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高閣霧眉斷新顏【上】
- 江河隱夢
- 落想想
- 6962字
- 2019-06-22 23:03:17
距那夜燈會,已經連著過了好幾天。
這幾天顧相隱倒是老老實實安安分分地待在了思隱殿,出奇地不鬧騰。
“相隱妹妹這幾日倒是清閑自在得很吶。”
秦胤和顧相隱一起坐在思隱殿的涼亭內,喝茶下棋。
顧相隱拿起茶杯小酌一口,執黑子落在了白子后。
“可不是嘛,胤哥哥。你只要……”顧相隱抬眼看他,眼神里閃爍著絲絲懇求,“把我的出宮令牌還給我,我大可不必如此……”
“我又贏了。”秦胤將手中的白子落下,打斷了顧相隱的話。
顧相隱睜大著眼睛看著這棋局,默默地放下自己手里的最后一枚黑子。
“末將還有公務在身,今日就不陪公主再玩樂了。”秦胤站起身來,向顧相隱拱手行禮,隨后便離開了思隱殿。
顧長卿在前幾日的早朝上得知,顧相隱在婚宴那天偷偷溜出去,也并沒有生氣。
只是,朝中大臣對此有很大反響。
為了大局,顧長卿無奈只可沒收了顧相隱的出宮令牌交由秦胤保管。
沒有令牌的這幾日,顧相隱也只能在御花園里賞賞花或者去戲臺看看戲,實在乏味。
秦胤的軍營這幾日除了常規訓練,其他的沒什么要事。
恰巧,顧長卿命他負責南宮和東宮巡視,所以有時空閑了,顧相隱會拉著他到思隱殿喝茶下棋。
不得不說,宮里的生活比宮外要無聊得多得多。
“誒,胤哥哥胤哥哥!”顧相隱拉著他的手臂,借力也站起身來。
“這幾日我在思隱殿待得實在太無聊,胤哥哥,你就行行好嘛……”
看著她的樣子,秦胤笑著將令牌拿了出來。
顧相隱一瞧,正要出手去拿,可秦胤卻迅速地將它收到身后,然后笑道:“你若是真想要這令牌,就得在王宮內多關上幾日了。”
秦胤隨后將令牌掛在腰間,溫柔地對顧相隱笑了笑:“我先走了,你啊可要安分點。”
語罷,秦胤走出了思隱殿,留下顧相隱在涼亭內郁悶。
傍晚,天還未黑盡。
顧相隱此時正身著一身黑衣便裝。悶在宮中多日,她早已按捺不住性子。
她打開思隱殿的門,也沒有多仔細地查看門外的情況,跨過門檻然后輕輕地將門掩上。
顧相隱剛剛準備走過長廊,從后門出去。卻沒想到在轉過身的那一刻,輕漪的面容出現在她眼前。
“啊……”
天色灰暗,突然站在長廊上的輕漪把顧相隱嚇得不輕。
“公主,您這身打扮是干什么?”輕漪放下手中的托盤,拉過顧相隱左瞧瞧右看看。
“輕漪,我很快就會回來的,切記千萬別聲張。”
在輕漪還未反應過來之時,顧相隱便甩開她的手,朝后門的方向跑去,丟下身后的輕漪風中凌亂。
顧相隱跑到了后門口,可是她卻被那道粗鏈子給吸引了目光。
“這……怎么回事啊。”顧相隱拉住那根粗鏈子,使勁地拽了拽,卻只是在做無用功。
顧相隱有些氣憤地甩開那根鏈子。
看來哥哥和胤哥哥早就做好了準備啊。
顧相隱用了很多法子,都無法將那扇門打開,此時的她一籌莫展。
看著比她高幾個頭的圍墻,她不由得蹙了蹙眉。
隨后,顧相隱挽起衣袖,縱身一躍抓住了墻頭。
秦胤在小時候和顧長卿一起教過她輕功,隔了這么多年了,她也忘的差不多了。現在能抓住墻頭,也是件值得欣慰的事。
“呼……”顧相隱吃力地探出腦袋,然后又吃力地爬上墻頭。
剛剛停坐了一會,準備起身躍到下面草坪時,沒想到腳一滑,整個身體一下子墜落在了草坪上。
雖說是草坪,可它的草稀稀疏疏地長著,中間露出一大塊泥黃色的土地,并沒有普通草坪那般柔軟。
不過好在,顧相隱逃出了思隱殿。
顧相隱拍拍身上的泥土和灰塵,松了口氣。
她并未像以前出逃一樣躡手躡腳地走在南宮中,相反,今日在南宮巡邏的人很少。來來往往地也看不見幾個人,所以她邁開了步子大大方方地走著。
忽然,一陣微風吹過,吹起了顧相隱垂腰的長發。
緊接著一陣凄涼的笑聲從她身后飄過。
是一個男子的笑,而且還帶著莫名的熟悉。
顧相隱聳了聳肩,轉過身看了看,此時的身后空無一人。
她給自己壯了壯膽,然后繼續往前走,可是心有余悸。
“相隱……”那個男子的聲音又傳了過來。空靈而又深邃。
顧相隱閉上眼睛,在心里默默祈禱。然后,她轉身往回走。
眼下,還是回去比較安全。
在回去的路上,顧相隱一直不敢回頭,只管自顧自地走。
今夜的南宮異常安靜,她總感覺身后有一道清冷卻粘人的影子。
終于,她離思隱殿越來越近。眼看著思隱殿的大門近在咫尺,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讓她又提高了警惕。
今夜,思隱殿大門外也沒人值守,這也加劇了她內心的緊張。
顧相隱沒有直接走進大門,而是走到了旁邊的掃帚前,緊緊地握住它。
忽然,一只手搭住了她的肩膀,她一慌張,閉上雙眼。轉身,將手中的掃帚拽向后面的人,不偏不倚地打中了他的腦袋。
“啊!”
“啊!”
他們同時尖叫了起來,顧相隱連忙丟掉自己手中的掃帚。
“你……你干嘛啊……我舊傷未愈,你……”剛剛那個人吃痛的捂住自己的腦袋,手中的燈籠落到地上。然后,他慢慢地暈倒在地,手漸漸地松下。
顧相隱拾起他落下的燈籠,湊到他的容貌前,看清了他的長相,和他額頭上剛剛自己用力過猛而留下的淤青。
“三……三弟!”顧相隱一瞬間慌了神,搖了搖他的手臂,見他沒反應,趕緊大喊呼救,“來人啊!輕漪……輕漪……快來人!”
此時倒地的男子,正是韶安國的三王子——顧長念。
翌日,浮念閣內。
香爐內的檀香升起青煙,香氣裊繞在浮念閣的頂端。
眼下已是申時,床榻上,顧長念雙眼緊閉。俊朗的面容滲透出點點汗珠,英氣的劍眉也緊鎖著。
額頭那一塊青紫色在此時的顧長念臉上格外顯眼。
顧相隱坐到床榻邊,細致地為自家三弟擦著汗,嬌俏的面容藏不住的是擔憂。
“王上駕到!”門外的宦官通報道。
殿內的宮人跪身行禮,齊聲:“參見王上!”
顧長卿未對他們免禮,而是徑直朝顧長念的床榻走去。
“哥哥……”顧相隱將手中的布帕遞給輕漪,站起身來。
“長念他怎么樣?”顧長卿坐到床榻邊,對還在跟前跪身的太醫問道。
“回王上,三王子殿下似乎前不久剛受過劍傷,原本已經縫合,可因受到過大的驚嚇使傷口裂開,頭部又遭一擊……所以,陷入短暫的昏迷。”
顧相隱聽著太醫的話,咬著嘴唇,滿臉的慚愧。
“你先下去吧。”顧長卿對太醫揮手,示意他退下。
“諾。”隨后太醫起身朝門外走去。
“看來三弟游歷在外,也是受了不少苦呢。”顧相隱看著床上的顧長念,心疼道。
“是啊。隱兒,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顧長卿轉頭看著顧相隱用溫柔卻認真的語氣問道。
還未等顧相隱回答,床上的顧長念便睜開眼睛,驀然坐了起來。
“大……大哥!”顧長念看著顧長卿,蒼白的嘴唇勾起了一抹笑。
看他有些驚恐的樣子,想必是剛才昏迷時做了個噩夢。
“你怎么了?”顧長卿拍拍他的后背,問道。
顧長念環顧了一下四周,熟悉的檀香進入他的鼻腔,讓他心安。
“呼……方才,我做了個夢,夢見有人拿棍子打我,生疼!然后我……”
“咳!”顧相隱的咳嗽聲打斷了顧長念。
顧長念抬頭一看,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那的顧相隱。
“二姐!”顧長念的笑容比方才更燦爛了。可是,這燦爛的笑容卻是轉瞬即逝。
“哦……我想起來了,二姐就是你打的我!”
顧相隱一愣,瞪大著眼睛看著顧長卿。
而顧長卿卻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等著他們的下文。
“誰讓你沒事出來嚇我?我……”顧相隱知道否認是不可能了,只好承認。只是,本想再解釋一番的她最后只從喉嚨里冒出這一句話。
“我怎知,你膽子現在如此小啊?再說了,我這浮念閣啊也坐落在南宮。”顧長念說道,“你傍晚一人獨自著黑裳行走于南宮大道,我一時玩心起,所以……唔……”
顧長念的話再次被顧相隱打斷,可這次顧相隱是直接弓下腰捂住顧長念的嘴。
突如其來的這一招讓顧長念措手不及,無奈,他只可閉嘴,幽怨的眼神盯著顧相隱。
顧相隱看著顧長卿,見他面色并沒有任何波瀾,反而一雙含笑的眼睛望著她,自己的手也從顧長念嘴上離開。
顧長卿此時也是哭笑不得。
他了解這個妹妹,他也知道沒了出宮令牌,她遲早會按捺不住性子。
“三弟啊!你怎么突然就回來了?”
三人同時沉默讓氣氛異常尷尬,最后,顧相隱開口打破了沉寂。
顧長念道:“我今日恰好游歷至韻京,就想著回王宮來看看。”
顧長卿一聽,笑道:“既然回來了,就別走了,本王許你一爵位。如何?”
這話顧長卿也不是第一次說。
每每顧長念回宮時,顧長卿都會和顧長念說此番話,去挽留他。
可無奈,顧長念向往自由,和顧相隱一樣不甘愿一直被鎖在這深宮中。所以,顧長卿提了多少次,就被拒絕了多少次。
顧長念一時無語,半晌道:“好。但是我不要什么爵位。”
這答案出奇,顧長卿和顧相隱都頗為震驚。
震驚的同時,隱藏不住的是欣喜。
顧長卿笑道:“好,只要你肯留下,本王什么都依你。”
“王上。”蘇公公從門外走了進來,跪身行禮,“飛蓬將軍在韶陽殿求見。”
顧長卿起身,對顧相隱和顧長念道:“那我就先走了,隱兒你好好照顧長念。”
顧相隱福身,點頭領會:“嗯,哥哥慢走。”
顧長卿離開了浮念閣的寢殿,眾宮人再次一致地跪地送安:“恭送王上。”
“你們都先下去。”顧相隱待顧長卿出了浮念閣后,將宮人們都遣散了出去。
“諾。”
他們走后,顧相隱將茶桌上的清粥端了過來,坐到床榻邊。
顧長念接過清粥,喝了一小湯匙,隨后對顧相隱說道:“二姐,我看你這偷偷摸摸的樣子,想必是被我大哥禁了足吧。”
顧相隱一聽,心里的火氣一股勁地又冒了出來,道:“你早些天不回來,哥哥的婚宴你都錯過了。”語罷,顧相隱往顧長念的臂膀上拍了一下。
顧長念賠笑:“我錯了,我這不回來了嘛!改日我定親自向王嫂請安。”
顧相隱嘆了口氣,沒再過多地說這些事,又問道:“回宮了,有什么打算?”
顧長念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他漸漸垂眸,半晌,才回答道:“以后的日子誰知道呢?但是……我今日想去祭拜一下我的母妃。”
顧長念的母妃是先王的念貴妃。為人仁慈善良,和顧長卿、顧相隱的母親蘇王后交情很深。
念貴妃是在一日夜里,被一名刺客刺殺。
兇手落網,卻在牢里咬舌自盡。所以,這么多年了,幕后主使依舊逍遙法外。
對于念貴妃的仙逝,全宮上上下下都十分悲痛。
那時候年紀尚小的顧長念因為母妃的逝世而整日以淚洗面,茶不思飯不想。
蘇王后念其年幼喪母,于是便收養了他,讓他承歡膝下。
這個初來乍到的三王子,沒有太多的話語同蘇王后交談,每日用完膳就會去念貴妃的宮殿,拿著母妃留給自己的信物哭個不停。
蘇王后和宮里的姑姑們想過很多辦法,不過都無濟于事。
一次偶然,顧長念因疲憊而不幸失足落入義安池。
這一幕正巧被游玩的顧長卿和顧相隱看見。
顧長卿奮不顧身地跳入池中,將顧長念救了上來自己卻受了好幾日的風寒。
心懷感激的顧長念每日都會帶些小點心去顧長卿的住處探望他,和他們一起玩耍。
后來,顧長念漸漸地不再傷感,漸漸地打開心扉也漸漸地不再疏遠蘇王后。
后來,他們都長大了些。
顧長卿身為長王子整日幫父王處理朝政。
秦胤整日都要練武,訓練自己的軍隊。
他們倆都不能陪在顧相隱身邊,而顧相隱也不甘愿整日被鎖在深宮中。
于是,他便和顧長念三天兩頭地溜出宮去玩耍。
在顧長念十三歲那年,先王駕崩。
顧長卿繼位,顧長念向顧長卿和顧相隱打了聲招呼就帶著自己的貼身小廝出宮游歷,回宮的次數屈指可數。
“好,那二姐陪你一起去。”顧相隱看著他的一點一點地流露出悲傷的神情,有些心疼。
“不用了二姐,我想一人去祭拜。”顧長念婉拒了她。
顧相隱點頭,叮囑了幾句便命人去準備。
念貴妃的墓坐落在西山。
這兒景色美不勝收,到了春天,漫山遍野的映山紅會鋪滿整個西山。
念貴妃入宮前的家鄉就在這里,所以她特地告訴先王,死后一定要將她葬在西山。
顧長念走向一座并不起眼的墓碑前,將手中的點心擱置到地上,然后屈膝跪地,磕了三個頭。
“母妃,孩兒回來看您了。”顧長念輕聲道,就像是害怕聲音一大,就會影響到墓里頭的人兒休息一樣。
“您放心吧,您的愿望我一定會幫您達成……”顧長念目光一沉,眼神中多了一份堅定,“您的仇,我一定會幫您報!”
清晨。
鳥兒清脆的歌聲繚繞在整個思隱殿。
這幾日天漸漸回晴,落在王宮中的冰雪也漸漸融化。
東方剛剛升起的太陽照耀在思隱殿的青石板上,璀璨如珠。
顧相隱坐在梳妝臺前,將自己略施粉黛,梳妝打扮一番后起身走出寢殿,來到膳廳。
此時的宮女們將早膳紛紛呈上來,顧相隱落座,正準備動筷時,顧長念的聲音傳進殿里。
“長念給二姐請安。”
顧長念走到桌前,拱手行禮。
“請安不去正殿,偏偏來這兒,八成啊是來蹭我早膳的。”顧相隱笑道,一語道破。
“既然二姐知道,那我就不客氣啦!”顧長念落座,身旁的輕漪給他盛了碗清粥。
“浮念閣小廚房的廚子今日告假,所以啊,我今天要在你這兒待一天了。”
顧相隱噗嗤一聲,道:“行,多久都行。”
顧長念夾了一口菜,問道:“二姐,你待在宮中,不無聊嗎?我才回來幾天,渾身都快長草了。”
顧相隱一愣,原本要去夾菜的手收回,將筷子放在箸枕上。
“宮里可比宮外乏味多了,想必你也知道,在宮外的自由不能帶入宮中。”
顧相隱輕嘆口氣,頓時覺得這早膳也乏了味。自己平日里最愛的糯米糍也不如往常的香甜了。
“二姐……”面對顧相隱的突然沮喪,顧長念也不知所措,接著說道,“我有令牌,今日你我二人結伴吧。”
聽到他的話,顧相隱一下子便興奮了,醉人的桃花眼中閃爍著點點亮光。
“就這么說定了!”
語罷,顧相隱便可勁地往顧長念盤子中夾菜。
“夠了夠了。”顧長念也端著盤子,美滋滋地吃著。
辰時。
顧相隱與顧長念并肩走在南宮大道上。
光明正大地出宮,對于顧相隱來說也是久違的感覺。
“真舒服……”顧相隱伸了個懶腰,呼吸著宮外的新鮮空氣。
今晚的韻京和往常一樣熱鬧。
東街的栗餅散發出甜絲絲的香氣,引得顧相隱一陣垂涎。
“老板,給我來一份!”顧相隱走到攤位前,對著賣栗餅的老板說道。
“好嘞!”
老板遞給了顧相隱,新鮮出爐的栗餅溫暖了她的手心。
顧長念付完錢后,小跑去追上前面的顧相隱,把她手中的正準備吃的栗餅一把搶過,放到嘴里。
“一點也不比宮里的御廚差!”
見到他的樣子,顧相隱笑道:“那是自然!”
顧相隱邊走邊左右張望著尋找另一些好吃的好玩的,卻沒想到下一刻,撞上了堅硬的胸膛。
她吃痛地抬起頭,看到來人正詫異卻笑意盈盈地看著她。
“江……江云深?”顧相隱揉著額頭,退后一步。
“公主殿下。”江云深拱手行禮。
本在挑選小飾品的顧長念聽到動靜后,放下手中的香囊,朝他們走去。
看見眼前的人后,顧長念臉上的表情慢慢由驚訝轉變為驚喜。
“江兄!”
江云深微微一笑,道:“長念……”
顧長念更激動了,靠近他,眼神藏不住欣喜:“沒想到,你我二人如此有緣,今日還得以在韻京一見。”
顧相隱愣愣地看著他們倆,問道:“你們認識?”
“嗯!”顧長念點點頭,繼續道,“還記得半月前,我至安湘城遭遇刺客,是江兄救了我,他自己還中了一刀。所以,江兄是我的大恩人了。”
可顧相隱卻無心關注,她注意到了顧長念話里的另一句:“遭遇刺客?”
顧長念面色一冷,表情僵硬了,看了眼江云深,隨后一笑:“我上次出手相助了一位小乞丐,沒想到那個欺負小乞丐的壯漢如此記恨我,連夜闖我客棧還非要跟我斗個你死我活。”
顧長念搖搖頭,一臉無奈。
顧相隱將手中栗餅一下子推到顧長念手上,語氣中有些責備:“你也太不小心了。”
顧長念慚愧一笑,走到江云深身邊,向他介紹:“江兄,這是我二姐。二姐,這是我恩人,江云深。”
“我們本就認識。”溫柔帶著些許痞氣的笑重新掛在了江云深嘴角。
“是啊。”顧相隱接道。
今夜的江云深同往常一樣。月光暈染在他棱角分明的俊顏上,也照耀了他嘴角的痞笑。
“那我就不多說了。”顧長念目光鎖定前面的一家生意火熱的酒館,拉著江云深和顧相隱的手往那邊走去。
“客官,想要點什么?”
店小二瞧見來了的新客人綾羅綢緞加身,心里暗喜來了筆大生意。于是,賠笑的臉也更加燦爛了。
“小二,你們店的招牌菜和招牌酒全上!”顧長念落座在椅子上,招呼來旁邊的店小二。
“好嘞,您稍等!”店小二喜瞇著眼睛,樂呵呵地去招呼廚房了。
不一會,店小二便端著一壺酒,將盛滿酒的酒杯擺在桌上。
“幾位慢用。”
顧長念端著酒杯,拱手向江云深敬酒:“江兄,你我二人今日可在韻京重遇,也算得上是緣分,我敬你一杯!”
江云深淺笑,端起酒杯回禮,隨后便一飲而盡。
“誒對了,二姐,你們是怎樣認識的?”
這時,店小二弓腰走了過來,將手中托盤上的菜放置桌上。
看著這一道道美食,香氣陣陣撲鼻。
顧相隱正拾起筷子,準備夾菜,卻被顧長念這一個問題給愣住了。
“既然你們倆認識,那江兄,你應知我的身份的了吧。”
沒等顧相隱回答,顧長念將話鋒轉向江云深。
江云深勾唇輕笑,道:“三王子殿下。”
顧長念又將二人的杯子盛滿酒,繼續向正在吃著菜的顧相隱問道:“對了,二姐。你……剛剛還沒回答我呢。”
顧相隱放下筷子,轉過身敲打了一下正坐在身旁的顧長念的腦門。
“你又不等我回答,再說了……”顧相隱用余光看了一眼對面的江云深然后繼續道,“這是我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嘛?”
接著,顧相隱正過身子,一股勁地往顧長念的碗里夾菜。
“你平時挺少吃青菜的,今日你可得多吃點!”
堵上你的嘴,淹沒你的好奇心!
后面這句話,顧相隱在心里罵咧。
顧長念微張嘴巴,一臉詫異:“好了二姐,我……我吃不了的!”
顧相隱聽聞,噗嗤一聲笑出聲。隨后,她夾起不遠處的雞肉放入嘴中。
“江兄,你能給我講講嗎?”見在顧相隱這兒套不出話還要白吃這么多青菜,顧長念用幽怨的眼神盯著顧相隱好一會,隨后便將這個問題說給江云深。
江云深將剛夾的菜放入口中,微微咀嚼后,回答道:“因緣巧合。”
這四個字尚且還不能滿足顧長念的好奇,顧長念撅著嘴,繼續道:“詳細一些行嗎?”
顧相隱放下筷子再一次往顧長念的腦門上敲打了一下,厲聲呵斥:“吃飯!這些青菜不吃完,你今天啊,就別跟我回宮了,等著哥哥降罪吧。”
顧長念默默地低下頭,用余光瞟著顧相隱的表情,拿起筷子不情不愿地吃起了盤子里的青菜。
他們在酒館中又待上了一個時辰。顧長念和江云深喝了不少酒。
顧長念不勝酒力,已經倒在了桌上。而江云深的臉稍稍泛紅,但比顧長念的狀態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