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大概快九點鐘的時候，樂天的電話打了進來。林芝看著手機屏幕上閃爍的名字和號碼一時竟有些緊張，遲疑了許久才接通電話，但是誰也沒有先開口，沉默的氛圍一時竟多了些尷尬。

“樂天？”林芝有些緊張的喚著對方的名字，一時不知道應該說什么。

樂天放在耳邊的手機里傳出來林芝帶了電波的聲音，站在辦公室的高樓里看著窗外燈火通明，樓下的車川流不息，車燈影影綽綽，感覺自己的喉嚨好似壓了千斤重，難以開口。他捏捏眉心，清了清嗓子，開口竟有些沙啞：“你真的決定要離婚嗎？”

林芝聽著樂天的聲音，不似以往那般清冷，卻多了些質感：“我覺得這樣可能對我們都好，我現在的狀態有些說不清楚，但是一直這樣下去對你我都不好！”

樂天沒有說話，只是呼吸重了些。林芝沒有得到回應，又自顧自的道：“如果爸媽問起來，我會說是我的問題！”

“那個交換是為了更快的和我離婚嗎？”樂天看到林芝發的消息時，第一反應就是林芝為了盡快離婚才和他這樣說的，此刻也只是為了求證。

林芝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她當時是為了去換一種環境，如今樂天這樣問出來，她有些自我懷疑自己的初衷：“是，也不是！”

樂天只感覺自己此刻的心有一絲被懸空的感覺，他摸摸自己手上的戒指，良久道：“我同意和你離婚，只是這件事我自己對我爸媽說，至于你那邊你決定就好！”

樂天的話讓林芝的心里有一絲放松感，她回道：“好，我不會讓他們煩擾你的！我也會盡快搬離這里的，那具體事宜我們什么時候處理？”

“你不用著急搬走，這兩天工作太多我不回去，相關事情我會委托律師和你詳談，在你申請批復下來之前會辦好的，到時我們只要去走最后一步就好！”

林芝應了聲，樂天那邊說了句早點休息就掛了電話。直到此刻，林芝方才的輕松感沒有了，鋪天蓋地而來的盡是凄涼。

樂天掛掉了電話，站在窗戶前沒有動彈，一只手里還是手機傳來的余熱，另一只手伸進兜里摸著第一次買來的香煙，最終還是沒有點燃，他知道有些東西一旦碰了容易上癮，而他不想日后再見自己最珍貴的人時變得面目全非。

樂天那日第一次從林芝嘴里聽到“離婚”二字時，雖說已做過無數的設想，包括離婚，可是當時還是有些忍不住，控制不了，他像被堪破了最難堪的一面一樣慌里慌張的從家里離開，不敢看林芝一眼，他人生這么多年的慌張在那一刻淋漓盡致。

那天離開，他在街上游走了許久，最終還是打電話給了林父，他記得林父的話，也想林芝能夠釋放自己，可是當真的面對離婚時他不知道該如何選擇。林父一直保持著睿智和理性，安撫了他當時焦躁的情緒，站在長輩的角度分析了他和林芝此刻的狀態，也站在一個父親的角度談了自己對于女兒的決定，只是最后又把抉擇權交到了樂天手里。他們彼此都明白，說到底這是樂天和林芝自己的事情，別人的話再有道理也可只供參考，即使是父母也是不合適的。

樂天想了一晚上，雖然想好了自己怎么做，可始終開不了口，直到今天林芝的信息發過來，他才用了好幾個小時來恢復自己的情緒，理清自己的思路。

他不知道離婚后他們是否還會有交集，自己還有沒有可能再把林芝歸于自己的羽翼下，可他知道目前離婚這件事是林芝要的，那自己給她便是了，他現在能做的可以做的就是尊重林芝的想法。

林芝是在周三的時候見到律師的，看起來和樂天差不多的年紀，眼鏡后面的雙眼透著世故精明，拿著公文包站在自家門口，看到她時很熱心的道：“林女士是嗎？我是樂先生委托的律師，我叫趙寒，這是我的律師證和名片!”

林芝結接過他的名片道：“你們不下班嗎？”

趙寒笑笑：“加班有加班費，更何況樂先生付了高額委托金！”

林芝不置可否，請他進了門。律師講究辦事效率，剛坐下接過林芝遞來的水杯，就從自己的包里掏出離婚協議書遞給林芝：“這是一份離婚協議書，請林女士過目。鑒于您和樂先生還沒有孩子，因此不存在撫養權的問題，只是財產分割。但是根據樂先生的反饋，您和樂先生不論是在婚后還是在婚前，財產幾乎沒有混淆，雙方財產明晰，唯一的這套房產是雙方公署。樂先生說這套房子是婚前購買的，他的意思是這套房子歸您！”

林芝翻看著協議上的條目，剛好翻到房子這一塊，看到上面的歸屬權和律師轉達的話，林芝皺眉道：“趙律師，財產分割這塊是清晰明確的，唯一就是這套房子是婚前由樂先生的父母添置，裝修是我們自己，接下來的日子我不在本市，而且我也沒有為這套房子做過什么貢獻，此次離婚也是我無理在先，所以我想把這套房子給樂先生，還得麻煩您改一下這項內容！”

趙寒微愣：“可是，樂先生要求房子歸您！”

林芝合上協議書，放在趙寒手邊，含笑道：“趙律師若覺得為難，我自己和樂先生說，趙律師盡管按我說的改，今日恐怕勞煩趙律師白跑一趟了！”

趙寒本想再說點什么，可是一對上林芝的眼睛，他卻沒有了昔日辯論的士氣，最后笑笑道：“好，那我改日再來！”

林芝道：“麻煩趙律師了！”她起身送趙寒出了門，就返身拿起手機給樂天發消息。樂天那邊像是感應一般，沒有問她為什么，只回了好，讓林芝不免覺得這幾年的感情也不是白白開始，白白結束，至少樂天知道她的執拗和固執。

趙寒第二天便改好了離婚協議書，林芝抽空親自去趙寒的事務所看了協議，簽了字，周五的時候請了假就和樂天辦理了離婚，從提出到辦完手續，速度快的不得了，兩人也沒有什么糾紛。

樂天將離婚證隨手裝進了公文包里，站在民政局的門口看著林芝道：“以后一切順利，房子不用著急搬，我最近項目緊也不回家！”說辭像極了離婚夫妻一般，本來就清冷的聲音配上這些詞就更顯得毫無溫度。

林芝笑笑道：“謝謝，這周末就會搬完了，我打算先把東西放回我家，這半年也不在這個城市！”

“隨你！我先回公司了！”樂天說完就走下臺階隨手招了輛出租車往公司方向駛去，留下林芝站在民政局門口，手上磨砂著離婚證的封皮，心里好像松了一塊，又好像不是松了，而是缺了什么的樣子。她兀自笑笑，似是在嘲笑自己，轉身也向家里走去，準確的說，是回別人的房子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