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葛和阿望聞聲趕來,阿希忍了一陣,終于在大葛的詢問聲中猛地哭泣起來。
阿希不住地流淚,她不想再忍,癱下身子摟住阿望的脖子放聲痛哭。大葛不知所措,他從未見過阿希流淚,第一次就見到阿希如此傷心。
大葛的腦海中瞬間閃現出一幕幕電視劇中的橋段,最后蹲下身子把阿希和阿望都圈進手臂里。
第二天,阿希醒來已經躺在自己的床上,坐起身才看見大葛靠在床邊睡得很熟,阿望的頭靠在大葛的腿上,平靜地呼吸。
阿希靜靜地看著大葛的臉,那張寬大的臉龐已不似少年時的稚氣,也不似青年時的傲氣,這兩年仿佛沉寂了許多。
這兩年他過得不如意吧。阿希想著,拿過床頭柜上的手機,給梁雪發了一條信息,告訴她外婆走了。
此時梁雪正在美國馬上就要生下她的第二個孩子。她托高風帶了一張一百五十萬的支票給阿希。
“你要辭職嗎?”大葛氣喘吁吁跑到阿希面前,焦急地問。
“是的,教完這個學期就走。”阿希回答。
大葛很想說“你不要走”,但是話到嘴邊卻始終沒有出口。
“那你要去哪?”
阿希想了想,說:“還沒想好。”
阿希走了,就像從大家的生活中徹底消失了一樣。高風、梁雪、大葛,所有的人都沒有阿希的消息。
高風婚后和妻子生下了一個女兒,但他們一家的生活并不愉快,高風的工作很忙,妻子總是抱怨。高風在得意時陸續和幾個年輕的女郎有著過從親密的關系,也因此得罪了妻子一家。岳父退休之后高風更是失去了靠山,事業上雪上加霜。后來更是急功近利鋌而走險,最后因為金融詐騙罪被判了兩年有期徒刑。
從監獄里出來之后,等待他的只有自己的雖不算年邁但卻無比蒼老父母和剛剛4周歲的女兒,以及自己的茫茫前路。妻子和他離婚跟父母移民去了法國,聽說老行長的堂哥在法國有一個很大的葡萄酒莊園,高風忍不住恨恨啐了一聲。
此時的高家父母看著兒子,眼中已然沒有了往日的驕傲,也不敢輕易開口催促高風如何計劃如何打算。而高風面對女兒對自己的陌生的態度,心里五味雜陳。
梁雪的生活依舊優渥,但不能說幸福。兩個孩子就是她所有的生活,也是她所有生活的來源和保障。她的任務或者說職責就是把已有的這兩個孩子培養得很優秀。她的先生也很忙碌,基本上與她過著兩地分居的生活,偶爾會給她準備價值不菲的禮物,但時間長了,在昂貴的奢侈品都無法填補女人內心的空虛。
梁雪還算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即便是先生冷淡或是責怪她也都一一忍下來,只要這個男人依舊會給她提供豐厚的物質條件,對于其他已經發生的或有可能發生的事她都做好了思想準備。
梁雪佯裝怡然自得地享受這種闊太太的生活,兩個孩子由兩個保姆陪著,送到最貴的早教中心,自己安靜享受昂貴的下午茶,拍照發在朋友圈和微博,看見那些收集到的點贊,就有了滿足感。
只有她自己知道,給先生和夫家親朋好友的分組里顯示的信息全是育兒相關,她的美食,她的口紅、包包、首飾他們一概看不見。
漸漸的,梁雪開始失落,因為給她點贊的人越來越少,大家仿佛不再羨慕她闊太的生活方式,而把她看作跟普通的家庭主婦沒有什么區別。
有時候梁雪也會想象,如果當初她選擇一個普普通通的人結婚,比如之前的某個追求者,自己現在又會過怎樣的生活?跟他們一樣,朝九晚五或者為了房貸車貸奔波,或者為了子女教育發愁。或者會不會夫妻之間可以開誠布公,坦然以對?
“如果再有一次機會重來我會如何選擇?”梁雪這樣問自己。
但如今的她已經無法想象自己是不是能夠為了生活而奔波,為情感去吃苦。
大葛在阿希走后的第二年春節也結了婚,娶的是當地醫院的一個護士。他們是閃婚,剛剛認識兩個月就談婚論嫁。大葛父母對女方還算滿意,認為對方的工作穩定,雖然辛苦但是收入高、待遇好。最能讓他們得意的就是又了一個在醫院工作的自己人,往后有個三災八難的都能找個熟人照應著。
婚禮辦得歡天喜地,對這樁婚事不滿意的只有大葛一個人。
婚后大葛的媳婦兒很快便懷孕生下一個女兒,但是葛媽媽不滿意,多少年了她心心念念想抱孫子,驟然得到一個孫女,她始終覺得面子上掛不住,背后總有人在嘲笑自己。但是兒媳婦又不愿意再生,好說歹說,威逼利誘都無動于衷,那段日子大葛的夾板氣也沒少受。
大葛越來越不愛回家,每每喝醉他就會自嘲自己過成了男人最悲哀的樣子。終于有一天,媳婦兒提出離婚,理由竟然是女兒的親生父親不是大葛。
大葛竟然笑了,冷笑,嘲笑,苦笑,原來先前的一切都不算最糟糕,那這件事會是最糟的嗎?
當然不是最糟的,更糟的是事情傳開后,一家人著實成了小縣城的笑柄和茶余飯后的談資。那個小護士跟女兒的生父一走了之,根本不必面對這一切。
阿希回來了,依舊是一無所有,孑然一身的樣子。但她的面容是愉悅的,是安靜的。
因為第一時間回到縣城是為了祭拜外婆和父母,阿希最先見到的是大葛。
大葛很憔悴,聽完大葛的自述,阿希相信了小縣城的流言足以將眼前這個健碩的男子壓垮。滿面的胡渣,沒有生氣的眼神,仿佛都不是自己曾經認識的那個人。
“你好嗎?”大葛問阿希。
阿希沒有回答。
后來阿希又見了梁雪和高風,她看出了梁雪努力過得很好的樣子,不過沒有揭穿。高風倒是不掩飾自己的窘迫,當他問到梁雪能不能幫自己一把的時候,整個環境一瞬間下降到了冰點。
起初梁雪想找一些客套世俗的說辭拒絕高風,漸漸說著說著,潸然淚下。
原來這些年,大家都不容易。
阿希又離開了,這一次同樣沒有告別,。
有一天,大家在作家孟廣希的微博上看見這樣一段話:幸福是當命運青睞你時欣然接受,命運背棄你時安然自若。不惶恐為什么不能擁有更多,善待眼前已有的一切,心安理得。
關于阿希的故事講完了,聽說她游歷了許多國家,最后在云南的瀘沽湖邊造了一座小房子,長期生活在那里,并種植了許多別樣的花草。
之所以愛上那里,因為那里有一個可以蕩起希望和愛情的秋千;因為那里四季如春,繁花遍野;因為那里清澈而深不見底的湖水可以把人的眼睛和心都浸洗得很干凈。
在那里她遇見了許多來次清凈心靈的人,她跟她們交談,跟她們成為朋友。她把關于人生的思考和對于生活的熱愛一字一句地記錄下來。她寫詩歌也寫散文,也把很多人的故事整理成籍。
看見附著著靈魂的文字躍然紙上,讀到它們的也能得到感動。
聽說,后來大葛也去了那里,阿希接納了他。他們又收養了一只大狗,名叫阿望。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