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得助逃生
- 圣座上的塵埃
- 溫暖的塵
- 3941字
- 2020-02-10 23:27:00
云上殿,楚歸鴛原地躬膝,聚力一躍,雙臂伸展懸于空中,與紫色丹藥爭鋒相對。
碧色夜空,灰色樹影,云隨風動。一身夜行衣飄飄瑤瑤,她雙手交錯,五指捻動,煉魂術從指尖輕溢,冰棱生長,純潔透明,如銀色大蛇蜿蜒,向上攀爬,錐尖如刃,摧木毀石。
楚歸鴛身與丹藥齊平,目視著丹藥,食指彈出,冰棱瘋狂刺去,源源不斷,盡管冰藤極具摧毀力,可它們連丹藥上環流的氣息都不能穿透,相觸的剎那,冰裂,碎成晶瑩的粉末,揚揚灑落,如彈珠跳動。
她心中一詫,越圣境果然名不虛傳,這塵埃煉魂術不過蚍蜉撼樹,她也不餒,繼續施展,冰棱不止,冰裂不止,冰晶不止,仿佛置身冰雨,畫風奇幻。
如此損耗下去,就算池中水吸干,煉魂術耗盡,也無法近那人煉體半分,更別說見到那人本尊。
“小小煉魂初期,如此狂妄,容不得你造次。”那人動了,聲音冷厲。
“我為何而來,因世間不公,有人濫用強權,有人善惡不分,我既做出鞘之劍,就沒打算收回。”楚歸鴛不遺余力,變換位置攻擊,希望找到突破口,冰棱加速撞擊丹藥,迅速耗盡池中水。
“不自量力。”丹藥未動,一道白色氣息如漣漪掃過,撞到楚歸鴛的身體,摧枯拉朽,力量由肌膚貫穿到骨頭,有種肝腸寸斷的感覺,身體一晃,失去平衡,墜落到青石地板,胸口一緊,鮮血噴薄,如幾朵梅花落在膝前。
楚越塵驚嘆,如此恐怖的力量,不愧為越圣境,煉體的氣息都能殺人于無形。他看見楚歸鴛艱難的從地上爬起,臉色蒼白,剛站起身又癱了下去,雙手撐地。
他心急如焚,腦海空缺,原地念念有詞,此刻,如果暴露了位置,那么他倆誰都無法從云上殿離開,現實叫他只能隱忍。
楚歸鴛抹去嘴角血痕,朝著巨大的丹藥望去,近乎瘋狂,她咧開嘴,血沫沾滿牙齒,笑意燦爛,右手高舉,再次騰空而起,做最后一擊。
掌心灌滿力量,那些粉碎的冰晶迅速聚合,冰柱沖天而起,如巨蟒般蜿蜒盤旋,柱體頂端長出針棱。
庭院,風驟起,琉璃瓦翻飛。
楚歸鴛右臂劈下,冰柱拐了個彎,垂直向丹藥刺去,她正做著最后努力,將畢生所修盡數使出。
楚越塵看見她寄予期許,他微微搖頭,示意她放棄,她決然而去,冰體與丹藥接觸的剎那,轟隆一聲,冰體炸裂,透明的碎塊紛飛,一塊冰體貼著楚越塵臉頰擦過,肌膚蔓過一絲寒意,竟不覺得疼痛。
就在這時,他猛然驚醒,飛身一扎,趁機向云上殿掠去,他不想辜負楚歸鴛的期許。
殿門就在眼前,伸手可觸,他卻異常緊張,探臂,雙手向前做推式,一道氣旋拋出,他甚至沒搞清楚怎么回事,就被摔出幾丈遠,他跌落的位置與楚歸鴛很近。這個所謂的機會,在越圣境眼中,不過是拙劣的演技,他敗了,卻心悅誠服。
楚越塵仰著身,忍受著撕心裂肺的痛楚,艱難抬頭,朝楚歸鴛望去,她的境況也不太樂觀。
這一次,她黑色的夜行衣,被氣旋劃得有些襤褸,露出雪白的肌膚,整張臉被黑色面斤遮住,只剩一雙失望的眼神。
“你和我姐姐一樣倔犟,看來,今天我們誰也走不了了。”楚越塵翻了個身,無奈苦笑。
“別說那些沒用的,我已盡力牽制住他,你連云上殿的門都闖不進去,真夠丟人。”她有些虛弱。
“你這也叫牽制,他面都沒露一下。”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直白道,“沒那個本事,就別做救世主的白日夢。”
“你看我能改嗎?”
“改不了。”他不假思索的回答。
“放心吧,我不會讓你死的。”她笑容燦爛,他總能看到姐姐炬之的影子,有些恍惚。
“我也不會看著你死的,你是我最親的人。”楚越塵咬咬牙,強撐起搖搖欲墜的身體。
殿前,一片狼藉,假石散得亂七八糟,殘枝敗葉滿地,輝煌的庭院失去光彩。
楚越塵扶楚歸鴛從廢墟上站起,說來奇怪,之后,那人未再出手,也未現身。只是廝殺聲,引來沐豐城的禁衛軍,他們手握長戟,負重前行,盔甲咔咔作響,朝著云上殿迅速移動。
瓦檐上,一身影縱躍,如燕輕飛,長戟拖于身后,月光下,黑影扭曲在琉璃瓦與磚墻之間。
眨眼功夫,那道身影來于殿前,臉色冷峻,眉峰如劍,趾高氣昂的盯著眼前刺客。
“了下,這兩個人交給你了。”那人聲音遁去,仿佛從不存在過,紫色丹藥倏忽而逝,白色氣旋久久不散。
沒有開場白,長戟直搗,招招致命,他是禁衛軍統領,膽敢有人闖入王的禁地,必而誅之。
盡管身受重傷,楚越塵還是咬牙將一排銀針拋射,嗖嗖,打在青瓦上,間距一致,這是他唯一練成氣候的防身術,拖慢了了下進攻的速度,他沒有接招,縱身向楚越塵襲來。
“還能走嗎?”楚越塵翻滾了幾圈,退到一根立柱旁。楚歸鴛眉頭微皺,點了下頭,掌著一塊殘石爬起。
他硬著頭皮,與了下一番纏斗,只為楚歸鴛爭取一絲喘息的時間。
她明白他的意圖,雖有雜念,強行修復煉魂術。
楚越塵哪里是了下的對手,飛射的銀針,還不夠撓癢癢,長戟輕松擋開,既知懸殊,便只能智取,楚越塵借助假石逗圈。
了下已入化煉上境,與晉弦境一步之遙,那怕與霍白亦一戰,也不分伯仲,楚越塵在他眼中只如螻蟻,瞬息就能將其捏死。
楚越塵狡猾逃避,了下依然能破他的伎倆,長戟挑破了背肌,劃傷了胳膊,血色染了夜行衣,夜濃,看不清傷勢,卻有皮肉綻開的錐心之疼。
了下招勢連發,楚越塵疲于應對,眼見著就要斃命戟下,楚歸鴛喊了聲,撤。
全部魂術盡數使出,池水幻化成冰葉,源源不斷飛射,朝了下攻去,他將長戟轉成了圈,如一柄密不透風的鐵傘,冰葉飛濺開去。
晚到的禁衛軍,遭受冰葉襲擊,人仰馬翻,損失慘重。
了下再抬眼,楚越塵和楚歸鴛已不見人影,他不甘的剁了剁長戟,對著狼狽的禁衛軍吼道:“還不快追。”
楚越塵拖著楚歸鴛,步履維艱的翻越城墻,鉆進一條長廊,繞過幾座殿堂,才甩開了禁衛軍,映入眼簾的宮殿,有幾分眼熟,他們沒有停下,繼續逃亡。
“你怎么樣?”他關切的問。
“還死不了。”她搭在他的肩上,每一步都虛弱無力。
“撐住,我一定帶你離開沐豐城。”他神情堅毅,緊緊將她挽住,身處黑暗,朝光明而行。
其實,楚越塵也挨到了極限,身體與意志瀕于崩潰邊緣,比起來,他更怕失去她,就如失去姐姐炬之一般,他絕不允許這樣的事再發生第二次。
了下帶著禁衛軍窮追不舍,宮墻內,火光閃爍,人影跳竄,他們展開撒網式搜捕,不放過任何角落,喧嘩聲驚醒了宮墻內的很多奴仆,他們睡意朦朧,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慌亂中,楚越塵到了瑾妃殿,仿佛看到了救星,他扶著她奮力向寢殿竄去。
“這下,我們不用死了。”他欣慰道,推開一道門,躲了進去,她無力的滑向地板,像是剔了骨頭,軟綿綿的。
房間里沒有燈光,一片幽暗,黑暗如深潭籠罩,極靜,楚歸鴛氣息微弱下來,夜行衣被血浸透,粘著皮肉,令人苦不堪言,楚越塵替她撤下面斤,她大吸了一口氣,舒服了許多。
緩息時,房門突然打開,黑暗中邁入一道嬌小人影,楚越塵暗自一驚,將她拉入窗后,捂住她的嘴,惡狠狠地切齒威脅:“不許叫,否則殺了你。”
來人不語,片刻,掙扎著推開他的手,試探的問:“楚越塵?”
“碧姝?”
“你怎么會在這里?”他們不約而同的問道,然后噓了一聲,房間立刻歸于平靜。
這里是瑾妃的偏殿,他們慌亂中躲到這里,碧姝恰好經過,聽見里面有異響,接下來,戲劇的一幕就發生了。
瑾妃殿外,禁衛軍已到,了下錘著殿門,叫嚷著開門。
“這就是你們要做的大事?”碧姝輕哼道,整個沐豐城鬧得沸沸揚揚,有人潛進云上殿刺殺霍追,她已經猜測到事情的來龍去脈,只是未料他們膽大包天。
他們落荒而逃時,忘了處理地上的血跡,了下不笨,尋著蛛絲馬跡而來。
氣氛變得微妙起來,無論碧姝做出什么選擇,了下都會帶著禁衛軍搜查,到時候,他倆插翅難飛。
殿外,敲門聲不止,如此僵持并不是辦法,碧姝轉身,楚越塵拉住了她,微微搖頭,她面色沉靜道:“放心吧,我不會揭發你們的。”
他將信將疑的松開了手,碧姝拿起短刃,痛快的朝左臂上一拉,鮮血磁啦冒了出來,場面慘不忍睹,她眉睫不皺,嬌小的身軀,顯得無比狠戾,驚得楚越塵目瞪口呆,果然還是女人狠。
楚歸鴛費解的望向碧姝,她滿不在乎的指了指地上的血點,說到:“了下沒那么容易騙的,這些血跡就是直接的證據。。”
楚歸鴛恍然大悟,住在深宮,連丫鬟都有這般謹密的心思,不覺油然生畏起來。
碧姝在房間里點燃了一盞燭燈,才不緊不慢的朝殿門走去,了下第四次叩門時,吱吖一聲開了,她平靜的站在中央,了下揮了揮手,示意禁衛軍入殿,她雙手叉于胸前,冷聲道:“我看誰敢?”
禁衛軍愣住了,等待著了下的命令,他上前一步,商量的語氣:“碧姝姑娘,別讓兄弟們難辦。”
“這里是瑾妃殿,別說你,就是王來了,一樣得止步。況且,瑾妃還在病中,你們驚擾了她,誰擔待得起?”碧姝沒打算讓行,禁衛軍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剛才有人刺殺王,我們一路追捕,血跡到此而止,我懷疑他藏進了瑾妃殿。”了下據理力爭。
正值清掃西界外來者的關鍵時期,又遇刺客入宮,可能是亡命徒絕地求生,身為臣子,理應為王分憂,肅清一切憂患。
楚越塵靜聽著,外面劍拔弩張,兩方對峙不讓,他擔心,碧姝一個丫鬟,根本攔不住禁衛軍,如果他們強行入殿,一切都將功虧一簣,他的心懸到了嗓子眼,卻什么也做不了。
“煩請碧姝姑娘讓路,我們進殿搜搜,若無刺客,我們自然離去,不會打擾到瑾妃的。”了下朝里望了一眼,房門半開,里面亮著一盞燈,照亮了半步階梯。
“門外的血跡,是我打掃閣樓時,不小心摔了,劃傷了胳膊,疼得我差點沒緩過來,這不清洗了,準備包扎一下,你們就來了。”碧姝晃了晃受傷的手臂,不刻意,不做作,在場的禁衛軍都看得清清楚楚。
“這……”了下面露難色,他沒想到是這個結果,一時間,騎虎難下。
月光灑下來,靜悄悄的,火光跳躍,映照著禁衛軍的臉龐,他們看著了下,這個年輕的統領將做怎樣的決定。
進退兩難時,碧姝讓開了,聲音冰冷:“你們去吧,如果沒有刺客,怎么向金湯將軍交代,可要考慮清楚?”
雖說霍白亦管不了禁衛軍,畢竟聲威擺在那里,碧姝在走險招,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否管用。了下沉默了片刻,再次望向殿內,咽了下口水,深嘆了一口氣:“既然如此,是我們誤會了,告辭。”
禁衛軍調頭離去,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于宮墻之外,碧姝才松了一口氣,對著房間比了一個得勝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