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母眉頭不能舒展：“可是，難道讓逢春當(dāng)個(gè)半瞎子嗎？逢春那么愛讀書，那么聰慧。”

“等老二秋圍歸來，教他讀書寫字也是一樣的。”

“可老二萬一中舉了呢？哪里還有空？”

穆老爺子嘆氣：“要不和兒子們商量下，他們孩子就別讀書了。”

常母遲疑：“這怎么行。”

她又道：“要不，讓老二媳婦先墊著些。只用幾兩銀子就行，反正先讓他們?nèi)ニ桔樱涣藥啄昃蜁?huì)回來。大郎和三郎，怎么看也不是讀書的料子。”

沒成想穆老爺子斷然拒絕：“這怎么行！讓媳婦倒貼，說出來真是笑話！以往是實(shí)在沒辦法，現(xiàn)在我們家起來了，不可再打她嫁妝主意。”

常母只好應(yīng)下，一連幾天愁眉不展。

李婉春得知，同樣憂愁。

常母在喝一碗雞湯，她已經(jīng)很少能喝到雞湯了，從前……罷了從前事不再提。

湯上飄著大小不同的油圈，隨勺子攪拌分裂而又合起。幾顆青菜枸杞作點(diǎn)綴，熬制的很好，該是香的，香味卻獨(dú)在此飄蕩，因?yàn)槲葑颖欢碌膰?yán)實(shí)。

常母送進(jìn)嘴中，舒服的嘆口氣：“幾個(gè)媳婦，只有你最熨貼。”

穆燕氏蹲下去為她捶腿，笑：“什么呀？這明明是我該做的。”

常母：“哼！她們幾個(gè)可從沒做過。”

“娘，我看您近日愁眉不展的，不知出什么事。”

“我這心里真的煩呀，真的愁呀。逢春該上學(xué)了，送他上學(xué)的錢也有。可大郎二郎三郎怎么辦呢？以前都沒上學(xué)，也沒什么。可現(xiàn)在逢春開個(gè)頭，還能讓他們在家里，當(dāng)個(gè)睜眼瞎？”

穆燕氏動(dòng)作止一止，笑：“二郎倒是不用操心，他娘有錢的。”

常母放下雞湯，這樣半傾身子望著她：“是啊，她有錢。老爺子說了，她固然有錢，可不能打她的主意，說出來讓人笑話。”

穆燕氏道：“您自然不能去說了，您是長輩。”

“對，我是長輩。”常母拽她起來，把雞湯給她：“你快喝了吧，再給老三喝些。”

“我……這是給您買的，貴著呢。”

常母拍她的手：“你行事我最滿意，快喝了吧。”

雞湯見了底。

婉春心里惦記穆逢春的事，無精打采的。她一鍬一鍬將院里曬的韭菜種子籠起來，全鍬到籃子里。要種韭菜了，真是不想去地里啊！想想陳朝歌，真是怵得慌。

可是躲在家里不去，以后收獲了就找不到理由去了。必須勤快，收獲時(shí)去地里復(fù)刻農(nóng)作物才合理。

婉春唉聲嘆氣地，跨著籃子走了。

一路上不斷有人打招呼。

婉春敷衍著走，到地里了。

她也沒敢亂走，想著萬一遇到猙獰的死去的陳朝歌給自己惹麻煩。

她走到菜地，選一小塊地作苗床。挖了坑，將籃中種子抓一大把，密密麻麻撒坑里。用土掩滿，短工把水澆地，水不停澆去，將整個(gè)地壟淹沒。

等長出苗來就好。這是苗床，待韭菜苗長出來，把苗移植其他地方，才算真正開始生長了。

韭菜種好，短工就要回去了。他們平常住在鎮(zhèn)上、村口，哪里都有。要請他們干活得提前打招呼，按時(shí)或按天計(jì)費(fèi)。

短工走后，婉春閑來無事，用桶中剩下的水澆旁邊的白菜地，并拔拔草。剛剛抬起身，背后一陣涼風(fēng)。她僵硬地轉(zhuǎn)過頭：“陳、陳朝歌，你沒死啊！”

陳朝歌一身白，站在那里，像鬼一般，搖了搖頭。

婉春視線下移，看向他腿。僵僵的，直直的，說不上哪里不對就是不對。

“你腿……”

他撩起衣擺，露出半截褲腿。坦露外面地小腿不再烏黑，而是極白，似雪似羊脂玉。

她疑問：“你好了？”

“用了險(xiǎn)招，將蠱蟲凍住。”

“噢！恭喜，恭喜。”

他面無表情。

李婉春露出僵硬笑意：“真是可喜可賀啊！我走了。”

她扭身便走，可惜陳朝歌一直跟隨她。她扭頭，入眼處便是陳朝歌冷臉，崩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我內(nèi)力全用在腿上，內(nèi)功難以施展。”

“所以呢？”

“我腿部僵動(dòng)，無法再走動(dòng)。”

“那關(guān)我什么事。等等，不能走你是怎么跟來的。”婉春疑惑的看向他腿。不指望他解答，于是猜測道：“不會(huì)，跳著來的吧。”

陳朝歌并未答話。那婉春就當(dāng)他默認(rèn)了，真是難以想象

“你這么慘也不是我害的，該找誰找誰，別跟著我成不成？”李婉春真心懇求道。

“我沒有落腳之處。”

李婉春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并不想接納他：“你沒有其他認(rèn)識(shí)的人嗎？”

“馮月山。”

他不是回京城了嗎？婉春問：“除此之外呢？”

陳朝歌沉默。

好吧！那就是沒有了。“你不是隱夢樓琴師嗎？怎么不去找他們求助？”

“不能回去。”

李婉春微愣，是啊，不能回去。無自保之力，不知兇手是誰，更需藏暗處才好。但對于他這么牛逼的人落這么慘，李婉春還有些不信：“你好歹也是什么門的少主，怎么混這么慘？”

陳朝歌無言以對。

李婉春嘆氣，自己也想帶他回去，自己也想救他。但自己不是姑娘可是人婦啊！怎么帶男人回家。

李婉春沉思著離去，陳朝歌沉默地跟著。

“你別跟著我！”

這聲怒吼毫無用處。

陳朝歌緊緊跟隨。

李婉春悲痛的回家去，一路上，惹不少親戚注意。

那個(gè)衣衫襤褸的跛子是誰？生得這么好看，怎么可惜……。

李婉春很淡定，村中向喜歡傳謠言，但這些長舌婦如果問起，那她就說是一個(gè)殘廢流浪乞丐去家里借口水喝。想必，會(huì)有人信的。

到門口，李婉春深吸口氣，道：“你等著，我讓他們做好心理準(zhǔn)備。”

理由一個(gè)窮親戚過來投奔。希望穆家人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收留下。

準(zhǔn)備將陳朝歌帶家里，她誓死如歸，剛走進(jìn)院門，就聽得怒吼聲。

咦咦，她還沒說呢，怎么提前罵起來了？

再走進(jìn)屋門，那更不得了，混亂的一塌糊涂。

穆白氏坐在地上哭，穆燕氏邊勸邊擦著汨，穆王氏躲一旁看笑話，常母坐椅子上，未發(fā)一言。

李婉春頭都大了，怎么穆家女人都聚一快了，太可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