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可笑至極!世間怎會有這種人?想占盡天下便宜,連死人我不放過。
徐懷風心里愈發覺得可笑。她若是只爭老爺子的房產,留下的些許錢財,他還可以理解,但凡貪財想要利益的人都逃不過這種宿命。可這個瘋婆娘,竟然還想要老爺子的保險補償款?
這就簡直了!妥妥的人渣行為!徐懷風怎么可能會給她?買保險的是他,又不是這兩個人。再說這兩個人也巴不得徐懷風也死在了這場事故里。若是他死了,兩份保險金會讓他姑父姑姑喜笑顏開,做夢都會笑醒。
徐懷風搖著頭目送兩人離開。對付一個視金錢如性命的最好方法,就是讓他們看著以為能據為己有的金錢怎么也得不到。這種感覺,就像玩著一盤正在進階的游戲,而下一秒,將你捆綁住雙手,讓你看著自己掛機,自己卻不能動。
徐懷風不再想這些東西,他看著老爺子的尸體。跪下,行大禮,整個身體伏地,跪拜三次。
腦海里很快的飄過小時候和老爺子一起度過的艱難時光。田沒有征收時,老爺子總是行幾籃菜,天不亮挑著走上半個多小時的路。等到中午,背著空竹籃回來,時常給徐懷風帶些精巧的玩具,吃食。
房子是老舊的磚瓦房,徐懷風爹娘一直說要翻新,卻一直沒空。也說要去接徐懷風和老人去廠里住。老爺子不同意,說舍不得這一畝三分地。徐懷風倒是被接了過去,卻時常回來。
房子漏雨,每到下雨天,滴答滴答低在劣質水泥澆筑的地上。老爺子就會拿著盆去接水,第二天倒在門前的一個小缸里,來日去澆菜。
……
徐懷風思索頗多,他從小喜歡靜,話并不多。別人說他,他也不多嘴,但動起手來,絕不含糊。基本沒人打得過他,打完他也不辱人,都是任其離開。
老爺子對他一直很好,在他自己父母死后,老爺子對待他更甚。這一點點,他能察覺到,能感受到。
徐懷風想了又想,他再次跪下,又磕了三個響頭。
他走到一邊,揭開了衣服,一道大口子時不時還在冒著血,部分衣服已經鮮紅。
徐懷風看了一眼,沒去管它了。小傷,皮外傷,一會就能止住血,他只要不動即可。
等了好一會,門又被推開了。副所長帶著人進來了,一邊是保險部門,一邊是殯儀館的員工。
“徐懷風先生,這邊保險公司的人有些話和你說。另外,老爺子的尸體是否可以火化了?”
“保險公司?有什么可談的。”徐懷風皺了皺眉頭,怒氣道:“按合同上走就是了,沒什么好商量的。”
保險公司的人員一看,也都不樂意了,尤其是為首的人面色有些異樣,沒等副所長調解,直接說道:“合同是合同,合同上也寫了一些不必賠償的條件。我們認為你,徐懷風先生,存在騙保行為。希望,我們可以談一下。”
“副所長,你們怎么辦的事?”徐懷風越發有些憤怒。老人尸體還放在這里,就先開始討論錢的事,這業務能力還真強啊。
副所長一看,連忙奉勸一旁的保險公司的負責人,拉著他出去了。負責人的眼光明顯也有怒意。畢竟身處高位,不像底下員工,被憤怒拒絕怎么的都會有些脾氣。
剩下的相關人也面面相覷,一時間都很尷尬杵在原地不動。
“還要我請你們出去?”徐懷風愈發憤怒。老爺子還躺在這里,這幫子人就上門談這種事情,還真以為他在乎這點賠償?
加上剛才被自己的蠢貨姑父姑姑氣到了,徐懷風自然而然憤怒無比,愈發覺得現在的人不可理喻。
一旁殯儀館的人倒沒什么,只是很驚訝徐懷風的行為。為首負責尸體火化的是一位姑娘,看著年紀也不大,她面容恬淡如水,溫和問道:“先生,我們商量一下老爺子的后事如何?”
徐懷風看著一幫保險公司的人走出去后,面色才稍稍緩和,和為首的女子討論起來。
“嗯,老爺子就這里火化吧。”
“好的,這是一些手續,您簽個字。”女子遞過來一些厚厚的文件,同時遞過來一支筆。
徐懷風粗略掃了一眼,簽了字。火化的費用,是政府包了。
很快,徐懷風目送著幾個人推著躺著的老爺子進了后面的一個側門,過了一個轉角,消失在眼前。
幾乎是一瞬間,徐懷風生出無數感觸。殯儀館的最后一面怕也是被別人記在眼里的最后一面。生命輪回,死后往事種種也都散做云煙,化為一堆灰塵,消失天地間。
死亡么?徐懷風突兀的笑笑,在無人的室內,略顯寒顫。
這個時候,門外突然就吵鬧起來。徐懷風仔細聽,聽出來是副所長和保險公司的人有所沖突,想到自己和兩人都有瓜葛,無奈之下,他也推門而出,事情總要解決。
推門一開,就看見保險公司的負責人漲紅了臉在爭論,而對面的副所長面色也變得陰冷下來。
徐懷風剛才也看出來,其實這副所長和保險公司負責人應該有點交情。應該是這件事之前因為一些案件,糾紛認識的。而眼下,由于涉及到根本的利益相爭,徹底反目。
“副所長!你什么意思?不經調查就妄下結論,認定徐懷風先生就沒罪過?他有這個嫌疑!說不定就是為了殺死老爺子騙保!”
副所長冷聲道:“你是質疑我們派出所的工作?”
“你們的調查報告呢?既然沒有報告,為何就催促我們趕緊賠款。”負責人面色更加慍怒,道:“指不定,你們是一伙的,說好事后分成!”
他這一番言論徹底激怒了副所長,而外面一些失去親人的家屬也都聚集了過來,冷眼看著這一切。
副所長正有所動作,就又聽到那個負責人好像看到走出來的徐懷風,于是立刻大聲叫喚,“大家伙,都過來啊。我知道大家伙都有親人在這場意外中喪生。對此,我也抱有很強的遺憾。”
“但是,這件事情,應當另有隱情。”負責人突然提高了聲調,說:“一輛車上加上導游,還有司機一共四十九人遇難,還唯一幸存的就是你們面前的這位!他的爺爺被請入了VIP房間,而你們的親人則被停放在外面!這任誰看,這場意外就是一場預謀意已久的謀殺!”
一下子,眾人議論紛紛。負責人很聰明,一下調動了眾多群眾的“仇富心理”還有所謂的平等意識。憑啥他的家屬就能進VIP室,而自己親人就躺在大廳?
就當副所長準備說話,負責人又搶先說道:“這還不是關鍵的,關鍵的是為什么他能幸存下來?為什么他幾乎毫發無損?又為什么他的爺爺全身都沒有燒傷痕跡,而你們各自的親人全身都是火燒痕跡?這一切一切,大伙都好好想想,這就是一場謀殺!”
負責人大聲呼喊,面色漲紅,幾乎斷氣。他很成功,成功調動了群眾心里的一絲絲懷疑。一時間,場上眾人看向徐懷風的面色都不善,有些憤怒的,竟是又有動手的欲望。
“我警告你不要亂說!胡亂說話是要負法律責任的!”顯然,副所長也沒有料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憤怒之余,竟然覺得自己有些愚蠢。
為什么要提前要把這些人帶過來?副所長懊腦,畢竟能靠賣保險坐上這個位置,不能調動點群眾氛圍他也做不穩這個位置。
副所長不甘心,又說道:“等明天調查報告出來了,結婚不就出來了。你這樣養家猜測,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大家伙聽著,他們的調查報告寫的一定是非人為聯系。知道這是為什么么?”負責人再一次調動大家情緒,道:“他們兩個是一伙的!那家伙明顯和所長有勾當!”
徐懷風聽著聽著,愈發覺得這負責人太可恥了。為了躲避保險賠償,公然混淆視聽,甚至還要構陷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徐懷風往前邁步,聲音也不大,但也蓋過了諸多議論紛紛的聲音,道:“既然你三番五次想要構陷我,我倒想看看你能用什么理由說服我?”
“呵,你就別裝了,事實勝于雄辯。”
“好。你口口聲聲說騙保,我為什么要騙保?”
負責人一聽,嗤笑一句:“騙保還能為啥,當然為了錢。”
“可我不缺錢啊。”徐懷風淡淡說道,“這幾十萬人民幣,我看不上啊。”
“裝?你在裝?看看你穿的什么東西,穿的什么德行,還不缺錢?”負責人繼續嗤笑。
“那好,之前你也說了。為什么我爺爺尸體會停在VIP室,我告訴你為什么,因為我有錢。”徐懷風依舊淡淡說道,“這樣,你還不信的話,你要是還我爺爺命來,我給你一千萬!”
負責人依舊嗤笑,顯然不信,一旁的眾人也都打量著徐懷風,怎么看也都不想一個有錢人。
“不相信?”
“不信。”
徐懷風笑了,炫富?
沒問題,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有多少錢。