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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光

恐怖的鬧鈴聲再次響起,我好累呀,昨天晚上上完測評都10點半了,也沒心情吃晚飯,今天是周六,然而我8點就要起來,因為早晨9點有正式生的課。

學生也是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上完我的課,她還要接著去上鋼琴課,內心有點心疼她。第一節課結束,爸媽剛吃完早飯,我也趕緊趁空檔去把早飯吃了。

人有的時候如果不能對自己對未來擁有掌控感,那么就會生出一種荒誕的“迷信”,比如命運。最近,我就產生了一種荒誕的感覺,只要我一在家,家里和我的運氣就會不好。爸爸今年工程上并沒有包幾個活兒,大多數時候是閑在家里的,媽媽也沒有固定工作,她跟隨著爸爸走,所以,他們同時都閑在家。而我呢,上了這么多測評課,依然還差2個學生沒能完成任務,天天苦熬,焦慮。

這一切都怪我嗎?當然不是。爸爸總體來說,每年包活都不是很穩定,我不在家的時候也不好,與我無關。而我轉化學生困難,大多數還是因為我自己邁不過心理的坎,不太愿意做強迫他人的事兒,比如逼單家長,雖然這種“強迫”是軟的。可是,我心里就產生一種強烈的念頭,我要離開家里。如果深入分析,這里面是不是還包含著我對父母“閑著”的不滿?深入想想,可能是有的。

我知道家里的運氣與我無關,可是這種對未來有些失去控制的狀態讓我很不舒服,我不能對父母發火,所以我想逃離這個環境。而這個時候,正好李陽在成都輪崗,她一個人租了一套房,還空了一間,所以邀請我過去。理智分析一下,其實這很不明智。因為從經濟角度考慮,我在家是最節省的,我要能存出三個多月的錢,并且還了我復試超出父母給錢的花銷,包括我為了線上教育買的筆記本(學生時代的筆記本不能用了),有一萬多。這些都有保證的情況下,我就能安心復習三個月,今年二戰。此時,是6月底,我輕易的離開家,去一個陌生的地方,確實不理智。而人恰恰大多數時候都是不理智的,否則就不會上演那么多的愛恨情仇。

終于在周日,我果斷的給李陽打了電話,定了晚上的火車,決定去往成都。

我:“媽,我和李陽約好了,我要去成都。”之前我大概給他們透露過,線上教育的工作如果真做不好,我可能會去往新的地方找工作,而我不想去省城,因為我一直都想去往更遠的地方。

媽媽:“確定了嗎,什么時候走?”

我:“就今天晚上。”感覺她似乎對我的走并沒有什么留戀呀,哎,果然是在家呆太久了,已經不香了。

媽媽:“那你的被子行李什么的怎么辦?”

我:“這些都先不帶,我就帶一些換洗的衣服,等到那邊穩定了,你再寄給我。”

媽媽:“好嘛,那你先收拾行李。”

爸爸中午回來,媽媽和他說了這件事,他沒有什么表示,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他一直是個沉默的人。中午吃完飯,他們開車送我去市里的火車站,我卻有一點點失落。矛盾的人類,復雜的心理,想逃走的是我,他們不重視的時候,失落的也是我,而表面上一切都風平浪靜。覺察到自己的心理,短時間內自己一個人卻無法化解,因為我說出這些給父母聽,他們是不會懂這么微妙又復雜的心理,只會認為我又在找事兒,這真是對我的磨煉。

到達成都,這種陌生的城市讓我產生了一點點恐懼感,還好有李陽在,否則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瘋了,要來這里。李陽還在上班,我做地鐵趕到她的公司。一見面先給了一個大大的擁抱,想死啦,自從她工作后,我們電話的時間都少了許多。

李陽:“這是家里的鑰匙,我下午6點下班,但最近比較忙,可能要加班到7、8點,你自己看著弄些午飯,晚上回來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我:“行呢,我自己可以的,你先去忙吧。”

回到李陽租住的房子,我先洗了個澡,就趕緊開始備課,雖然今天是周二休息,但晚上還有兩個學生的課要上。給學生上完課到晚上8點了,外面下起了小雨,李陽剛好回來,她等我了一會兒,帶我去附近的餐館吃的烤魚。

接下來的一周,她忙著她的工作匯報,我忙著我的課,好不容易到周末,我卻還要上課,不能陪她。而下周二,試用期三個月滿,我將面臨著考核結果。

李陽:“抱歉,這一周都太忙了,也沒時間好好陪你,下個周末,我約著大學同學和我高中同學一起來家里做飯,你也來吧。”

我:“好呀。”

果然,在試用期最后一天,我仍然只轉化了11個學生,差最后一個學生沒有完成任務,而他們默認了給我一周的延長考核期,可是我對這樣的考核制度已經厭倦了,這份工作中我被考核綁架,聽說轉正后還有課時數要求,如此看來,我就沒有時間去復習,實在不合適,我放棄了延長的機會。

第二個周末,我有時間了,參加了李陽組織的聚會。接下來的一個月我都在找工作。

對于我辭職的消息,父母顯得很平淡,因為對他們來說,對我的事情他們大多已經不能理解了,而我還非要讓他們來理解我,正如我能深刻理解他們一樣。可能這是強人所難,但不是他們的行為讓我深刻的理解了他們的苦難,然后變得和他們有些相像的嗎?如果他們不來理解我,這是不是很不公平?這種不公平從我小時候沒有選擇的時候已經開始了。所以我之前跟他們吵跟他們鬧,就是在找尋這種理解,在對抗這種不公平,直到現在,我不想對抗了,我妥協了,只是我很難再回到以前那個事事關心他們,事事盡可能滿足他們的貼心小棉襖,我會跟他們保持有距離的親情。

離開了家里,有生活的壓力,有心理一定的自由空間。

剛開始本來是想找法務方面的工作,因為自己在這方面有經驗有法律職業資格證。可是,當我面試幾家單位后,才意識到自己的年齡和性別使我找工作遇到阻礙。當他們看到我的年齡時,都會問問我的婚姻打算。我了解他們的顧慮,是擔心我工作沒多久就結婚生孩子,耽誤工作,就算我表示不打算結婚,他們也表示還要考慮。碰壁幾次我,我想自己該轉換工作方向了。

李陽:“最近工作找的怎么樣?要不要我幫你看看簡歷。”她在這一塊挺擅長,畢竟她在上海實習和工作時接受過各大公司、外資公司的多輪筆試和面試。

我:“我還是想找教師方向的工作,這塊我還行,等我有需要的時候再找你幫忙。”

李陽:“好,有需要直接和我說。”

找到工作前,我空閑的時間多了些,可以做早飯、晚飯,收拾家里的衛生,這是我目前力所能及能做的事。李陽下班可以吃到我做的飯,把她高興地和男友和同事炫耀,每次下班都說“家里有小廚娘給做了飯,要回去吃”,搞得他們都特別好奇我,還想約著一起到家里來包餃子。聽到這里我也是哭笑不得,但是心里暖暖的。

兜兜轉轉,最后找了一份托管班老師的工作,同樣是下午學生放學后才開始上班。因為李陽會留在這里到年底,所以在此之前我可以住在她那兒,少了一部分房租的壓力,雖然我的工資不高,但是可以支持我一邊工作一邊學習了。

真的特別感激李陽,不僅僅是因為她在我困難的時候收留了我,還在于她給我的理解和情感支持。

剛找工作時,有一次我曾經和她說:“我是不是特別沒用?考研考研考不上,法務的工作也找不到,感覺自己的人生從選擇考研后就走向了不可控的狀態。”她抱住我,對我說:“你怎么可能不好呢?在我心里,你是很棒的,我一直都覺得有你這樣的朋友很自豪。你敢于走自己想走的路,很多人想做卻一直不敢,現在你只是遇到困難罷了,我們會幫你一起克服它的。你會考上研究生,會成為一名很優秀的心里咨詢師。”

我哇地一聲就哭出來了,“嗚嗚嗚,李陽……李陽,謝謝你。真的,沒有你,我今天可能要崩潰在這里了。你不知道,連我爸媽都沒有這么相信過我,也沒這么鼓勵過我。”一邊哭一邊吸著鼻涕。“你不知道,我之前多么孤獨,就算我表面裝得再堅強,可是我還是希望有人能理解我。”

李陽:“嗯嗯,我知道的,其實我們有些像,我想幫你,就像能幫到我自己一樣。而且你是一個值得幫助的朋友。你好好學習,好好工作,還要給我做好吃的。”

我:“嗯,我會把你喂的白白胖胖的,你現在太瘦了。”

李陽:“那太好了。”

……

我的生活充滿挫折和創傷,但又何其幸運有這么多好朋友,她們愿意理解我、支持我、幫助我。我們做了彼此的光,點亮了彼此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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