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春來,一晃大半年過去了。
嘉定十四年,五月。
紹興府位于南方,天氣早已轉(zhuǎn)暖。
“唰”
一個少年從小河的水面下鉆了出來。
“與芮,看,為兄抓住了一條草魚。”
另一位少年走到了岸邊說道:“看來兄長水性不錯嘛,才旬月有余,已然運用自如了。”
“呵呵,這還是多虧了賢弟的教導(dǎo)啊。”
趙與芮將趙與莒拉上了岸邊,“魚不錯,剛好烤來吃。”
兩人報柴點火,于岸邊烤著魚。
趙與莒說道:“賢弟,半年以來,你的關(guān)節(jié)技,鍛煉方法,水性,生存,法治,戰(zhàn)爭論愚兄皆以有所涉獵,然則仍感覺缺了些東西。”
趙與芮:“缺少真正的兵刃是嗎?”
“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總是用木棍,無法感覺到鐵血的戰(zhàn)爭氣氛。”
“兄長過急了,現(xiàn)在的重中之重是要面臨即將到來的時局之變。”
趙與莒輕輕點頭:“明白,但不只是武器的問題,更重要的是我們兄弟倆勢單力薄。”
“哦?看來兄長昨夜拜讀老子的道德經(jīng)頗有所得啊。”
“嗯,黃老之學(xué)雖已衰弱,然內(nèi)藏奇兵之術(shù),昨日我反思良久,想明白了一些事。”
“還望兄長不吝賜教。”
趙與莒瞥了自己的弟弟一眼:“賢弟明明知道,還要我說出來。”
“也罷,去年八月,太子薨,被立為沂靖惠王后代的趙貴和也馬上要被立為皇子了。”
“我有預(yù)感,我們兄弟倆即將被人發(fā)掘。”
“但我和賢弟兩人勢單力薄,就算被捧上高位,也只是提線木偶,任人操縱的傀儡罷了。”
“我們現(xiàn)在最缺的‘器’不是手中拿著的兵刃,而是為我們驅(qū)使效命的‘兵刃’。”
“沒有可以依靠的力量的話,我們縱然被發(fā)跡,仍然有些太遲了。”
趙與芮揶揄道:“大半年來的無字之大書總算沒白讀啊,兄長。”
“賢弟莫要再開玩笑了,快想想之后該怎么辦吧。”
趙與芮說道:“雖然山陰縣令秦亨和縣尉安然時常送來些許物什,但兩人皆為墻頭草,風(fēng)吹兩面倒,不值得信任。”
“為今之計,只有想方設(shè)法先進入京城之后,再尋找可靠的力量。”
趙與莒反對道:“賢弟,我兩人進入京城之后,必然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又如何暗自活動呢?”
“呵呵,兄長,待到京城來人的時候,兄長獨占鰲頭即可,與芮可化身為一平庸人士,潛藏在暗中。”
“不行,這樣的話,與芮你犧牲可就太大了。”
“兄長,為了最后的勝利,為了你我志愿的實現(xiàn),些許名利,浮云耳,何足掛齒。”
緊接著又說道:“再說了,在明處的兄長才要承擔(dān)更多的壓力,無時無刻都要謹言慎行,而與芮卻可逍遙京城。”
“到時候,如履薄冰,還望兄長萬事小心啊。”
“唉,也只好如此了。”
“欸,與芮,魚烤熟了,快嘗嘗看。”
“呵呵,兄長的手藝進步了不小啊。”
結(jié)束了一天的鍛煉之后,趙與芮和兄長兩人返回了家中。
在路上,趙與芮已經(jīng)開始在心中謀算著即將發(fā)生的事情。
首先,在歷史上發(fā)覺了趙與莒兄弟二人的余天賜也應(yīng)該快到了,也就是說兄弟二人即將趕赴京城。
的確,到了京城之后,很多事自己做起來會被人知道,因此需要其他可以拜托的人。
兄長所言無錯,現(xiàn)在的兄弟二人缺乏的是值得效命的“兵刃”。
有些事也的確要著手做了。
路上,趙與芮讓兄長先回家,自己去山陰縣縣衙一趟。
有一個人,趙與芮看上了。
他,或許會成為兄弟二人的“兵刃”也說不定呢。
趙與芮獨自走在小路上,穿過街道,來到了山陰縣的縣衙門口。
這是一次很小的賭局。
賭的是趙與芮看人的眼光。
坐在了茶館門前的小桌上,要了一壺茶,靜靜地等待著。
趙與芮先前和秦縣令打過招呼,明白他什么時候會出來。
少頃,一個瘦弱干黃的人走出了縣衙。
那人出門后,也看見了趙與芮,本想轉(zhuǎn)頭就走,但卻聽到:
“兄臺出獄,與芮無以為賀,些許茶水,可愿一品?”
此人可不是什么陌生人,正是趙與芮睜眼后看到的第一個人。
那個和他同關(guān)在牢房里的瘦弱書生。
書生一臉嫌棄:“你可是來取笑我的么?”
“哪里哪里,我觀兄臺面相絕非大奸大惡之人,亦不愿與人相爭,因此想和兄臺結(jié)識一番。”
“再說了,兄臺剛剛出獄,腹中定然饑渴難耐,這里已備飯食,兄臺請用。”
那個書生咽了口口水,的確剛剛出獄,餓的不像話。
所以,也顧不得什么禮節(jié)了,如餓狼撲食一般,瘋狂進食。
哪還有一絲讀書人的斯文儒雅。
在狂吃四大碗面后,終于填飽了肚皮。
打個飽嗝,而后看向了趙與芮,想要拱手稱謝。
但是趙與芮卻說:“別謝我,我可沒錢,自己吃的,自己結(jié)賬。”
“你!!”
“我什么我,我只是幫你叫好了飯,卻沒說要付錢,你莫要抵賴,店小二可是都看在眼里。”
“欠債不換,怕是你前腳剛出獄,后腳便再進去了。”
那小書生懊惱異常:“你可是坑害我?”
“呵呵,不存在的,還沒問兄臺怎么稱呼啊?”
“在下顧瑧,你有何要求直接說吧。”
趙與芮頓了頓說道:“顧兄,因何入獄?”
“保長暗害,無奈罰了一年苦役。”
“原來如此,這也難怪你會說得罪了當(dāng)官的沒一個好下場。”
顧臻喝了口茶水:“但你卻能安然無恙的出來。”
“純屬僥幸罷了,敢問顧兄,將來何去何從啊?”
顧瑧看向了天空的云彩,長嘆一口氣之后,說道:
“天下之大,竟無臻安身立命之所啊。”
趙與芮卻不以為然:“謊話連篇,還敢說無安身立命之所?”
顧瑧有些不太開心,問道:“我哪里謊話連篇了?”
“哼,顧兄身軀看似瘦弱,卻面無菜色,絕非文弱之人。”
“顧兄身處牢獄之中,卻兩眼炯炯有神,目光如炬,當(dāng)不是頹廢之人。”
“你的手上,雖有繭,但與一般干農(nóng)活的繭不同,你這是握劍的繭。”
“所以啊,顧兄絕非什么得罪保長入獄,而是行俠仗義觸犯律條入獄的,我說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