又頓了頓，“行嗎？”

“行，微信轉給你？”蘇青掏出手機來。

許笑笑連忙說道：“謝謝蘇哥！”

“沒事。”蘇青隨意說道，翻出許笑笑的微信，轉賬了兩千。

蘇青沒當回事，可過了兩天，他就在一個意想不到的地方，遇到了許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