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璃月白袍子一撩，坐在汝喬身旁，眼里笑意如揉碎的光輝。

“怎么了？”趙璃淡淡輕輕道。

汝喬轉回臉，撅著嘴道：“沒什么。”

趙璃一時摸不著頭腦，看著她紅酥手里的小白兔，上面還留有兩排整齊小巧的牙印，大手一伸，竟將她剛咬了一口的小兔糕搶了過去。

趙璃慢條斯理的咬了一口，正將她的小牙印咬了下去，他動作優雅恍若謫仙，竟讓汝喬有種褻瀆的感覺，明明是他搶了自己的吃食…

“你…”汝喬只覺面上熱得很。

“很甜。”趙璃吃罷，還舔了舔薄紅的唇，徒添一抹妖治。

汝喬噌噌的從榻上站起，悶紅著臉就要往屋外跑去，趙璃大手一伸將人拉進懷里，她在趙璃胸口撞得有些懵了，驚魂未定之際卻聽男人在耳畔低低道：“你現在出去，會同那人撞個正著。”

“哼。”

懷里姑娘嬌嬌俏俏的道一聲不滿，嬌嗔濃濃。

汝喬撅著嘴，忽而瞥見猩紅地毯上一片通體雪白的羽毛，她蹲下身撿起來捻在指尖端詳，身上白色襦裙隨她的動作鋪墊散開，如同一朵雪白的金星雪浪花。

趙璃隨她的動作俊顏上一凜，目光短短掠過流水，回到汝喬身上。

“之前有一只白鷹，隔三差五往我屋里送東西，送的還都是珠釵耳環，后來它就不見了也不知道去了哪…”汝喬神情沒落，那只白鷹那般嚴肅可愛，在她十歲那年，便沒有再來。

趙璃往前一步，道：“既是白鷹，自然游蕩在山水間，不必介懷。”

汝喬想了想，覺得有理，站起身來，將那羽毛往塌桌上一擱，轉身對趙璃道：“我先回去了。”

“去吧。”

王府后門恢宏，想來是修葺好了的，汝喬從里邊踏出，卻見良言攥著手踱步于后街，看見自己她眼里亮了亮，迎上來著急道：“姑娘，大少爺回了，還帶回了個姑娘！”

“什么？”汝喬大為意外，踏著步子快步回府。

姜衡雁乃是少年狀元，官至司命，為人翩翩有禮不說，還是世家公子，身份勛貴非常，這讓多少貴女芳心暗許，金陵城中酒肆花巷竟暗暗給他排了名，他靖國世子堪堪落于敬懷王趙璃之下，位居第二。

在汝喬看來，她家大哥并不比趙璃差，姜衡雁這番下東地，竟帶回了一位姑娘，這可是要緊事。

傍晚十分，金陵城上空嫣紅片片。

喬氏院里，姜衡雁同喬氏坐在院下，喬氏凝眉看著自己兒子，語重心長道：“你當真確定了？”

姜衡雁輕輕笑著點頭道：“確定了。”

喬氏不依不饒，“你當真？”

“當真。”

“不再考慮考慮了？”

“母親，不論你問多少次，我都是這個答案。”

汝喬到時，聽到了這番對話，她輕輕行個禮，坐在喬氏身旁，看著對役的兩人。

“大哥，發生了什么？”汝喬睜著眼，望著姜衡雁。

姜衡雁看著汝喬笑道：“給你找了個嫂子。”

“……”汝喬明白了為何喬氏要反復確認。

姜衡雁乃是世子，他的婚事本就不能隨意，喬氏任他抉擇自己婚事已是最大寬容，沒想到他去一趟東地回來竟要同個不知名的女子成婚，她怎么可能答應。

喬氏氣歸氣，但到底是自己親兒子，二十好幾還未成親，她心疼又著急。

汝喬忙倒杯茶遞到喬氏身前，軟軟道：“母親，大哥，都別著急，咱們先冷靜幾日，如何？”

姜衡雁向來疼她，又聽到她要和親的消息，哪里忍心拒絕她，他輕輕點了一下頭，思量片刻，起身對喬氏行禮道：“兒子退下了。”

喬氏心煩得很，連連擺手讓他快些走。

東院廂房內，一襲青色素衣女子靜坐與客椅，女子面上白凈細膩，容貌姣好，只是眼上覆了一條白色絲帶，她端端正正坐在那里，通身氣度清貴不凡。

姜衡雁踏著檐下燭光，身后青竹提著厚重食盒。

那女子聽到聲響，轉面過一側，道：“司命大人？”

“嗯，吃點東西吧。”姜衡雁接過青竹手里的食盒，修手白皙，一一將菜品端于紅木桌。

女子聞見飯菜香，支站起身子朝沿著香走去。

她看不見腳下的繡墩，姜衡雁眼疾手快的將繡墩從她腳下移開，轉身扶她坐下。

女子坐下，聽到一聲脆響，乃是玉瓷碰撞之聲，她低頭道：“我自己來”

姜衡雁也不惱，堅持道：“我來。”

女子面上染紅，她微微抬頭，算是默許。

姜衡雁舀一勺鯽魚湯，送到她嘴邊，輕聲道：“小心燙。”

青竹低頭立在一旁，他早就見怪不怪了，從遇上阿瑯姑娘那天起，他家世子便如此，溫柔細膩，照顧起人來，比他這個專業侍從還要得心應手。

屋內除了玉瓷碰撞之聲，再無其他。

喬氏同汝喬來了許久，也看了許久。

“母親，大哥應是上心了。”汝喬同喬氏默默看了許久。

喬氏松開凝緊的眉，嘆息道：“雁兒…你來。”

姜衡雁聞聲，遞到阿瑯嘴邊的玉勺頓了頓，他放下碗勺對阿瑯道：“等我片刻。”

秋月高懸，廂院內被照的亮堂，姜衡雁正坐于喬氏眼前，他面色不改，喬氏知道他心意不改，嘆息道：“你想將婚期定在何時。”

姜衡雁微愣，輕笑道：“明日告知母親。”

“嗯，她的眼睛……”說著，喬氏往屋內望了望。

“會治好的。”姜衡雁斬釘截鐵，擲地有聲。

喬氏也不多言，她不擔心兒子受騙，只擔心這女子能否擔得起她世子夫人的位子。

喬氏先行離去，汝喬依舊坐著，她看著姜衡雁溫潤如玉的面龐，問：“你們如何認識的？”

“說來話長，十分兇險。”姜衡雁說得輕輕巧巧，汝喬知道，東地一行，定是很兇險。

“她叫阿瑯，是東地的一名流浪醫女，她…救我于難，她孤身在外，我不放心。”說著，姜衡雁面上悄悄染上一抹紅，在月輝下，猶為俊俏。

“哐當！”一聲響從屋內傳來，姜衡雁嚯得站起，撇下汝喬往屋里去。

汝喬搖搖頭施施然而去。

屋里阿瑯碰倒了云母屏風，她對此地不熟悉，若是以前的茅草屋，她肯定不會碰倒東西的。

阿瑯小心蹲下，用雙手探索，還未摸到屏風的木角，便被姜衡雁扶起，他身上的檀香清冽如蒼松，一路上京，他都是這般照顧自己。

“你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