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好了臭花，小九伸手在面前畫了個圈，瞬間石洞口就出現在了圓圈的另外一邊。小九抬腳踏過去，手在身后輕輕一握，圓圈便消失不見。

屋子里只留著躺在床上的臭花，和桌子上燃燒的蠟燭。

小九抬手，簇簇火苗涌上指尖，她深吸了口氣，按照那日的路線向里面走去。

剛走進山洞，習習涼風撲面而來，小九精神為之一振。腳底的地面和墻壁雖然較為平整但頭頂上卻怪石嶙峋，洞內的孔洞很多，幾乎走幾步就能見到一個分支，大的可以讓三四個人并排走進去，小的只能容下一個腦袋。

走了一會兒，小九來到了自己浴火重生的地方，火龍掙扎的爪印的抓痕還有被烈火灼燒的黑色地面，無一不顯示著當時的慘烈。

她側身朝著懸崖下看去，底下仍是漆黑一片，如同一張巨口一般想要把人吞噬進去。

小九莫名的想去底下探視一番，但她決定先去看看死尸潭。

可能是因為尸體被司辰搬走了，小九一路走到水潭邊上都沒聞到什么尸臭味。

這個巨大的洞的洞壁被火焰燒的漆黑，地上可見凌亂的腳印，是司辰搬尸體時留下的。潭子很深，底下有被燒焦的黑漆漆的人的尸骨。

小九直接跳了下去，整個潭子的水都已經蒸發掉了，潭子四分之三以上的部分全部被火焰熏的漆黑，底下的還是原來的顏色。

潭底的黑色人骨被踩碎了不少，小九蹲下身輕輕撿起一塊完好肋骨，湊上去聞了聞。

人骨沒什么問題，可以說這整個山洞都沒有什么問題。

沒有陣法，沒有人去操縱，什么都沒有。但這里的尸體確確實實活過來了。

事情陷入了僵局，小九捏了個訣，幾百縷神力四散到各個洞口，或許在其他洞口里會有沒發現的東西呢？

但結果令小九十分失望，真的什么都沒有。現在整個山洞除了小九這個活物以外，空空蕩蕩。

這令小九極其郁悶，在水潭里布下神識之后，邊琢磨邊往外走。

尸體為什么會忽然活過來？小九四處看著，想找出點線索。

就這樣邊走邊琢磨，小九就走到了懸崖旁邊。

她凝望著腳邊的深淵，猛然張開雙臂，赤金色的羽毛瞬間布滿了小九的手臂，她煽動翅膀，徐徐向下飛去。

仔細辨認，崖壁上有些魔族文字，不知道是舊些時候的還是現在的，小九能認出來些，但始終連不成片。

越往下文字越多，有些密密麻麻的重疊在一起，像一個人發瘋時所刻。但再下降一柱香之后，那些文字便沒有了，很整齊的在一個水平線上結束。

整整用了三炷香的時間小九才落到崖底，崖底要比上面開闊，懸崖和另外一邊整個呈一個倒梯形，上窄下寬。小九收起翅膀，手中的火焰燃得兇了些，這里讓她本能的嗅到了不安。

她沒見到火龍的尸體，這么短的時間內火龍不可能腐爛，就算腐爛也會留下尸骨。可現在崖底干干凈凈，什么尸體都沒有但空氣里卻有股子臭味。

暗處兩只銅鈴般大小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小九，那巨大生物身邊站著一個戴著虎齒項鏈的白胡老者，他的眼睛泛著綠光，嘴唇微動。

“天界戰神？”

小九耳朵一動，她聽到了，有個人喊出了她的名號。那個人必須得死了。

她轉頭朝著聲音的方向，劈手打過去一團火焰。隱在暗處的巨大生物也迎了上來，口中吞吐著綠色的火焰。但是他們還是低估了小九的力量，灼熱的火焰瞬間融化了那生物的頭部，但余下的身體還在原地擺動。

是一頭被開膛破肚的龍，是被小九重生之后撕裂的火龍！它現在變成了條尸龍，而站在尸龍身后的是小九在戰場上看到過的那個術士。

怪不得他能一眼認出變了臉的自己。

小九沒有停頓，抬手射出三道火焰形成的風刃，風刃狠狠地撕裂了無頭尸龍的尸體，火焰在尸體上燃燒，繞是這樣，尸體也沒有停下，仍是在原地動彈。

小九揪住術士的衣領，惡狠狠的看著他：“這些活尸是怎么回事？”那術士像瘋了一樣，咧嘴笑開了：“你變了張臉，哈哈，就算你變了張臉我也認得出你。”他的眼里閃過一絲挫敗：“這是我第二次敗在你的手里...不過...”小九揪得更用力了些：“不過什么？”

“你不會贏的，你永遠不會贏的。哈哈哈哈...”術士扯開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身上紋的符咒圖樣，轉身投入在尸龍身上燃起的火中。

焦臭味彌漫在崖底，熊熊烈火映照著小九冰冷的神色。她得等這火把尸體燒干凈了才能出去。

火龍的尸體還在火焰里不停扭動，術士的尸體一接觸到火焰就直接化為了灰燼，留下了一個暗綠色的珠子靜靜的躺在火焰之中。

她的火焰竟然融化不了那顆珠子？小九走上前去把珠子握在手里，這個術士也是個人，上次那個施展禁術的術士也是個人，司徒也是個人。看來人界里的人還蠻喜歡術士這個職業的。但上次那個術士死后沒有留下什么珠子，大抵這東西和自身修為有關系吧。

小九把珠子握在手心里，舉高些觀察。

那綠色珠子里面包裹著一顆深紅色珠子，再仔細觀察，以小九經驗來談，那是一滴血珠子。雖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是小九還是收起來了。

崖底很大，小九決定接著逛逛。

往里走，有幾具新鮮的尸體躺在地上，其實說是新鮮，只是還沒完全腐爛，相比之前小九見到的死尸要完好些。幾具尸體緊挨著擺放，都穿著粗布衣服，身上帶著點沒有抖落的泥土，好像是從土里挖出來的。

小九低下身子，卻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

是一張驚恐的臉，小九駭了一跳。這不是被她嚇死的老婆婆嗎？她怎么會被放到這里，老婆婆穿的衣服還是那天她見到的那身，身子上有些土一看就是下葬了又從土里挖出來的。

剛剛那個投火自盡的術士不會就是活尸事件的幕后主謀吧？小九抓了抓頭發，那么一個菜雞的人可能會控制得了活尸嗎，何況他剛剛投火投的那么堅決，哪里像一個要干出一番事業的人。

“安息，安息。”小九口中喃喃，火舌卷起了尸體，霎時間尸體被燒得干干凈凈。

老婆婆尸體的出現不知為何在小九的心頭產生了陰霾，這些尸體可都是尋常百姓，將這些百姓的尸體變成活尸，幕后之人這樣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小九邊想著邊繼續向里走去。

這座山位于魔界邊境，現在又見到了個效忠魔王的術士，很難不讓人聯想到天界，魔王雖然暫時與天界停戰，但架不住他表面妥協暗地里小動作不斷。在之前與魔界對抗的時候，雖然她幾乎沒怎么輸過，可謂是屢戰屢勝，但她從來沒占領過魔界的一寸土地，兩軍的交戰全都是在流放之地或者天界邊境。

現在兵權肯定落在天帝手里，如果他肯施舍一些出來，那也不會給從前在小九麾下戰功赫赫的將軍，肯定是他龍族里的一個心腹，大概會是敖黎那個長得五大三粗，腦子一根筋只聽天帝話的臭小子。

再往里面走就又是正常的山洞了，沒什么古怪。小九順著山洞一直走了出去，這個洞口的出口不是在魔界里，而是在流放之地的一座山上。

現在還是夜晚，流放之地里的人都在休息，星星點點分布的房子里看不出一點人氣兒。小九站在山上，她現在目力極好，一眼可以看到天界邊界的藥谷。

織語的閣樓被層層疊疊的山擋住，但月光傾瀉在碧綠的草藥上，好看的像天宮里宴會時妃子穿的閃動的衣裙。

小九已經好久沒見著月亮了，此刻更是分外珍惜這點月光。她蓮步輕移，雖然只走了幾步，但卻跨過了流放之地，來到了藥谷。

藥谷的草藥味兒還是那么濃郁，空氣中帶著點苦味，這是她在天界空閑時聞到的最多的氣味。

閣樓里沒有掌燈，織語呆呆地坐在床邊，自上次太子對她發火后，他就再也沒有踏足過藥谷。她砸了自己的藥爐，因為她覺得自己用藥害人，她已經不配做個醫者。醫者以救死扶傷為己任，但她卻以此來害人，害的是自己最親的朋友，還親手掐死了從小養到大的小藥童。

她覺得她一定是被人蠱惑了才變得如此心狠手辣。

小九駕云升到半空，她看向閣樓，織語和小藥童應該都睡下了。她落在一塊在崖邊凸出的石頭上，雙腳懸在空中，身子朝著魔界，俯瞰流放之地。

灰蒙蒙的天慢慢泛起白光，小九身后的山谷上燃起一條火紅的長帶。一兩只鳥兒鳴叫著飛過小九的頭頂，小九回頭看去，久違的太陽正從山谷中升起。

在臭花身邊留下的神識并未被觸動，小九也就不著急回去。她在魔界里呆了那么久，在陰云的籠罩下感覺都要發霉了，如今好不容易見著了太陽，哪有輕易回去的道理。

她四仰八叉的轉過身躺在石頭上，把自己當做被子，手腳都舒展開，看著太陽一點一點攀升。

真是原來從沒覺著太陽這么好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